4月1日那天,新华视点发出的这一条微博刷了许多人的朋友圈,无一例外地喝倒彩。
许多的个人号都毫不犹豫地把这事儿讽刺了一番,就像讽刺春晚一样不留情面,比如“新华社荣登愚人节最搞笑笑话排行榜”、“ 新华社的愚人节评论逗笑了中国人”。媒体号的反应则完全可以预知,几乎齐刷刷地别过脸去,假装看不到,有的低调地转载一下,态度暧昧。但是有一条从媒体号“沸腾”发出的评论却大胆地把这位“行业老大”钉上了靶子:《新京报评新华社:在愚人节里不要以“端着”的姿态引导舆论》。写这条评论的人名字叫胡涵,一个白净的小伙子,清秀的五官,闪闪发亮的眼镜。27岁的他凭借着一身才气和满脑鬼点子“混迹”在媒体圈中,也算小有名气。很难想象这个外表斯文的小伙是个如此 “不规矩”的人。很难想象这个人生长在体制之下,并且能够意气风发地开启一条新媒体人的道路。
“有些人他活一辈子就活成了一个关键词,走到哪儿都把老脸供着,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就是在不断的试验,人生那么短,多做点有趣的事儿挺好的。”去年八月,胡涵被调到了《新京报》的评论部,分管新媒体的一个项目,叫“沸腾”。自此正式成为一个自媒体人。从前年年底开始,内容创业如雷贯耳。自媒体平台不断放开,媒体人辞职开自媒体号,江湖上到处都是一篇软文数十万的传说,影视IP的概念更是火到不行。微信公众号上的八百万公众号已经接管了所有人的生活方方面面。而相比起“内容”,大家讨论更多的似乎是“创业”:互联网+怎么玩?怎么做出十万加?互联网干货大受欢迎,而谈“内容”似乎成为一种矫情,被冷落到了墙角。“毕业的时候,我还庆幸搭上了媒体好时代的末班车。在我还有理想的时候,那些文字英雄和道义偶像们,仍有他们迷人的魅力。”三年前,刚刚入行的胡涵和大多数记者一样,为了填满报纸的版面,他跑过几乎所有不同类型的新闻,包括商场厕所水管爆裂、猴子大闹东三环、菜市场里的弃婴等等,这个年轻小伙几乎把整个城市里最琐碎的故事都讲了一遍。那天他正兴冲冲往回赶,一条即将要交差的新闻就酝酿在大脑当中:一个白领在下班路上随手撕了几张墙上的牛皮藓广告,结果遭到了贴广告者的暴打。他采访了被打者,去了发生冲突的现场,还询问了负责处理的警方和区域内的城管。未完成严格训练的他以为一则社会新闻的采访到此应该差不多了。还没有回到报社,就被电话那头编辑泼了一头冷水:“你必须找到打人者,实在找不到,你去天桥上撕广告,等人过来打你。”在海淀的那座天桥上,他撕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小广告。直到傍晚,暴雨浇灭了最后一息被打的“希望”,贴广告的人根本没有来。为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新闻,在天桥上无聊地撕一个下午的小广告,有意义吗? “现在想来,这个事对刚入行的我来是其实是学到最多的。”他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媒体的责任:媒体不能用一种实际的权力影响议事日程,它所能做的,就是在报导一条哪怕再小的新闻时大胆质疑、谨慎求证,还事件一个清晰的逻辑和批判的空间。2015年8月12日23:30左右,位于天津滨海新区塘沽开发区的天津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所属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胡涵记得非常清楚,被人叫醒后,他一翻身坐在桌前,彻夜完成了《五问天津大爆炸》,上午七点发出。一个半小时后它被删掉了。删掉时,文章阅读量已经达到47万。“在这个所谓内容创业的年代正是缺乏了‘专业主义’这种东西。大家都变得很恐慌。”“我原本以为好像只能写一些中医养生指南或者做人的五个道理才能有阅读量。但是为什么那篇能刷出这么高量呢?我当时思索了很久,最后我想明白了,大家对独立思考、批判的这种文章其实是有需求的。”胡涵丝毫不掩饰他对此番“内容创业”浪潮的不屑。他在圈子里,却努力尝试从远处观望,把一个事情看明白了,自己心里也就有了一份笃定。“新媒体的形式,我总结出来这些所谓‘内容’的特征就是:从‘鸡汤’到‘毒鸡汤’。刚开始一大堆文艺鸡汤,教大家怎么为人处世;然后变成了一个贱人,使用毒蛇体,开始骂自己也骂别人,形式远远超越了内容。”不听话,不随流,胡涵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跑入野林,寻找山洞。无论是调侃体制,还是冷眼觉察“潮流”下的弊病,不得不说,胡涵的性情中的“反叛”起了很大的作用。不与人一起一拥而上很难。“反叛”在这个时代如此稀缺,还未兴起,却似乎已经在走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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