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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以北京为名。

程秋爽 张棽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2021-03-17

今天我们来认识一群来自天空的朋友。


它们曾经生活在野外,现在却喜欢伴人而居;它们看起来娇憨可爱,却动辄从北半球“暴走”到南半球;它们是动物界的超级爱豆,2008年北京奥运会、今年的阅兵典礼都是它们的高光时刻。在北京,曾随处可见它们叽叽喳喳成群结队飞速掠过的身影……那么问题来了,它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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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之一,福娃妮妮就是以它们为原型,迎接着四海八方的来客。

以北京雨燕为原型的福娃妮妮  图片来源于网络


2019年建国70周年的阅兵典礼上,它们昂首矫健的身姿冲在北京彩车的最前端,向祖国汇报北京蓬勃发展的现状。

彩车上的北京雨燕  图片来源于网络


它们用速度与激情向世界展示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北京,和一群充满干劲的北京人。

对~今天的主角就是它 摄影/陈炜


普通雨燕Apus apus)和人们一般说的燕子并不是一回事, “小燕子穿花衣”里唱的家燕(Hirundo rustica)隶属于雀形目的,而雨燕隶属于夜鹰目大家庭。

左/家燕  右/普通雨燕  图片来源于网络

 普通雨燕是典型的候鸟,它们在非洲中部及南部越冬,而繁殖于欧亚大陆及非洲北部。除了繁殖期会停留在巢中抚育后代以外,雨燕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空中度过的,它们飞着捕食,飞着睡觉,甚至飞着交配。雨燕一次性连续飞行的时间可长达十个月(通常是非繁殖期的小雨燕),飞行速度最高可达到111.6公里/小时,堪称“暴走”界种子选手。

普通雨燕繁殖地(黄色区域)及越冬地(蓝色区域) 供图/ HBW Alive


 普通雨燕在全球分布着两个亚种,以瑞典为模式产地的指名亚种Apus apus apus (Linnaeus, 1758)和以北京为模式产地的北京亚种Apus apus pekinensis (Swinhoe, 1870)。北京的雨燕小分队是1870年(清同治九年)由英国博物学家Robert Swinhoe采集到标本,并以采集地将它们命名为Apus apus pekinensis——北京雨燕。作为北京地区的夏候鸟,北京雨燕在北京的居留期约120天,从每年3月底、4月初持续至7月底、8月初。在此期间,北京雨燕会完成它们每年一次(不可描述)的繁殖任务。之后它们就会开启漫长的旅程——这趟国际旅行单程足足有26000 公里,往返迁徙距离可绕地球赤道一周(40076公里)有余。

北京雨燕“暴走”路线示意图  供图/BirdingBeijing

 大眼萌北京雨燕 供图/曹晓荣


北京雨燕是一种攀禽,四趾朝前的生理结构使它们非常擅于攀缘,但无法像一般鸟类一样在地面行走跳跃前行,或抓握树枝。正是由于这种独特的生理结构,除繁殖育雏时必须回巢以外,北京雨燕几乎一直在空中飞翔,这也正解释了其学名“apus”所包含的“没有脚的鸟”的含义。

"瞎说!人家明明有脚!"四趾朝前的生理结构  

供图/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北京雨燕是一种次级洞穴鸟,擅于利用已有的洞穴筑巢,在人类城市大规模出现之前,悬崖岩缝、树洞等便于抓爬的有孔洞的粗糙垂直立面都是它们理想的筑巢繁殖地。虽然以北京为名,但它们的分布地远不止北京周边地区。

6到7月的普通雨燕观察记录,颜色越深代表在所有观鸟记录中,雨燕被记录到的比例越高 供图/ebird


野外树洞巢  供图/Alain Fossé


 随着城市的建设,北京雨燕也在城市化的过程中“搬家”进城。至少从清代开始,北京雨燕就从野外的悬崖峭壁搬家进入了北京这座古老的城市中,建筑坡屋顶下的梁、椽等木制结构孔洞为它们提供了极为舒适且安全的筑巢环境。

建筑物洞穴巢  供图/曹晓荣


作为一种食虫鸟类,我们所常见到的蝇、蚜虫、蜂、甲虫、蝴蝶、蛾子等都可以成为它们的美味盘中餐。历史上,北京大片开阔的农田、湿地、水域是昆虫集中生长的地方,为北京雨燕提供了大量好吃不贵的自助餐厅。北京雨燕绝大部分的觅食行为都会在空中完成,飞行捕食的高度取决于每日不同时间段昆虫集群的高度。


每逢夏日黄昏,北京雨燕在古建筑周围上下翩飞的景象一度成为老北京的城市意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已经深入人心,北京人给它们取了一个亲切的名字,叫“楼燕儿”

