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斡旋几近“失效”，乌克兰局势“一触即发”？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针对乌克兰危机的多轮谈判难挡乌克兰局势的再度升级。2月10日起，自总统拜登以降的美国多位政府官员释放信息，称俄罗斯正在向俄乌边境增兵，可能“随时入侵”乌克兰，并警告美国公民撤离乌克兰。美东时间12日上午即将举行的美俄元首通话能否取得一定共识，备受国际社会关注。但不可否认的是，历经数月的外交斡旋几近“失效”。美俄在核心利益上互不相让，而欧洲的居中斡旋也无法实现安全自决。
“一触即发”的形势？
多方介入的外交斡旋“失效”
美国东部时间12日，美国总统拜登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再度就乌克兰东部局势进行磋商。而在通话前2天，上自美国总统拜登，下至国务卿布林肯、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分别在不同场合发表“俄罗斯即将对乌克兰发动袭击”的警告，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根据美方释放的信息，总统拜登已经与西方盟友通话，称普京可能会在2月16日（即北京冬奥会结束之前）袭击甚至全面入侵乌克兰。对此，美国国务院官员已经计划撤离基辅大使馆，同时为了维持在乌克兰的外交存在，相关人员将会被转移到靠近波兰的乌克兰西部边境。同样，根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的报道，俄罗斯外交人员和驻乌克兰领事雇员也开始陆续返回俄罗斯。
在一种乌克兰局势呈一触即发的态势下，即将举行的元首通话备受瞩目，因为之前的多番外交斡旋在如今看来近乎失效。2022年以来，美、俄、北约、欧安组织等多方就乌克兰地区问题展开密集会谈，但成效不显。
前不久，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俄罗斯与普京会面，拜登则在白宫招待了德国总理肖尔茨。美国一直担心德国不愿参与对俄经济制裁，白宫对此颇有微词，因此力争北约团结。与白宫方面传出的制裁信号不同，马克龙竭力淡化俄罗斯出兵乌克兰的可能，一面争取以谈判和调停方式解决地区冲突，一面强调欧洲“自己”解决危机的重要性，尝试降低美国的影响。
只可惜这些谈判都未能取得实质性成果，外界对乌克兰危机取得外交突破的期望持续走低。俄罗斯和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始终无法在地区安全问题上互换信任，随之而来的是双方地区紧张局势的再度加码。
美国总统拜登向媒体表示，“我们不像是在对付一个恐怖组织。我们正在对付世界上最大的军队之一。这种情况非常不同，事情可能会很快变得疯狂。”拜登还否认了会帮助美国公民撤出乌克兰的可能性，担心这会引发另一场“世界大战”。美国国务院发布警告，如果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将无法撤离美国公民。”
美国总统拜登警告在乌美国公民撤离。图片来源：美联社。
就在拜登发出警告的第二天，俄罗斯海军在克里米亚举行演习。俄罗与白俄罗斯还在边境地区启动了为期10天的军事演习。据报道，这是莫斯科自冷战以来在白俄罗斯最大规模的军事部署，约13万名士兵以及坦克、导弹已被转移到俄乌边境。
一位知情的美国官员表示，根据白宫的最新评估，俄罗斯已经集结了70%全面“入侵”乌克兰所需的兵力。评估内容还显示，如果普京总统采取行动，乌克兰首都基辅会在48小时内被占领。美国共享的情报消息在许多国家造成了紧张，多国使领馆发布提醒。英国外交部发布了一项建议，“在乌克兰的英国国民现在应该在商业手段仍然可用的情况下离开。”包括丹麦、挪威、荷兰、日本和韩国在内的许多其他国家也已告知其公民离开乌克兰。拉脱维亚在其警告称“俄罗斯对安全构成严重威胁”。11日，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发文，提醒旅乌中国公民加强疫情防护和密切关注当地局势。
对于近日频现的“战争信号”，俄罗斯外交部周五指责西方国家和媒体正在进行“大规模虚假信息宣传活动”。“疯狂和危言耸听仍在继续，”俄罗斯驻联合国副大使德米特里·波利安斯基（Dmitry Polyanskiy）在推特发文驳斥西方媒体的报道，“如果我们说美国可以在一周内占领伦敦并造成 30 万平民死亡怎么办？所有这些都是基于我们不会透露的情报来源。”
伦敦智库查塔姆研究所高级顾问基尔·吉尔斯（Keir Giles）分析，虽然情报表明俄罗斯继续为可能的入侵做好准备，但这并非不可避免。此刻，乌克兰危机解决将迎来一场关键谈判。根据消息，美国总统拜登计划在美东时间12日上午11时（北京时间13日0时）与普京电话会谈，这也是自去年12月两国元首视频会晤以来的首次谈话。危机时刻的关键会谈，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无可调和的分歧？
美俄核心利益互不相让
此前2022年1月31日，应美国要求，联合国安理会首次开会讨论俄罗斯在乌克兰边境附近集结军队的问题。会议前，俄罗斯常驻联合国代表内本西亚（Vassily Nebenzia）批评美国此举是“不可接受的对内政的干涉”，目的是“激起对所谓俄罗斯侵略行为的歇斯底里的情绪”。美国大使格林菲尔德（Linda Thomas-Greenfield）则回应乌克兰地区必须“公开讨论”。在联合国激烈交锋前后，乌克兰僵局暴露了美国和俄罗斯在三个关键问题上的博弈：军事部署、北约东扩和经济制裁。
