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 | 跟随原住民长老，找回传统智慧中的“地球法则”
文章来源：可持续的生活
作者：Liz Hosken
【导读】在这篇文章中，盖娅基金会创办人、总干事Liz Hosken道出非洲与亚马逊原住民如何教会我们“地球法则”（Earth jurisprudence）。“我们是生命之网的一部分。这就是事情的本质，无论我们看清与否。”
盖娅基金会是总部位于伦敦的一个非营利组织，其在非洲、南美、亚洲和欧洲都在开展工作，致力于重建生物多样性及文化多样性，复育健康的生态系统，并且增强社区的自主性、以提升对于气候变化的适应能力。盖娅基金会倡导从整全视角出发，解决工业化发展所引发的重重危机。
本文作者Liz Hosken（左二）和乌干达Kabaale的农民在一起，当地正在尝试恢复传统的多样化农作物品种，图片来源/The Gaia Foundation
美国文化历史学家、神父、诗人与“地球学者”Thomas Berry有着超凡能力。他前瞻性的思想和语言——从对石油时代的批判到深刻的灵性视角、他的慈悲与不执著——都在帮助我们认清当代之核心问题。当他在撰写最后一部著作《伟大的事业：人类未来之路》（The Great Work）时，我和盖娅基金会（Gaia Foundation）的同事有幸跟他对话，了解他的主张：“我们需要转化所有现代工业化制度——经济、教育、宗教、政治、法律与管治，使它们从以人类为中心的执着转向以地球为中心。这样，我们才能明白作为在一个更大地球共同体当中的一员，人类的角色和责任究竟是什么。”
Berry在2009年以95岁之龄与世长辞。生前他强调最险恶的制度就是现代对法律的构想。在此制度中，法律使破坏的举动被合法化。因此，他提倡建立一种新的法理。它源于原住民对法律和生命秩序的理解；这套秩序是由人类所发现，但并非由人类所创。Berry坚持“地球法则”（Earth jurisprudence）这个词，因为正是人类对“法律”的理解需要改变，而这种改变会影响我们如何看待与自然的关系。我们须承认我们活在一个有条有序的宇宙，而我们的福祉是源于遵从这些自然法则。这样的理解将是转化所有其他现代制度的基础。
Mama Jacinto是哥伦比亚圣玛尔塔内华达山脉一位Kogi原住民长老。她有着同样的信念：“自古以来，圣玛尔塔内华达山脉的神圣地域就是我们文化的根基。这片地域含着法则与象征，指引我们思考的方式和身份认同。所有人都需要遵从这些规范和准则，以守护宇宙。”
“这片地方也是我们世世代代的守护者。她有着土地上所有生命的智慧。换句话说，大自然教会我们如何和万物和谐共处。她是一本打开了的书本，我们都可以阅读她的故事、她的过去。这是我们孩子和未来世代的孩子将会学到的东西。”
“就这样，我们记得祖先的角色，每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及作为人类的使命；我们需要为地球的福祉负责。当我们抛弃了这份责任，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过去几年，盖娅基金会也在跟哥伦比亚亚马逊地区的原住民萨满工作，他们的想法跟Mama Jacinto不谋而合。对于主流工业化社会正在不断打破约束所有生命的自然法则，他们很关心。萨满Rodrigo认为后果会很严峻：“那些以为人类为尊并且能僭越自然法则的人，他们正在破坏地球的稳定，而后果将会由所有人承受。地球与所有依赖她为生的——包括人类——将会陷入混乱和疾病。人类对孕育我们的地球所做的，也是对我们自己所做的。我们是生命之网的一部分。这就是事情的本质，无论我们看清与否。”
我们正处于这个关键时刻。事情正在戏剧性失控，世界越来越混乱。地球的系统正在瓦解——从急速融化的两极，到越趋不稳的气候和极端涝灾旱灾，到海洋酸化和生态临界点；人类社会也如是。正在策划集中力量、接触更多被剥夺权利的人民的社会行动者不禁问：“现在该怎么办？”
呼唤系统性改变的不再只是边缘人群。但问题是，我们需要的“范式转移”之核心是什么？
盖娅基金会认为，我们需要从以人为中心的偏执转往地球为中心的世界观。据说爱因斯坦曾说，我们不能用制造出问题的思路去思考解决问题之法。如果我们不理会生态系统中其他生命的公义，我们为了人类公义所做出的努力将是徒劳，因为人类依赖于地球上的其他生命而生存。诚如Rodrigo提到，这就是事情的本质，无论我们看清与否。
吊诡的是，我们需要时间去脱离头脑观念的束缚，并感受自己作为周遭生命共同体的一份子，以让我们的行动对所有生命有利。只是阅读海量的资讯并不能帮助我们做到这点。我们需要重建与自然的关系，这样我们才能感受在生命之网中的互惠关系：有生命的土壤是无数生物的家，这些生物共同在滋养植物，植物使我们哺乳类动物能生存，同时鸟类和昆虫等能在生命之网中发挥关键的角色……我们需要一种整全的视角，来看到各种动态而互相关联的关系。
在千禧年来临之际，盖娅基金会在原住民和Thomas Berry的启发下，开展了一系列的深度体验。如：钻研非洲博茨瓦纳传统医生Sangomas的宇宙观和法理观，和在哥伦比亚亚马逊地区开展学习交流。我们把非洲公益领袖带到亚马逊，去感受原住民社区如何恢复和加强传统知识、实践和善治系统，并发展出一套跨地域、内生的健康与教育项目。通过这样的工作，原住民社区得到法律承认他们作为祖传地域守护者的角色。他们保卫着两千六百万公顷热带雨林。
