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局势急转直下，对俄制裁恐成持久战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摘要
当地时间24日，普京宣布发起一场特别军事行动，迅速出兵乌克兰，俄乌局势急转直下。美欧等国升级对俄制裁，推出一系列“大规模”和“毁灭性的”措施，对俄罗斯金融、产业和技术等造成强烈冲击。然而，由于受到多重因素制约，对俄制裁短期内难见成效。美欧等国和俄罗斯围绕制裁和反制裁恐将陷入新的持久战。
普京闪电出兵，
俄乌局势急转直下
当地时间2月24日清晨，俄罗斯总统普京再次就乌克兰问题发表电视讲话。他说，30年来北约国家无视俄罗斯的安全关切不断东扩，对俄罗斯进行欺骗、施压和讹诈。如今，北约的扩张和乌克兰局势已经发展到俄罗斯无法接受的地步，因此俄方决定发起一场特别军事行动，以实现乌克兰的“非军事化”和“非纳粹化”。
普京发表点时间画，图源：NYT
随后，俄罗斯国防部宣布使用精确制导武器摧毁乌克兰军队的军事目标。乌克兰局势急转直下。普京讲话后不久，乌克兰首都基辅等城市传出数声疑似导弹袭击的爆炸声。同时据BBC消息，俄军越过边界攻入乌克兰，俄乌军事冲突彻底爆发。当晚，乌克兰宣布与俄罗斯断绝外交关系。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撼动了全世界，世界领导人纷纷表态。美国总统拜登连夜发表声明，指责俄罗斯的行动是“一场无端而不正当的进攻”（an unprovoked and unjustified attack），表示将对俄罗斯施加进一步制裁，并与北约盟国相协调，以确保作出强有力、团结一致的回应。
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也于当日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敦促俄罗斯停止敌对行为并撤回军队，同时表示将采取新的措施和一揽子制裁，使俄罗斯感受到“巨大而严重的后果”。
英国首相约翰逊表示“对乌克兰发生的可怕事件感到震惊”，英国将与其盟友果断地作出回应。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警告称：“俄罗斯厚颜无耻的行为不会逃脱惩罚。”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也对俄罗斯表示谴责：“这是违反联合国宪章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但并非不可逆转。”他向普京呼吁立即停止军事行动并撤回军队。
俄罗斯军队行动示意图，图源：BBC
为了应对俄乌冲突，各方展开密集的外交行动。普京讲话后，正在举行的联合国安理会对乌克兰问题进行了紧急讨论。美国时间24日上午，七国集团领导人召开线上会议，讨论制定针对俄罗斯更严厉的制裁措施。次日，北约理事会举行紧急会议，协调各成员国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立场和反应。普京则于当地时间24日晚与法国总统马克龙通电话，就乌克兰局势坦诚地交换了意见。25日，普京还分别致电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和中国国家主席，阐明俄方立场。
美国时间25日，联合国安理会就美国、阿尔巴尼亚提交的关于乌克兰局势的决议草案进行投票。由于俄罗斯投票否决，该决议草案未能通过。
与此同时，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迅速推进。25日，俄罗斯的攻击已使211个乌克兰军事基础设施瘫痪，俄军部队逼近基辅。当日，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说，普京已同意派遣一个代表团在明斯克与乌克兰官员举行会谈。
西方对俄制裁升级，
誓言追究俄罗斯责任
俄罗斯出兵乌克兰后，拜登强调美军不会在乌克兰与俄罗斯交战，经济制裁与反制裁成为美俄博弈的主要方式。
当地时间24日，在七国领导人视频峰会后，美国宣布升级对俄制裁措施：第一，对五家俄罗斯金融机构实施制裁，包括俄罗斯最大金融机构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Sberbank）和第二大金融机构俄罗斯联邦外贸银行（VTB Bank）；第二，对13家最关键的俄罗斯大型企业和实体实施新的债务和股权限制；第三，全面封锁制裁7名俄罗斯精英及其家庭成员；第四，限制俄罗斯进口关键技术产品和军用装备。
拜登宣布对俄新一轮制裁，图源：NYT
同时，美国将加强同欧盟、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英国等的多边合作，围绕制裁俄罗斯相互配合，形成政策合力。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欧盟将针对俄罗斯70%的银行业和关键国有企业施加制裁；澳大利亚宣布将对俄罗斯杜马的300名成员施加制裁；新西兰计划禁止向俄罗斯军队和安全部队出口货物，并对俄罗斯官员实施旅行禁令；此外，英国首相约翰逊决定禁止俄罗斯航空的飞机在英国降落，俄罗斯人在英国银行账户的存款数额也将受到限制。
美欧等国于本周推出的第一波制裁措施被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过于温和，不会对俄罗斯产生任何重大影响。相较之下，新一轮制裁措施则被描述为“大规模”（massive）和“毁灭性的”（devastating）。
在被制裁的对象中，俄罗斯最大的一批金融系统和国有产业首当其冲。据NBC预测，制裁将阻止约1万亿美元的俄罗斯银行资产流入美国及其合作伙伴的金融系统。国际金融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副首席经济学家埃莉娜·里巴科娃（Elina Ribakova）在宣布新一轮制裁前曾对《金融时报》说，打击大型银行“可能对俄罗斯产生非常重要的系统性影响”。
