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劳申伯格齐名、是“综合绘画”的顶级大师，但确最不为人所知
他被称为战后美国最著名的又最不为人知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横跨绘画，雕塑，摄影，影像等多种艺术形式，他也是和罗伯特.劳申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齐名的，在“综合绘画”领域里最具代表性的美国艺术家，他就是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 一位不折不扣的真正的艺术家。7月3日，纽约著名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特别在六楼为这位艺术家举办了个人回顾展，展出了他在50年的艺术生涯里创作的250多件作品。此次展览取名为“BRUCE CONNER:IT’S ALL TRUE”, 让我们第一次那么完整地近距离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
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 1933-2008
开幕式当天，展览进口处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策展人把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的第一件电影作品“A MOVIE”安排在展览的最开始部分，观众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大屏幕上滚动的黑白影像。这件作品创作于1958年，12分钟的短片素材均来自新闻片或老电影，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对这些素材进行了重新剪辑，以非叙述性的手法探讨了电影欣赏的自身行为，并讽刺了商业电影的老套手法。1994年，他的这部短片被收入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电影目录（United States National Film Registry）,可以说，这部电影真正开启了他的实验性电影创作历程, 放在展览开头也是理所当然。
但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接触影像这种创作媒介已经是在50年代后期，在此之前，他已经通过绘画和综合绘画在美国艺术圈获得一席之地，尤其是他的综合绘画，为他早期艺术生涯获得了广泛的关注。综合绘画又称“拼合艺术”），为后现代主义艺术流派，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艺术家通常把身边能发现或捡拾的消费文明的废物、机器的残片凑合在一起，成为立体作品的一种艺术。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作为这种艺术形态的领军人物，开创了用尼龙丝袜包裹各种材料作集合艺术的方式。他将平时收集的废弃了的家具，破旧的玩偶，人造珠宝，皮草，蜡烛，金属等材料拼合在一起，然后再裹上女人的丝袜，使作品呈现出一种维多利亚时期的阴郁气息。在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的作品里，我们能感受到他对美国消费主义下扭曲价值观的声讨，对女性暴力的谴责，和因现代化而被遗弃的过去的美的怀念。
RATBASTARD, 1958 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的第一件综合绘画作品
Spider Lady, 1959(左图)The Bride, 1960(右图)
Son of The Sheik, 1963(左图) Looking Glass, 1964(右图)
其中一件名为“Black Dahlia”的作品灵感来自一起真实的谋杀事件，“Black Dahlia”即那个受害女性的昵称。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在这件集合艺术作品中将羽毛，女人照片，橡皮管， 剃须刀片， 钉子，珠片，烟草，贝壳等材料拼合起来，再用尼龙丝袜包裹。这件作品被公认为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最具视觉叙述性的综合绘画作品。“这就是一个剧院，这里正在上演受害者和那个对他下毒手的人的一场对话”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曾经这样评论这件作品。难道不是吗？这半透明的尼龙丝袜下，似乎隐藏着受害女人的尸体，令人不禁猜想她是如何获此不幸遭遇，这背后的凶手又是谁？
在集中展示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综合绘画的展区两侧，是两个独立的放映室，里面有两件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 分别在60年代创作的两部影像作品:“Looking for Mushroon”和“Breakaway”。1962年， 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离开旧金山，和他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儿子移居墨西哥。一次，他的朋友哈佛大学心理学家Timothy Leary来访，他就带着他在墨西哥的乡间漫步寻找蘑菇（一种致人兴奋甚至引起幻觉的蘑菇）。这个经历被他的镜头记录下来，与之前在旧金山寻找蘑菇的素材剪辑到一起制作了这部三分钟的短片。1967年他为这部片子重新加了背景乐，是来自beatles的“Tomorrow Never Knows”。三分钟的短片充斥了大量镜头和画面，随着音乐的节奏放大，缩小，拉近，拉远，就像他的综合绘画，零碎的元素组合编辑到一起完成了这部片子。村民，农舍，砖瓦，扑克牌，路标，广告牌，路面油漆记号，烟花等镜头交替着出现在大屏幕上，挑逗式地从你眼皮下一扫而过。此次展览有趣的部分在于MoMa将他的另外一个版本和3分钟的第一个版本同时放在一起展出。1997年，时隔30年后，他用Terry Riley的音乐替换了原来的背景乐，并将每一帧重复了五遍，使影片的长度从3分钟延长至近15分钟。在看完第一版本后，再看这个15分钟版本时，由于每一帧都被拖长了，观众因此看到了更多细节。尽管是同样的素材，观众却在两个版本间感觉到一阵陌生感，要知道我们在看第一版时可是落下不少信息。这种对比很有趣，相比第一版的轻松，第二版里更有一种流浪的放逐和诗意。
“Looking for Mushroom”最被称道的烟花片段，常让人联想到迷幻剂作用下产生的幻觉
Looking for MUshroom, 1959-1967, 3m, 16mm/Looking for Mushroom, 1997,14:30m,16mm
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走上影像创作之路和他的一个朋友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他就是Stan Brakhage， 这为20世纪先锋电影艺术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的创作手法也多为非叙述性，喜欢在胶片上留下刮痕痕迹，采用快速剪辑，多重曝光，胶片拼贴的手法，从而营造出抽象化的视觉效果。在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的作品中，不难看到这些手法的运用。比如展出的另一部作品，“breakaway”,就采用了快速剪辑的手法，把舞者Toni Basil的肢体动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有评论家这么形容这组画面，“ghost-like spirit”，像幽灵般飘忽的身影，再准确不过了。
