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亚洲行Quad四国领导再聚首，中、俄成“不在场的参与者”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摘要
作为拜登亚洲行的最后一项议程，四边安全对话机制第四次领导人峰会于24日在日本东京举行。在此次峰会上，四国就近期重要的国际热点问题协调了立场，提出了一系列新的合作倡议。尽管四国领导人在会谈中及会后的联合声明中小心地使用措辞，但是中国和俄罗斯仍然是此次峰会“不在场的参与者”。
Quad联合声明的主要内容
当地时间5月24日，美国、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四国领导人在日本东京举行会晤。这是四边安全对话机制（Quad）成立以来的第四次领导人峰会，同时也是第二次线下峰会。四边安全对话机制是美国推行“印太战略”的重要平台，因而作为拜登任内首次亚洲之行的最后一项议程，此次峰会备受媒体关注。会后，四国领导人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从这份联合声明来看，此次会晤主要聚焦以下几个议题：
四国领导人会晤，图源：WSJ
在和平与稳定问题上，四国讨论了各自应对乌克兰冲突的做法，重申维护印太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坚强决心，强调所有国家必须根据国际法和平地解决争端。四国表明将加强同东盟、欧盟、太平洋岛国和多边机构在印太地区的合作，同时就朝核问题、缅甸问题和恐怖主义问题协调了立场。
在新冠肺炎疫情与全球健康安全问题上，四国已向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预先市场承诺机制（COVAX AMC）认捐约52亿美元，提供了超过6.7亿剂疫苗，其中至少2.65亿剂流向了印太地区。四国承诺将继续在疫苗生产、疫苗接种和社会经济振兴等问题上密切合作，并采取措施加强全球卫生治理架构和流行病预防、准备与应对（PPR）。
在基础设施问题上，四国承诺在未来五年内向印太地区提供超过50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援助和投资；帮助有需要的国家提高处理债务问题的能力，特别是提高债务的可持续性和透明度；深化区域和数字互联互通、清洁能源和气候变化应对能力合作，以促进印太地区的可持续和包容性发展。
在气候问题上，四国表示将坚定不移地执行《巴黎协定》，落实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成果。四国还宣布启动四方气候变化适应和缓解方案（Quad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 and Mitigation Package, Q-CHAMP），不仅囊括了四方气候工作小组已在开展的活动，而且拓展了在清洁氨燃料、碳循环和碳市场、气候智慧型农业等新领域的合作。
在网络安全问题上，四国将共享有关网络安全威胁的信息，识别和评估数字化产品和服务供应链中的潜在风险，调整政府采购软件的安全基线标准。
在关键与新兴技术问题上，四国聚焦5G技术、半导体、生物技术和量子技术，强调要加强在国际标准问题上的合作，确保印太地区的技术发展以四国共同的民主价值观为指导。
在太空问题上，四国将加强各自地球观测卫星数据的开放和共享，共同发展空间技术应用，并为印太地区国家的相关能力建设提供支持。同时，四国将在可持续利用太空的原则、规则和规范上进行协商。
宣布成立四方奖学金，图源：半岛电视台
在此次峰会上，四国还宣布设立四方奖学金（Quad Fellowship），每年将从四国中挑选100名学生到美国攻读STEM领域的研究生学位。此外，四国宣布建立印太海洋领域意识伙伴关系（the Indo-Pacific Partnership for Maritime Domain Awareness, IPMDA）和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四方伙伴关系（Quad Partnership on Humanitarian Assistance and Disaster Relief, HADR），为应对人道主义和自然灾难、打击非法捕鱼提供合作框架。
协调立场：俄乌冲突备受关注
本次峰会的召开正值俄乌冲突，各方的表态备受关注。美国总统拜登在峰会上称，随着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全世界正在“度过我们共同历史上的黑暗时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亦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挑战了《联合国宪章》的基本原则。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在峰会后接受采访时称，俄罗斯对乌克兰人民的单边、非法、不道德的攻击是一种暴行。唯有印度，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始终没有正面谴责俄罗斯的行为，这一次也不例外。
半岛电视台认为，俄乌冲突很可能是一个“导致集团内部分裂的问题”。据报道，在峰会后的双边会谈中，拜登与印度总理莫迪再次谈及俄乌冲突。在白宫公布的新闻稿中，拜登重申对俄罗斯的谴责，并与莫迪探讨了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问题。耐人寻味的是，在印度政府的公告中并没有提及乌克兰或俄罗斯。岸田文雄在记者会上坦诚道：“很自然，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并不完全一致。”
莫迪与普京，图源：路透社
与日、澳相比，印度自独立以来它一直遵循着不结盟外交的传统。在这一政策指导下，印度与俄罗斯保持着长期友好的关系，而且俄罗斯是印度国防设备和石油资源的主要供应商。因此，印度极力淡化此次峰会的反俄色彩。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印度驻日本大使桑贾伊·库马尔·维尔马（Sanjay Kumar Verma）表示：“四方对话是一个积极的、建设性的议程，因此我们不会针对某个国家或地区。”
一些分析人士担忧，俄乌冲突可能将俄罗斯送入中国的怀抱，中国或许能够说服俄罗斯增加其在印太地区的存在。这样一来，印度将被置于尴尬的境地，从而威胁到四国的团结与合作。不过，总的来看俄乌冲突并未影响此次峰会的友好氛围。据路透社报道，印度外交秘书维奈·克瓦特拉（Vinay Mohan Kwatra）在东京告诉记者：“印度对乌克兰采取的立场获得了普遍的赞赏。”
会后发布的联合声明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四国协调了在俄乌冲突上的立场，声明称乌克兰的人道主义危机是“悲痛的”（tragic），强调要尊重所有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而并未直接对俄罗斯进行谴责。曾任小布什政府国家安全委员会高级助理的迈克尔·格林（Michael Green）评论说：“很明显，拜登政府并没有找印度的麻烦，这些艰难的对话大部分都是私下进行的。”