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负责制定美国制裁政策的爱德华·菲什曼（Edward Fishman）表示对美国新一轮制裁的范围感到惊讶：“限制采矿、金属、电信和运输等行业的俄罗斯国有企业进入资本市场的措施将打击俄罗斯经济的制高点。”
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图源：路透社
同时，新的技术出口管制更具破坏性，将对俄罗斯造成长期的负面影响。据新美国安全中心（the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的高级研究员艾米莉·基尔克雷斯（Emily Kilcrease）所说，该项制裁将使俄罗斯目前的技术水平冻结。随着时间推移，俄罗斯的电子设备、飞机和船只不断损耗却又无法引进新技术，最终将严重削弱俄罗斯的经济和军事能力。
尽管俄罗斯可以指望同中国强化科技合作来填补一些技术空白，但已有美国官员表示，中国公司尚未能复制一些更先进的美国产品。而且，如果中国企业被发现违反美国对俄制裁，也有可能受到美国的惩罚，就像科技巨头华为和中兴一样。
总而言之，与第一轮对俄制裁相比，西方舆论对新一轮制裁措施取得成效的期望有所提高。负责国际经济事务的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达莱普·辛格（Daleep Singh）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评论称，随着时间的推移，制裁将“转化为俄罗斯的高通膨、高利率、低购买力、低投资、低生产力、低增长和低生活水平”。
制裁短期难见效，
双方恐陷入持久战
尽管如此，部分西方媒体仍认为，美欧等国不太可能在经济上迅速战胜俄罗斯，两轮制裁面临多重制约，其成效需要花费数年才能显现。
首先，俄罗斯一直寻求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并推动经济多元化发展。根据《经济学人》的数据，自从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以来，俄罗斯以美元结算的出口份额已从2013年的80%下降到2020年的不到60%，俄罗斯与中国的贸易不到一半是以美元结算的，在与欧盟的贸易中，以欧元结算的比例几乎已经超过了美元。彭博社认为，俄罗斯数年来去美元化的努力有助于缓解美国及其盟友制裁的影响。
俄罗斯出口结算的货币构成，图源：《经济学人》
与此同时，俄罗斯近年来注重发展同非西方国家特别是中国的经济联系，为俄罗斯应对西方制裁提供了一定的回旋空间。据《外交政策》报道，中俄双边贸易额于2021年突破1460亿美元，远超美俄340亿的贸易额。俄罗斯已成为中国石油、煤炭、天然气和农产品进口的主要来源国，同时俄罗斯从中国进口的电子和机械产品也不断增长。一些金融分析师和地缘政治专家认为，中国可能会通过提供资源合作和国有银行贷款帮助俄罗斯抵御西方的制裁。
其次，俄罗斯的财政状况良好，有一定实力抵御制裁的影响。据《卫报》报道，凭借油气资源出口，俄罗斯目前拥有约5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按照国际标准，其国民债务水平极低。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俄罗斯的国债与GDP之比控制在低于20%的水平；相较而言，英国国债与其GDP之比却已上升到100%以上。这使美欧等国对俄罗斯主权债务的制裁难以发挥有效作用。
再次，本周美欧等国的两轮制裁均涉及数名普京核心圈子里的富人和权贵，但是专家认为这些行动很难达到预期效果。美国金融公司Academy Securities全球宏观战略主管彼得·特希尔（Peter Tchir）表示：“制裁只有在迫使对象改变行为时才起作用，但对普京而言，制裁没有什么用。”一些分析人士认为，普京能否直接感受到被制裁的痛苦仍是问题，毕竟在疫情期间他甚至与其最亲密的顾问都保持着距离。而且相较这些精英，贫困的俄罗斯普通人更容易感受到制裁的影响。
此外，能源问题始终是美欧等国对俄施加制裁无法回避的障碍。在上一轮对俄制裁中，美国和德国宣布暂停“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认证程序，令一些观察人士深感意外。不过在德国地方，人们仍把“北溪-2”看作是维护和平的机会。一位梅克伦堡—伏尔庞默恩州的办公室职员罗兰·本特勒（Roland Bentler）对路透社说：“我希望理性最终会获胜，我希望最终输送而来的是天然气而非是淋漓的鲜血。”
“北溪-2”天然气管道示意图，图源：彭博社
然而，能源问题造成的影响远不止于此。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今年2月初，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Gerhard Schroeder）曾被提名加入俄罗斯国有天然气垄断企业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的董事会，而当时他已是俄罗斯国有石油巨头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董事会成员。近年来，俄罗斯利用能源拉拢欧洲政客，进而对欧盟有关政策产生影响力，这对美欧等国坚定对俄制裁的立场同样造成制约。
总之，尽管本周美欧等国两轮制裁的范围和力度空前，但其短期内的实际成效特别是对俄罗斯军事行动的可见影响仍然有限。正如俄罗斯中央银行前第一副主席、美林俄罗斯前主席谢尔盖·阿列克萨申科（Sergey Aleksashenko）所说，欧美等国的金融制裁措施可能会造成极大的痛苦，但最终是可以承受的。
如果对于俄罗斯来说，它在乌克兰寻求的是一场速战速决的军事行动，那么对美欧等国来说，制裁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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