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昌都1950》 十二:(中篇)第十一章 “多路向心”只为这一战 追风少年痛失枣红马
纪录片《修筑川藏公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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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是昌都解放67周年。67年前,18军受命和平解放西藏,昌都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基础。实际上昌都战役只打了十多天,但准备这场战役却用了9个多月,由此可见昌都战役的艰难和重要。这9个月是人类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更是一部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在这部英雄史诗里,所有的人都是英雄,所有的人都应该值得我们尊重和怀念。如今67年过去了,战争的硝烟早已不在,和平的阳光普照高原。
前世不忘后事之师,让历史告诉未来。
为了追忆那个火红的年代,我们以最大的可能性还原了那段历史。我们辗转成都、郑州、西安、开封、咸阳,又从成都出发,沿着18军当年走过的路重走乐山、雅安、二郎山、康定、甘孜,跨越金沙江,最后到达昌都,采访到了如今还健在的近30名当年的18军老战士,虽然他们现在都是耄耋老人,很多人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个别的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当我们一提到当年进军西藏的情景时,他们的眼里总是闪现着自豪而幸福的光芒。那段历史成为他们生命里最难忘怀的情结。
67年前,他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革命的理想主义在他们心中高于天,他们经历苦难却不离不弃,他们以苦为乐,为的就是“要把红旗插上喜马拉雅山”。他们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谱写了一曲最动人的乐章,他们那种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的精神成为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今天,当我们重新面对和审视那段历史的时候,我们所追求的就是——铭记。
中篇
山高路远磨练意志
将士再长征
第十一章
“多路向心”只为这一战
追风少年痛失枣红马
一
先遣、备战、侦察,解放军的“多路向心进军”目的地只有一个:藏东昌都。
作为西藏这片神秘土地的“锁钥之地”,昌都自然在毛泽东心目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其实,从8月18日到23日的6天时间中,毛泽东就曾三次给西南局和二野发来电报,询问昌都战役的准备情况。初次交战必须谨慎——这是毛泽东多年来的一贯作风。刘伯承读着毛泽东“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不使漏网”的指示,内心不敢有丝毫松懈,并且为更远的未来做了全局性的思考。
进军昌都,西南局和二野要求张国华在西藏地方军心理准备不足和未有大规模实战接触的情况下,歼灭其全部有生力量,避免以后再与西藏地方军漫山遍野地打游击战与消耗战。那样,才算是圆满完成战役。
虽然从双方的兵力对比来看,这样的战略部署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但这是必须要做到的,这也是从多年的革命斗争和解放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即便昌都战役的战略部署已经确定,各路大军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即便之前的劝和团无功而返,但中央仍没有放弃和平谈判的努力,直到1950年9月30日,在全国政协庆祝建国一周年大会上,周恩来总理在讲话中再次敦促噶厦政府,速派人来京和谈。周总理说,人民解放军决心解放西藏,保卫我国边防,我们愿以和平方式求得实现。西藏爱国人士是欢迎进军西藏、和平解放西藏的,我们希望西藏当局不再迟疑,以使问题得到和平解决。
北京仍在热情地呼唤,不过西藏方面没有一点反响。达扎们还在异想天开,真以为金沙江天险能挡住一切,能为他们偏安一隅助上一把力。
冷风袭来,张国华走出了住处。
晚饭是鸡蛋炒辣子,这是张国华几个月来吃得最利索的一顿饭。刘、邓首长的指示不断地如雪片般飞来,各路部队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让他的思路变得越加清晰。在这样的现实情况下,只有采取一种办法了:以打促和,先打后和。
战略之下,就该是具体的战术了。
在张国华的脑海里,已经有一张无形但明了的敌军兵力配置图:藏军依托金沙江重兵布防,扼守入藏咽喉要道,以昌都为神经中枢,以昌都经生达至邓柯为重点布防区域,沿国德至盐井千里金沙江西岸,分南、北两线做分区兵力配置。
根据藏军部署,张国华决定采取正面进攻与千里大迂回相结合的方针,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二