自助餐厅之一——颐和园  供图/张晓莲


然而在20世纪中期,北京雨燕这群在皇城高楼过了几百年的快乐生活的“老北京”曾经历过一次“灭顶之灾”,起因是为推进城市建设兴建地铁而发起的轰轰烈烈的拆除古建运动。作为与建筑物伴生的鸟类,古建筑的拆除使得北京雨燕迅速丧失了筑巢繁殖的场所,而后又兴起了轰轰烈烈的古建筑保护运动,为了防止鸟雀粪便对木制结构的污染与破坏,许多古建筑拉起了防雀网,有反复利用旧巢习惯的北京雨燕,陷入了有家不能回的尴尬境地。另一方面,而随着城市发展,雨燕的觅食地也在逐步缩减。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在短短五、六十年的时间内,北京的雨燕种群数量就从50000只骤减至约3000只(张正旺,王宁,2016)。从2017年开始,由北京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北京市宣武青少年科技馆共同组织,开展了对北京地区雨燕生存情况的持续调查。


根据我们的情报,北京雨燕似乎也在慢慢“城市化”,它们的生存状况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近几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失去了部分古建筑的北京雨燕,已经开始适应了新的城市环境,西直门桥、T3航站楼、保利大厦等现代建筑的孔洞成为了它们新的筑巢育雏场所。而在颐和园、天坛、正阳门、北京大学等传统建筑集中的区域,北京雨燕的种群也维持着比较稳定的数量。2019年城区26个调查点观测到的北京雨燕数量繁殖前总数在5000只以上,繁殖后估测在10000只左右(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2019)。

利用高架桥孔洞筑巢的北京雨燕  供图/中国观鸟会

2019年北京雨燕调查点包括:

2019年志愿者新发现的分布点包括:

北京市中心城区北京雨燕巢址分布图(作者自绘)

位点数据来源/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雨燕的迁徙路径以及生存情况,1997年雨燕繁殖季,首都师范大学高武教授率先带领学生在颐和园廓如亭开展了雨燕环志活动。至2019年,参与环志的人员组成已经由专业群体扩展至由中国观鸟会组织起的专业人员、志愿者、鸟类爱好者综合群体,环志活动也已经成功举办了17次。


北京市园林绿化局的指导和北京市林业碳汇工作办公室的支持下,山水与中国观鸟会合作,已开展持续的同步调查。

颐和园八方亭雨燕环志活动  供图/中国观鸟会


此外,我们也希望为雨燕营造更理想的栖居环境。之前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曾修建过雨燕塔,但由于设计时没有充分考虑雨燕的行为特点,所以建成的雨燕塔并没有得到雨燕的青睐,反而被麻雀大军尽数占领(也勉强算是没有浪费)。

奥森雨燕塔 供图/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其他一些国家的成功经验可以为我们提供借鉴。在城市及社区建筑节能改造的背景下,德国联邦自然保护局出台了相关规定进行建筑物伴生物种的多样性保护,保护对象就包括常常将屋顶的孔洞作为巢址的雨燕。根据法令,在翻修房屋的过程中,需要增加雨燕巢箱,旨在弥补翻修使雨燕失去的旧巢址。2016年的调查结果表明,德国北部一个绿色建筑改造项目中,新增的477个巢箱入住率达到24.3%,靠近屋顶边缘的巢箱尤其得到雨燕的青睐。

翻修前的旧屋顶与正在翻修的屋顶,翻修过程中将考虑预留悬挂人工巢箱的孔洞。  供图/Bundesamt für Naturschutz

翻修后的建筑以及雨燕巢箱  供图/Bundesamt für Naturschutz 


同样在为雨燕而努力的还有英国人。2015年,布里斯托自然主义者协会(BNS)发起了雨燕保护项目。当地众多传统建筑屋檐的砖瓦缝隙是雨燕数百年的家,志愿者会带领居民进行雨燕调查,并在老建筑翻修的过程中为房主提供技术指导,帮助他们尽量保留这些孔洞缝隙,与此同时增加一些人工巢箱。2018年卡姆堡附近的一栋农舍在翻修后增加了80个人工巢箱,2019年的调查显示新增的巢箱已经有雨燕开始繁殖了,这个农舍的雨燕数量达到了历史最高。

农舍屋顶的许多砖瓦孔洞为雨燕提供了巢址  

图片来源/www.bristolswifts.co.uk


布里斯托雨燕项目的志愿者在指导居民制作雨燕巢箱 

图片来源/www.bristolswifts.co.uk


在城市化的脚步依然持续向前的当下,我们当然也有义务为减少对这些动物邻居的打扰做一些努力,比如像欧洲国家一样在翻修、新建的建筑物上为我们的小伙伴留个家,比如在建设我们的城市时多多留意作为雨燕重要食源地的农田与湿地,比如减少农药的使用,降低雨燕“中毒身亡”的风险,比如在看到它们需要救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希望在我们大家共同的努力下,这个时代崭新的北京城市意象,依然可以有“楼燕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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