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加斯顿: 绘画是一种幻觉，所以你看到的不是你所看到的
上月初，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为艺术家菲利普·加斯顿（Philip Guston）举办了其近20年来在英国的首次大型回顾展。菲利普·加斯顿出生于加拿大的一个犹太移民家庭，在美国长大，最终成为1950年代和1960年代最著名的抽象画家之一，与马克·罗斯科和他的儿时朋友杰克逊·波洛克并驾齐驱。
泰特美术馆 菲利普·加斯顿回顾展 展览现场
50多年来，菲利普·加斯顿始终不墨守成规地创作绘画和素描，捕捉了他所目睹的焦虑和动荡的世界。他的早期作品包括壁画和绘画，涉及美国的种族主义和残酷的战争。在1960年代后期的社会和政治动荡期间，加斯顿对抽象主义持批评态度，并开始创作以漫画人物为特色的大型画作，其中一些戴着白色头巾代表邪恶和种族主义的日常肇事者，这些实验和随后的画作使加斯顿成为 20 世纪后期最有影响力的画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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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顿是一位复杂的艺术家，他从周围噩梦般的世界中汲取灵感，创造出令人惊讶的新图像。本次展览探讨了他的画作如何在个人与政治、抽象与具象、幽默与悲剧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加斯顿以多种艺术风格创作，他现在被认为是过去100年里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美国画家之一，墨西哥壁画家西奎罗斯(David Siquieros)曾形容他是“美国最有前途的画家”。
泰特美术馆 菲利普·加斯顿回顾展 展览现场
作为上世纪中叶纽约学派运动的奠基人，加斯顿的作品出现在著名的先锋艺术杂志《It is》上。纽约学派运动使纽约成为全球艺术世界的新中心。到20世纪60年代，加斯顿放弃了抽象表现主义，并开创了一种被称为新表现主义改良形式的具象艺术。他声称美国抽象艺术为“谎言”和“骗局”，之后转向以黑暗，具象的风格创作。加斯顿以其犀利、卡通化的绘画而闻名，题材从日常场景到政治揶揄，加斯顿的一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评，人们对他作品的看法也随着时代而改变。
泰特美术馆 菲利普·加斯顿回顾展 展览现场
加斯顿最早的作品通常以有着起伏肌肉和曲线的纪念人物为主题，探讨并关注社会和政治问题。《母亲与孩子》(1930)，是加斯顿17岁时创作的第一幅作品。这幅作品体现了加斯顿早年对梦幻场景的兴趣。这一时期的另一幅最著名的作品是莫雷利亚壁画，题为“反对战争和法西斯主义的斗争”(1934-35)，当时在美国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Philip Guston, Reconstruction and the Wellbeing of the Family, 1943, oil on canvas adhered to wood, Commissioned through the Section of Fine Arts, 1934–1943, Fine Arts Collection, U.S. General Services Administration, Photo: David L. Olin, Fellow AIC, Olin Conservation, Inc.
加斯顿对造型的兴趣一直延续到20世纪40年代。早期的壁画家经历让他得以在其后的具象作品中熟练地运用叙事和比例，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加斯顿继续创作具象绘画，对于像《军事记忆》(1941年)这样的作品，艺术家放弃了他早期作品中明显的政治色彩，这幅作品描绘了一群挥舞着大木棍、垃圾桶盖子和其他碎片的孩子。
Philip Guston, Dial, 1956, oil on canvas.© THE ESTATE OF PHILIP GUSTON/COURTESY HAUSER & WIRTH
20世纪50年代早期，当抽象表现主义已经达到顶峰时，加斯顿开始尝试抽象创作，他最早的作品是把各种颜色聚集在画布的中心，类似于琼·米切尔(Joan Mitchell)和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等已经成名的艺术家的手法。加斯顿经常将这些充满活力的形状和线条组合放在柔和的粉色和蓝色背景下，这些颜色在他后来的作品中一直存在。1952年，加斯顿在纽约橄榄石画廊的个展上展出了他新的抽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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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加斯顿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举办了他的第一次大型回顾展，随后该展览在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伦敦和洛杉矶举行。四年后这位艺术家在纽约犹太博物馆进行了一场展览。评论家希尔顿·克雷默(Hilton Kramer)在《纽约时报》上评论1966年的展览时说:“一个画家的感受范围如此有限，他把自己严格限制在一个狭窄且反复出现的视觉词汇范围内，他不是目前在犹太博物馆举办展览的理想人选，他的艺术缺乏广度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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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加斯顿已经完全放弃了抽象主义，在他的壁画和早期的具象作品中重新发现了他年轻时所知道的叙事的力量，这种解放使他进入到创作生涯中最多产的时期，他开始探索日常之物。加斯顿选取了一个关于灯泡、书籍、时钟、城市、木头钉、香烟和鞋子的素材库。在随后的更大尺寸的作品中，他引入了超现实主义，用卡通形式的奇怪的、戴着兜帽的人物来装点他的新世界。兜帽与三k党有关，不仅是邪恶的，也是脆弱的，甚至是幽默的。兜帽也可以被看作是我们在公共场合戴的面具。