埃塞俄比亚自然圣地守护者 图片来源/MELCA Ethiopia and The Gaia Foundation
非洲公益领袖甚为鼓舞。回去后，他们尝试按亚马逊人的建议在各自的国家寻找博学的长老。他们发起了社区对话，以唤起长老们对其传统的回忆——本地种子、医药、自然圣地、在殖民前的历法、仪式和村规民约。
跟在亚马逊的情况一样，公益领袖们发现，长老们被多次说是“文盲”和“没文化”后，对他们的传统已经失去信心，认为它是“落后”的，认为他们对祖先和圣地的信仰是“封建迷信”。我们需要时间让长老们和他们的社区重建信心，并恢复传统智慧的记忆和实践。
在这过程中，一些非洲公益领袖开始和长老们学习他们的文化根基和其传统中的整全世界观。领袖们激动地发现，他们在亚马逊所经历的在当地也是一样。如：长老们解释村规民约是大地法则的演绎。这些法则对人类极其重要，因为它们约束了人类如何与更广大的生命共同体建立和谐关系。
他们认为世界上有着三个皆具备觉知而相互关联的维度：人界、自然界、灵界（包括祖先）。自然圣地的守护者的角色是与自然界和灵界沟通，并指引人类维系三界的平衡。
长老在肯尼亚山进行黎明祈福仪式 图片来源/The Gaia Foundation
自2012年起，这些工作在为不同的国家带来前所未有的变化。如：在埃塞俄比亚，自然圣地和守护者管理制度已被恢复和得到本地政府承认。在贝宁，首条承认神圣森林的全国性法例已被通过。在南非，一些宗族已发展出他们的宪法，并把村规民约记录下来，以巩固他们的惯例。类似的工作正在乌干达、肯尼亚、津巴布韦和加纳进行。
恢复传统知识与做法之路已开始在非洲大陆蔓延。因此，社区工作者提出深入调查“地球法则”和亚马逊当地的操作方法。作为回应，盖娅基金会面向“赤脚”地球法则实践者，展开了为期三年的培训，也提供入门培训给更多的社区和机构。
Thomas Berry认为，“地球法则”源于两方面：大自然自身提供了原始素材；原住民传统则从观察自然之道，衍生出他们的村规民约和管理系统。
实践者培训共有四个相关联的方面。核心是个人实践——建立与自然的关系、跟长老学习、在生活中遵循自然之道。第二方面是理解“地球法则”的哲学基础——整全科学、原住民知识系统、主流工业化增长社会、日渐增多的替代方案、系统如何改变。第三方面，是探索亚马逊当地恢复和加强原住民传统的原则和方法。最后，课程发展出一套让社区和公益界进行参与式学习的过程和相关协作手法。
经过多年工作的铺垫，盖娅基金会及其非洲伙伴和圣地守护者们正呼吁非洲人权和民族委员会承认神圣的自然场所和地域、当中约定俗成的管理制度，并宣称这些祖先留下的土地不能受到工业活动的破坏。在年底这份议案将会进入表决程序。
去年，在全球最大的环境界聚会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世界自然保护大会上，我们也提交了类似的议案——所有受保护地区、原住民神圣的自然场所和地域均禁止采矿和其他破坏性工业行为。该议案获得政府和民间社会组织的压倒性支持。
2017年7月，一位肯尼亚长老在“地球法则”培训的毕业仪式上，图片来源/The Gaia Foundation
同样在2016年，“地球法则”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球关注。它成为联合国大会提倡与自然和谐共处承诺的一部分。一份关于这对话的报告强调超越以人为中心，转向以地球为本的思路的重要性。报告认为，以地球为中心的世界观应成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的基石。它也承认了盖娅基金会在构建替代范式方面的贡献，包括“训练地球法则协作者……及正在扩大的非洲地球法则网络。”
在今年，为期三年的地球法则培训将会完成，随着第一届的参加者快将毕业，第二届课程也会开始。这些实践者成为了热心的倡导者。其中一位说：“这个培训让我觉醒，意识到自己属于一个有生命和有序宇宙的一份子。当你看世界的方式改变了，你就会迫不及待跟别人分享这个体悟。它成为了你生活的一种方式，在乱世中的感召。在世道越来越纷乱之时，也是越来越多人准备接受这个信息之时。”
地球法则实践者们、新学生、课程协作者、长老们在肯尼亚庆祝毕业。图片来源/The Gaia Foundation
附：
译文原文链接 上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d19d08300102wtv0.html
下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d19d08300102wv74.html
英文原文载于英国Resurgence & Ecologist杂志，第304期，2017年9月/10月，链接：
https://www.resurgence.org/magazine/article4937-learning-from-natures-laws-and-lores.html
盖娅基金会网站：
http://www.gaiafoundatio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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