第一，美俄对彼此互不信任，双方在乌克兰地区的军事集结问题上僵持不下。
在美国看来，俄罗斯在乌东地区的军事行动享有充分的灵活性，“入侵乌克兰”并非不可能之事。拜登曾在电话中警告泽连斯基“俄罗斯人很有可能在2月入侵乌克兰”。正如美国防部部长劳埃德·奥斯汀此前在五角大楼的新闻发布会上所说，“虽然我们不相信普京总统已经做出最终决定使用这些武力对付乌克兰，但他现在显然有能力。他有多种选择。”
“想象一下，如果你的边境有10万名士兵，你会感到多么不舒服。”美国代表在安理会上说。她指责俄罗斯在乌克兰东部的军事集结是“十年来欧洲最大规模的军队动员”，是“谁都能想象到的、明确的、后果严重的威胁”。
俄罗斯代表则回应拜登政府“煽动紧张局势和言辞，挑起事态升级”，指责美国在2014年制造了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对抗，让“民族主义者、激进分子、俄罗斯仇视者和纯粹的纳粹分子”掌权乌克兰。俄罗斯代表再次重申“俄罗斯不打算入侵乌克兰”且“这场危机只有乌克兰国内一个层面。只有通过基辅执行《明斯克协议》与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进行直接对话，才能改变和改善局势。”
很显然，美俄在地区军事集结问题上已经走入了互不信任、僵持不下的博弈困境。美国一再强调俄罗斯在乌东地区的军事存在，四处“拱火”，因为小规模的局部冲突对美国而言不仅没有坏处，反而能加剧欧洲在传统安全上对美国的依赖。俄罗斯陈兵不出、静观其变，也是看得明明白白。
第二，俄罗斯提出的安全要求被“无视”，北约的东扩趋势被认为是持续的威胁。
很久以来，俄罗斯都对北约的东扩十分不满。北约表示其只有少数成员国与俄罗斯边境接壤，自己是一个“防御性的联盟”。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则否认北约的防御属性，认为北约的扩张是一种威胁，因为它在其成员国之外采取了进攻行动（例如针对利比亚和阿富汗）。他还表示“乌克兰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无法为加强北约的安全做出任何贡献。”
更重要的是，俄罗斯提出的核心安全要求没有得到有效回应。2021年12月，俄罗斯曾公开了一份安全保障清单，其中包括：（1）要求北约在高加索地区、中亚和东欧（不仅限于乌克兰）放弃所有军事活动；（2）要求北约保证，阻止任何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今后加入北约；（3）要求北约承诺，不在未经俄罗斯同意的情况下向东欧部署军队，并禁止北约军队超过1997年东扩前的数量；（4）要求美国不在前苏联国家的领土上新建任何军事基地。白宫官员透露，美国给出的书面回应“排除”了俄罗斯的主要诉求。普京随后表示美国“无视”他的安全要求，还指责美国官员“不关心乌克兰的安全”，只是将乌克兰作为“工具”。
有评论分析“普京是在寻求重新划定冷战后的欧洲边界，建立一个由俄罗斯主导的广阔安全区，并在必要时用武力将乌克兰拉回莫斯科的轨道。”战略欧洲博客主编朱迪·登普西（Judy Dempsey）为卡内基欧洲撰文称，俄罗斯的行动“旨在通过重申在1989年前对乌克兰、格鲁吉亚和该地区其他国家的军事和政治影响力，来扭转后冷战时代。它们反映了地缘政治和历史现实的危险冲突。”
很多人相信，“门户开放”的北约符合美国的核心利益。因为美国清楚，只要“乌克兰”不彻底放弃加入北约的幻想，乌克兰东部的火药桶就能被轻易点燃。俄罗斯则志不在战，用压力换承诺：利用对乌克兰地区的军事压力，将北约各国拉至谈判桌前。
乌克兰国旗（左）与北约旗（NATO OTAN）。
第三，美国及其盟友潜在的经济制裁会进一步恶化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
此前，西方正在准备针对俄罗斯的一揽子制裁措施。其中包括：对俄罗斯人实施旅行禁令和资产冻结，对俄罗斯国防公司实施制裁，对西方技术实施更多出口管制，扩大禁止与欧盟开展业务的俄罗斯国有企业名单，关停“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甚至将莫斯科从SWIFT全球支付系统中删除。
美国总统拜登已经向普京明确表示，俄罗斯如果入侵乌克兰，将会付出“沉重而高昂的代价”，造成的经济后果将是“毁灭性的”，而且美国的立场“得到了整个七国集团国家的支持”。普京警告说，实施新的制裁可能导致与华盛顿的关系“彻底破裂”。
目前，制裁行动尚未在涉及的27个欧盟成员国内部取得一致。因为如果对俄罗斯进行制裁，欧盟自身也将承担经济上的痛苦。俄罗斯是欧盟的第五大贸易伙伴，在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后，欧盟对俄罗斯的出口在两年内下降了五分之一。2020年，俄罗斯供应了欧盟进口的44%的天然气，德国严重依赖从俄罗斯购买的天然气。如此观之，一旦对“北溪2号”天然气项目实施制裁，欧盟经济肯定要承担比美国大得多的损失。
一轮又一轮外交谈判始终未能平息乌克兰地区的紧张局势，危机将以何种形式落地不容乐观，待进一步观察。在地区问题中，多方各执一词，但危机难平的根本还在于，在美国和俄罗斯的博弈下，欧洲难以实现安全自决。目前来看，美国既想拉拢乌克兰站队，又不情愿为乌克兰和俄罗斯关系的恶化负责。那么这份摆在乌克兰面前的“成员资格”只能是一根香甜的胡萝卜，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它作为兔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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