莫迪参加Quad峰会，图源：路透社
针锋相对：涉华议题再掀波澜
与俄罗斯相比，中国是本次峰会真正的“不在场的参与者”。尽管四国领导人在发言和会后的联合声明中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正面提及中国，然而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东亚项目联合主任辰巳由纪直言：“四边安全对话机制重启的最大驱动力就是中国日益增长的自信和侵略性。”在此次峰会召开之前，针对中国的意味就已昭然若揭。
当地时间23日，美国与13个亚洲国家宣布成立印太经济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 IPEF），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也参与其中。该框架将在贸易、供应链、清洁能源和基础设施、税收和反腐败等领域制定标准。BBC援引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的话说，这将为各国提供“一种替代中国方案的选择”。
成立印太经济框架，图源：CNBC
当天，拜登的另一场即兴发言再次提及中国。当被问及“美国是否愿意军事介入保卫TW”时，拜登回答：“是的，这是我们的承诺。”这已是拜登第三次明确表示要协防TW。但为了挽回这句“随口之言”，白宫特地公布了拜登在次日峰会上的一段简短谈话，称“美国对台政策并未改变”，回归了美国长期坚守的对台战略模糊。
这一插曲发生在四国领导人峰会前一天，引发了不小的风波。“对于自己的想法，拜登比大多数政治家更开诚布公。”曾担任奥巴马总统高级顾问的戴维·阿克塞尔罗德（David Axelrod）曾近距离观察过时任副总统拜登，“他的优点是真诚，他的缺点是他有时候比自己的幕僚更愿意分享自己的想法。”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评论称，TW的阴影笼罩了整场峰会。
拜登回答记者提问，图源：VOA
尽管本次峰会在涉及中国的问题上小心措辞，但是通过各种迹象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中国的“在场”。比如会后的联合声明强调，四国反对任何在印太地区以“武力改变现状”的企图，重申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使各国免受一切形式的军事、经济和政治胁迫的决心。这些是美日等国常用来指责中国的言辞。会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更是明确表示，四国对“中国单方面改变东海和南海现状”表示“严重关切”。
再如，作为本次峰会的主要成果之一，发起印太海洋领域意识伙伴关系的目的被谨慎地描述为监测印太地区的非法捕鱼、海上民兵和武器贩运等活动。不过，国际舆论普遍认为这是为了回应中国日益活跃的海洋活动。《金融时报》援引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澳大利亚主席查尔斯·埃德尔（Charles Edel）的话说：“中国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非法捕鱼国。任何追踪、识别和遏制此类活动的措施都将为该地区带来环境和安全利益。”
本次峰会的另一个细节是，四国表示将加强与太平洋岛国的合作，这令人自然联想到最近中国与所罗门群岛签订的安全协议。据BBC报道，这份协议将允许中国军舰停靠所罗门群岛，中国将得以派遣安全部队协助维持当地社会秩序。巧合的是，就在本次峰会闭幕后两天，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就将启程访问南太岛国并主持召开第二次中国—太平洋岛国外长会。对此，美国的一位官员称：“这是中国雄心壮志的重大转变。这是我们西方国家——在太平洋地区拥有长远利益的国家必须应对的直接挑战。”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峰会开幕当天，俄罗斯和中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出场”了。据中国国防部消息，中俄两国空军于24日实施2022年度例行性联合空中战略巡航，中俄两国六架战略轰炸机一度抵近日本领空。中国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吴谦称：“此次行动不针对第三方，与当前国际和地区局势无关。”然而，此次行动在国际舆论场仍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外交家》杂志认为这“显然是为了警告四国领导人峰会”。
中俄联合空中战略巡航示意图，图源：日本防卫省
结语与讨论：
印太战略下美国能否协调各方利益
随着峰会的闭幕，拜登的亚洲之行也告一段落。针对此次出访，各方的解读和评价不一。CNN援引美国官员的话称，本次亚洲行反映出拜登仍致力于调整美国外交政策，以应对未来几十年的挑战，其中最紧迫的就是在亚洲建立一种类似于跨大西洋盟国之间的联盟。《大西洋月刊》对拜登的亚洲行评价颇高，称其“不仅表明美国团结其他国家支持其标准的实力，而且显示出中国未能在印太地区将自身的经济力量转化为政治优势”。
在肯定此次访问表现出的积极趋势的同时，布鲁金斯学会东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米雷娅·索利斯（Mireya Solís）指出，美国面临的阻力也很大。和印度一样，亚洲的发展中国家普遍不愿意谴责俄罗斯的侵略，而更关注粮食安全、油价上涨和疫情。此外，作为美国盟友的日韩两国尚未展现出修复彼此关系的政治意愿和能力，这对其协调与美国的共同利益造成了负面影响。所以，此次亚洲之行是否对美国的战略目标——“遏制中国”发挥了足够作用，仍是一个未知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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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Zaheena Rasheed, At Tokyo summit, Quad offers ‘tangible benefits’ to counter China, Aljazeera, May 24, 2022, 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22/5/24/quad-leaders-meet-in-japan-to-discuss-china-russia-tensions
20. Zubaidah Abdul Jalil & Tessa Wong, Ukraine war: World faces 'dark hour', Biden tells Quad Summit, BBC, May 25, 2022,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615607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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