Rug, 1976, oil on canvas,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Gift of Edward R. Broida, 2005.142.19 © The Estate of Philip Guston
到了20世纪70年代，香烟、鞋子、放大的眼球、四肢和其他不易辨认的形状构成了加斯顿的后期画作，这些作品在构图上偏爱粉色、红色和蓝色。但在1970年首次在纽约马伯勒画廊(Marlborough Gallery)展出时，并没有得到评论家的好评。1980年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他的回顾展，之后不久加斯顿就去世了。
Philip Guston, Poor Richard (no. 37), 1971, 1971, ink on paper, framed: 32.39 x 40.96 cm (12 3/4 x 16 1/8 in.), The Guston Foundation, Promised gift to the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 The Estate of Philip Guston, courtesy Hauser & Wirth.
在职业生涯的中期，他放弃了已经成为其标志的抽象作品创作，转而青睐充满象征意味的形象。在一段时间内这种突然的转变似乎抑制了他的市场，但现在这很可能不仅确保了他在艺术史上的地位，而且也使他在艺术市场上获得认可。艺术家在世时其20世纪50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作品是最受欢迎的，也是最受收藏家追捧的。这些作品是战后美国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加上艺术家自身风格的转变，作品数量相对较少，也很少出现在二级市场。
加斯顿以绘画为生，但他也热爱诗歌，他说:“他们(诗人)不用艺术的术语来看待事物。”他为妻子、诗人穆萨·麦金(Musa McKim)和其他人创作了“诗画”，即用日常用品配诗的生动插图。像T.S.艾略特、W.B.叶芝和D.H.劳伦斯这样的诗人激励了他，尤其是在他晚年读了很多他们的作品时。他的女儿穆萨·梅尔(Musa Mayer)说:“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对诗歌抱有某种忠诚。”“我认为这是因为符号和意象被用来暗示更大、更深的东西。”
The Ladder, 1978, oil on canvas,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Gift of Edward R. Broida, © The Estate of Philip Guston; The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 / Art resource, NY
正如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和毕加索（Pablo Picasso）影响了他一样，加斯顿也影响了当今的许多艺术家。除了技巧和风格之外，他的创新和挑衅性绘画因其富有想象力的自由和对社会问题的无所畏惧而闻名。加斯顿始终如一地质疑他作为艺术家的目的和身份，他公开与邪恶和偏见的象征作斗争，并探索了死亡和脆弱的经历，尤其是在他的晚年作品中，加斯顿的艺术毫不犹豫地涉及人性中一些最令人痛苦的方面。但同时他的画作也令人赏心悦目，其色彩、笔触和肌理令人沉迷于近距离观察。诸如此类的矛盾直指加斯顿艺术实践的核心。
Philip Guston, Passage, 1957-1958, oil on canvas, The Museum of Fine Arts, Houston. Bequest of Caroline Wiess Law, 2004.20, © The Estate of Philip Guston, courtesy Hauser & Wirth.
1980年，加斯顿在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回顾展后不久去世，该展览引起了人们对艺术家作品的兴趣日益浓厚。如今他的作品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惠特尼博物馆、伦敦泰特美术馆、华盛顿特区史密森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以及世界各地的其他主要艺术机构中都可以找到。2013年，他的抽象画作《致费里尼》（1958）在佳士得拍卖行创下2580万美元的高价，这也是这位艺术家目前的作品价格纪录。
撰文、编辑：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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