“Breakaway”, 5m, 16mm, 1966
提起这个“ghost-like spirit”,不得不提到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和摄影师Edmund Shea在1970年代合作的一组黑影照片“Angels”。真人比例的照片没有具象的人，只有白色身体轮廓和变换姿势的手，在黑色背景映托下，这具白色身体犹如从黑色镜面中走出来的幽魂般飘忽不定。
回到展览的中心区域，我们将看到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在不同时期的绘画作品，以及一组他的黑色蜡制雕塑作品—“Black Wax Sculpture”。正如名字暗示的，这组作品流露出浓郁的黑色情绪，被砍去双脚订在十字架上的人，破败的睡椅上躺着的残缺不全的人体骨架等画面令人不寒而栗。
“Black Wax Sculpture”, 创作于60年代
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正是通过这组作品表达了对当时病态美国的不安情绪。战争，核试验，肯尼迪遇刺，古巴危机，不正当死刑，种种的暴力事件和不公正体制令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陷入沉痛的思考，创作出了这组带着恐怖气息的作品。其中一件命名为“孩子”（child）的作品里，我们看到一个黑色蜡制的小男孩身躯被架在高脚椅上，他的头后仰，嘴巴惊恐地大张着，整个面部被尼龙丝袜缠绕着包裹起来，仅从这画面我们似乎都能听到那声死刑前的最后喘息声。
“Child”, 1959
1965年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宣布他不再做任何综合绘画, 那时的他已经玩影像艺术有一段时间，并且又重新回归到绘画创作。在主展厅的后半段，我们看到了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在60年代后期创作的一系列用签字笔创作的单色画。受到宗教艺术的启发，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用短小的笔触一笔笔地布满整个画布，留出的细小白色空隙和错综的黑色笔迹最终绘制出一个迷宫，不禁让人联想到佛教里抄写的经文和伊斯兰建筑的纹饰图案。事实上，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确实在这种画法上衍生出一个全新系列的绘画作品，曼茶罗绘本（Mandala Drawing）。和印度佛教的曼茶罗有很多相近之处，都以圆或方形划分区域，但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 仅用单色和重复的笔触填满整个画框，整个创作过程就是一种冥想和修行的体验。
“Untitled”, 1966, felt-tip ink on paper
“Untitled”, 1968, felt-tip ink on paper
1975年，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开始制作一系列的墨迹图(INkblot drawing)。他先将纸张折叠，然后延折边中线涂抹墨汁，待墨迹渗到纸张边缘，打开后，纸面上出现像罗夏墨迹测验图（Rorschach test）般的对称图案，抽象的图案中透着诡异和凄美。墨迹创作一直延续至他生命的终点，随后的墨迹图又演变出由好多个符号组成的图案，由于竖排陈列，像极了纪念碑文。此时，绘画变成了一种书写，我们无法解读这些符号般“字体”的具体含义，但正因为这种无法解读性，给予了作品的无线可能。
“Inkblot Drawing”,a Rorschach-like ink-and-pencil work, 1995
“Memorial Inscription”, 2002/1999, Archival pigmented inkjet on Rives BFK white
从综合绘画到先锋电影(Avant-garde film)，中间经历各个绘画探索时期，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挑战传统艺术形式的脚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展览接近尾声时我们看到了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在1976年制作的"crossroads" ，正好与此次展览的海报呼应: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从一个男人的头颈处升腾而起。说到这个海报，不得不提下这也是出自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自己创作的拼贴画。里面的那个男人正是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本人，由和他一起合作过”Angels”系列的摄影师Edmund Shea操刀拍摄的。而那多蘑菇云正是“Crossroads”短片里的主角。这36分钟的片子记录了1946年美国在Bikini Atoll 进行的核试验。所有的素材都是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从档案室里调出来进行再剪辑。由于使用了慢动作，核爆炸的威慑力被温柔处理，当蘑菇云升腾而起逐步往四周扩散的那一刻，所有恐惧被这升华的美感所掩盖。虽然这是彻底的暴力美学，但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我们能看到的最为壮观的视觉艺术（不谈政治，仅从视觉角度出发）。
从展区看完出来的观众都有种信息超载的感觉。250件作品，横跨多种艺术形式，让我们领略了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不竭的艺术创造力。真正的艺术家是永远不拘泥于一种艺术表达。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无线可能性。我们在布鲁斯.康纳(Bruce Conner)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BRUCE CONNER:IT’S ALL TRUE”, 他当之无愧。
Pigment on RC photo and Somerset paper, acrylic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杭亚（驻纽约记者）
精彩继续
（点击图片直接阅读）
想深根了解20世纪美国文化，你不可能脱离他——斯图尔特·戴维斯
▽
鲁虹：媒材、形式与观念 ——从《肉皮冻民工》到《汉白玉民工》
▽
一块钢板如何成就一位极简主义大师
▽
奥塞美术馆放大招、两下让你领略什么叫高水平策展
tt.深度头条▕ yg.本周展览预告▕ ts.特色栏目▕ sc.收藏有门道
市场部 010-51374005-852 艺术家 010-51374003-860
拍卖部 010-51374001-815 展览部 010-5137400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