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茶事

2017-06-07 美丽朝天宫

老南京人善于品茶

闲暇时一壶在手

在茶馆中细酌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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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之际，茶叶全面走入商业时代，融入市井生活。遍布城乡的茶馆，成为茶文化传承的主要载体。南京最早出现正式茶馆是在明代。周晖《二续金陵琐事》上卷记载：“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新都人开一茶坊于。”《留都见闻录》也载“金陵栅口有五柳居，柳在水中，罩笼轩楹，垂条可爱。万历戌午年（1618）一僧赁开茶舍，惠泉松茗，宜兴钖瓶，时以为极汤社之盛然，饮此者日不能数，客要皆胜士也。南中茶舍始此。”钞库街茶坊和五柳居茶舍皆开设于明万历年间，也都开设在秦淮河畔。那时茶馆的主要功能是品茗清谈，为文人接待友人、宾客之所。

清代金陵是东南重镇，富庶之地。清吴敬梓《儒林外史》的小说里就有这样的描写：“（金陵）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都是人烟凑集，金粉楼台……大街小巷总合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多处，不论你走到一个僻巷里面，总有一个地方悬着灯笼卖茶，插着时鲜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茶社里坐满了吃茶的人。”这其中的大部分茶馆，都聚集在“人烟凑集，金粉楼台”数第一的夫子庙秦淮河一带。著名的问渠、问津、得月台、近水台等茶馆，后厅都临倚秦淮河，“各据一河之胜”，常常是文人的雅集之所。茶客们一边饮茶，一边观赏秦淮河河景；文人墨客则于饮茶之外，吟诗作赋，谈史论今。

清末及民国，金陵都市饮食业较为繁荣，仅秦淮河畔较大规模的菜馆就有数十家，汇南肴北馔于一处。当时的茶馆也有自己的特色，讲究“饮"、“食”并重。即人们上茶馆不独清茶一杯，还兼品茶食。为了与以“京苏大菜”为特色的菜馆相区别，更好的反映茶馆的特色，茶馆就成为了茶社。

民国以降，南京茶馆达到鼎盛时期。秦淮河两岸，茶馆林立，大大小小有三百多家，仅夫子庙一带就聚集了三十多家茶馆。1922年胡朴安编《中华全国风俗志》载：“邀朋引友，茶楼品茗，谈天说地，借资消遣，茶寮生涯，以夫子庙一带为最盛。”

明清之际，秦淮茶馆就已经是艺人说唱的场所。柳敬亭一生说书，半生金陵，常在“问渠”等茶馆演出。著名文人张岱听了他说书后，在《陶庵梦忆》里写道：“南京柳麻子善说书，一日说书一回，定价一两，十日前送书帖下定，常不得空。”

柳敬亭在茶馆说书的成就，体现了秦淮茶馆的演艺娱乐功能。到了民国时期，这个特点更为显著。秦淮茶馆里，茶客边吃茶边说唱看演戏，所以又被称为“戏茶园”、“戏茶厅”。梨花大鼓名角董连芝、小彩舞（骆玉笙）等都曾来此献艺。董连芝在奇芳阁等戏茶厅演唱了十多年时间，上座率始终不衰。

民国年间，夫子庙秦淮河边的茶馆，品茶、饮食、娱乐特别是信息交流、交易的社会功能得到加强。士人贾客，三教九流，要交游朋友，消遣娱乐，商计业务，都会不约而同选择秦淮茶馆作为最佳的会面晤谈场所。

当时，南京各公园及风景胜地也设有茶馆。莫愁湖胜棋楼、清凉山扫叶楼和鸡鸣寺豁蒙楼，因环境优雅，人文底蕴深厚，深受文人学者的青睐。1905年，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主事伍仲文与学者苏曼珠一起来到鸡鸣寺豁蒙楼。伍仲文《曼珠杂记》记载，两人在“豁蒙楼茶叙，俯视北湖，田田碧叶，出水芙蕖，掩映山光，招来游子，扁舟容与，何必西湖。”

张恨水每忆及南京往事，大多要提到夫子庙一带的茶馆，叙述细致而亲切。他写道：“人去惯了，每早不去吃二三十分钟茶，这一天也不会舒服。”“无论你去得多么早，这茶楼上下已是人声哄哄，高朋满座。”在回忆这些往事时又感慨地说：“谈起真正的吃茶趣味，还要指定是奇芳阁、六朝居这四五家茶楼。”

抗战时期，南京学者缪崇群在病危时思念家乡，在重庆写下《茶馆》一文，其中写道：“秦淮河畔，一座一座旧式的建筑物或楼、或台、或居、或阁，都是有着斗大的字的招牌，有奇芳、有民众、有得月、有六朝，这些老的，地道地带着南京魂的茶馆。”作者以深情的笔墨，把秦淮茶馆作为南京这座城市的标志，当作南京地域风情的徽记。

而如今，老城南的下午茶可分两种版本。

市井版的，午后老树浓荫下，老头手持大缸，粗茶牛饮。搭配的茶点最高频的就是茶干，即豆腐干，也有馓子、老菱、花生米等。不时有骑着三轮车的小贩穿梭小巷，供应西米银耳粥、糖粥藕、赤豆元宵、糖芋苗、鸭血汤。这类流质的下午茶点，叫做“下粥儿”。

文艺版的，那就到熙南里操办。青砖黛瓦雕花窗边，金漆方桌上的茶盘里香瓜子、云片糕、蜜枣杂糖呈一字摆开。泡一壶明前雨花细品慢看，看杯中的茶叶经沸水一泡慢慢地舒展开来，水气氤氲，那种美，美得让人凝神屏气，心惊摇荡，像极了古典中的女性，着湘绮长裙，曳一地古风慢慢地起舞翩迁，婀娜动人。

淡泊的生活，

如水的日子，

若能忙里偷闲捧得一盏清茶在手，

于纷纷扰扰的尘世里，

就会生出些许淡定和从容，

凝心静气里，

自有一番温润而绵长的快乐，

在手里，在心间。

哦！来一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