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点评 | 电子书平台该如何使用公版图书？

曾经，在某电子书平台上，《西游记》首页被标注“本作品由作家（明）吴承恩授权制作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签约”“VIP”等字样。另有读者在阅读《红楼梦》时收到“曹雪芹邀请购买付费章节”等邀约。这些事件听起来很荒唐，其中涉及的问题是：电子书平台该如何使用公版图书的问题。对公版图书使用不当，也会违反法律的规定，承担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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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公版图书？

根据《著作权法》的规定，作品的著作权可以细分为十七项子权利，其中作者的署名权、修改权、保护作品完整权等三项子权利的保护期不受限制，剩下的另外十四项子权利的保护期是受到限制的，而作品的复制权、发行权、信息网络传播权就包含在这十四项子权利之中。

我国《著作权法》根据作者是自然人还是法人、非法人组织，规定了不同的保护期。

自然人的作品，其发表权、本法第十条第一款第（五）项至第（十七）项规定的权利的保护期为作者终生及其死亡后五十年，截止于作者死亡后第五十年的12月31日；如果是合作作品，截止于最后死亡的作者死亡后第五十年的12月31日。

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的作品、著作权（署名权除外）由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享有的职务作品，其发表权的保护期为五十年，截止于作品创作完成后第五十年的12月31日；本法第十条第一款第五项至第十七项规定的权利的保护期为五十年，截止于作品首次发表后第五十年的12月31日，但作品自创作完成后五十年内未发表的，本法不再保护。

简单的讲，自然人作品的保护期为作者终生及其死后五十年，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作品的保护期为创作完成后五十年。但是作者的署名权、修改权、保护作品完整权等权利的保护期不受限制

出版图书，出版机构需要从著作权人（一般是作者）处获得复制权、发行权的授权。而根据《著作权法》的规定，作品复制权、发行权的保护期是受到限制的。如果作品的复制权、发行权已经超过了保护期，那么任何出版机构都可以不用再取得授权，都可以出版发行该作品。这种过了保护期，不用再经过授权就可以出版发行的作品，被称为“公版图书”或者“公版书”。

随着图书出版、发行、传播方式的变化，发行、传播图书已经不再局限于纸质书，电子书越来越多。电子书不需要纸张作为媒介，主要通过网络进行传播。所以，制作电子书并且通过网上传播，需要获得图书的信息网络传播权。现在各个电子书平台要取得的授权，就是图书信息网络传播权的授权。

根据《著作权法》的规定，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与作品的复制权、发行权一样，其保护期是受到限制的。当过了保护期在网络上传播作品的时候，也就不用再获得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的授权了。所以，“公版图书”又多了一种形式，即在网络上传播的过了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期的图书。

不过，需要提醒读者的是：作者的署名权、修改权、保护作品完整权等三项子权利的保护期不受限制。所以无论过了多长时间，都不能侵犯这三项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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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版图书能否标注得到了作者授权呢？

如前所述，无论是出版发行公版图书的纸质书，还是电子书，都不需要再经过作者的授权。实际上，绝大部分情况下公版图书的作者已经去世，没有可能授权了。如果出版发行公版图书的人标注得到了作者的授权，可能并没有侵犯《著作权法》的规定，但是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也可能涉嫌虚假宣传。

我们再看这种标注吴承恩授权发行、曹雪芹邀请付费的情况。吴承恩、曹雪芹已经去世多年，不可能再授权一个公司去发行他们的图书，这种情况有些无厘头。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机器人做的而不是人工做的，不然不至于这么无脑。但是并不能因为是机器人做的，电子书平台就没有责任。作为专业的电子书运营方，设置机器人程序是平台的责任。平台里面有些书确实得到授权，是可以这么写的；但是也有些书已经成了公版图书了，就不能这样标注了。这是个简单的分类的问题，平台应该有这起码的常识和能力。

我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

1、经营者向消费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应当恪守社会公德，诚信经营。这就要求经营者在展示、宣传商品或者服务的时候，应该实事求是，不能做不客观的描述。

2、经营者向消费者提供有关商品或者服务的质量、性能、用途、有效期限等信息，应当真实、全面，不得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这就要求经营者不能做虚假的或者引人误解的宣传。把公版图书，宣传为得到授权的图书，这就是虚假宣传。标注得到了曹雪芹、吴承恩的授权，或者读者不会轻易误解。但是，如果把已经过了著作权保护期，又不像曹雪芹、吴承恩这种知名度如此高的作者的书，标注得到了授权，则可能会让读者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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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版图书如何保护？

优秀的作品属于全社会的财富，过了著作权保护期之后，不用再得到作者的授权，就可以出版、发行，更有利于作品的传播。但是，公版图书依然存在需要保护的情况。

1、作者的署名权、修改权、保护作品完整权等三项子权利的保护期不受限制。所以，当其他十四项权利过了保护期，这三项权利依然需要保护。在传播作品的时候，不能侵犯作者的这三项权利。例如，不给作者署名，则侵犯了作者的署名权。

侵犯这三项权利的，依然属于侵犯作品著作权的行为。即使作者已经去世，作者的继承人依然可以按照《著作权法》的规定，要求侵权人承担法律责任。

2、对古籍的点校、对古文的解释会形成新的作品，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

例如，《诗经》普通人读起来很费劲，有学者对《诗经》进行了注释，注释的这部分是有版权的。还有人把文言文的公版书改编成白话文，这也是一种创作活动，有独创性的内容在里面，依法享有版权。

3、出版者对图书的版社设计享有权利，保护期为十年。

根据《著作权法》的规定，出版者有权许可或者禁止他人使用其出版的图书、期刊的版式设计。前款规定的权利的保护期为十年，截止于使用该版式设计的图书、期刊首次出版后第十年的12月31日。

出版者对版式设计的权利，也及于公版图书。公版图书进入公有领域，仅仅指的是公版图书的内容。如果有一家出版社出版了某公版图书，用了特有的一种版式设计。某电子书平台未经该出版社同意，把这本带有版式设计的图书放到平台上传播，则侵犯了出版社的权利，需要承担侵权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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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版图书可以收费，不过需要有依据。

公版图书做成电子版可以收费，关键是收的什么费用。例如：现在也有一些出版社印刷、销售四大名著，都标注了价格，因为有纸张、油墨等成本投入。电子书平台把公版书做成电子版的书籍，相信他们也有一定的成本。平台可以因为付出的劳动、成本收费，但是不能因为版权收费。

有些电子书平台有一些免费的图书，仔细甄别一下会发现很多为公版图书。对于这些平台来说，公版图书不用经过作者授权，也不会付出版权费，付出的一点制作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就把公版图书做成免费书当成了吸引消费者的一种方式。这也是一种选择，不违反法律的规定。

综上，过了《著作权法》保护期之后，图书作品就变成了公版图书。公版图书的使用也应该遵守法律规则，尊重他人权利，遵守诚实信用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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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人 赵虎

● 赵虎律师专注于知识产权的办理和研究，曾经办理过大量的涉及商标、专利、著作权、不正当竞争（含商业秘密）的案件。办理案件之余倾心于理论研究，在各类刊物上发表过大量的知识产权法学文章。

● 中国人民大学 法律硕士

●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传媒娱乐，竞争与贸易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