18军从东路向西藏节节推进的同时,另外几支部队也分别从青海、云南、新疆向西藏挺进。
年轻时候的赵钦贵
2010年的赵钦贵
14岁的赵钦贵这时候成了青海骑兵支队的一名战士。
“站起来还没有马高,也想打仗。”1950年6月才参军的赵钦贵在部队里常常被战友们打趣,“尕小子,还是回家去给你阿妈撒娇吧。”每当这时,赵钦贵总是把两个腮帮子鼓起来,然后倔强地说:“我都17了”。
赵钦贵何尝不想在阿妈的怀里撒娇,作为一名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他本应该在家里享受父母的疼爱,但由于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认定部队就是他的家,他要留在这个家里,要在这个家里去缔造幸福、快乐和荣耀。
出生在青海黄南州的赵钦贵,是个地地道道的藏族孩子,他放过羊,学过徒,然而直到解放大军来到他的家乡,他才从一名苦孩子真正变成了一个有尊严的人。
现在解放西藏的任务也落在了青海骑兵支队的肩上,赵钦贵想骑上战马、挎上战刀,到西藏去,去解救那些和他当年一样苦的藏族孩子。
骑兵部队在风沙中前进。
青海骑兵支队是1950年3月,在以第一骑兵团第二营和特务连为基础的前提下扩建而成的,冀春光任中共玉树地委书记兼骑兵支队政委,孙巩为支队长,支队下辖骑兵一、二、三连,重机枪连、炮兵连、特务连,共680人,骡马800余匹。
骑兵支队成立后,在西宁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整训和思想动员。全体干部、战士表示,一定要学习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艰苦奋斗精神,坚决把革命进行到底,誓把五星红旗插到长江源头,完成进军任务。
青海独立支队过草原
赵钦贵到达部队的时候,为期两个多月的整训和思想动员工作刚刚结束,为了能达到部队的作战要求,最终成为进军西藏的一名骑兵战士,赵钦贵几乎是玩了命地为自己开小灶,他在湟水河边练体能,恶补文化课程,所有的困难在这个少年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他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他小时候在家乡所受的苦大。赵钦贵摘下柳条当战刀,骑在小木凳上,挥舞着“战刀”,嘴里“啊啊”地大声喊叫,他感觉自己正驰骋在进军西藏的路上,勇猛地向敌人冲去。每当赵钦贵以这种孩子般的游戏态度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战友们就会说:“尕小子,你已经17岁了,你已经比马高了。”听到战友们这种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揶揄的评价时,赵钦贵总会把“战刀”舞得更加带劲,并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把“战刀”朝人群中砍去。
然而,当后来赵钦贵如愿成为一名进军西藏的骑兵战士,并且配上了战马战刀和一支步枪时,他也并没有放上一枪,甚至连个敌人都没能看到。艰苦的行军和恶劣的自然环境才是骑兵支队最大的敌人。
6月21日,骑兵支队和干部大队向西藏进发,赵钦贵骑在枣红马上充满了自豪和骄傲,马对这个藏族少年来说就是他的生命,从小就骑着马在草原上飞奔的赵钦贵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这匹战马驯服了。24日,支队越过日月山,进入青海南部草原藏区,面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赵钦贵真想策马扬鞭再做一次自由的追风少年,但部队严明的纪律,只能让他打消了念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小牧民了,他现在是一名“17岁”的革命战士了。
当难题一个个摆在赵钦贵的面前时,有着许多幻想的追风少年逐渐成熟起来。
随着部队逐渐朝西藏腹地深入,恶劣的自然环境就像魔鬼一样伸出了它的魔爪, 7月3日翻越海拔4500米的鄂伦山时,因高山缺氧,3名战士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而牺牲。随后在过扎陵湖沼泽地带时,不少人马深陷泥中,好在组织严密,无一伤亡。
8月,通天河凶猛的水势挡住了骑兵支队的去路,在等了三天洪水逐渐消退的时候,部队开始强渡通天河。
在等待过河的这三天里,马的饲料已经完全断绝,由于通天河海拔高,附近几乎找不到一处草地,许多马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赵钦贵抚摸着枣红马的马鬃,难过得掉下了眼泪,他把自己省下来的一个馒头放在马的嘴边,心疼地说:“吃吧,等吃饱了,明天好过河。”枣红马闻了闻馒头,“哧哧”地打了个响鼻,并没有张嘴,赵钦贵抽出战刀,猛地把馒头劈成了两半,“咱俩一人一半。”赵钦贵转身离开,他和着眼泪把那半个馒头咽下肚去。
青海独立支队
第二天,部队开始强行渡河,通天河的北岸一片马的嘶鸣声,人乘牛皮船,马泅渡,很多战士都把脸转向一边,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马在泅渡中拼命挣扎。赵钦贵站在河对岸,在乱作一团的马队中看到了他的那匹枣红马,这匹马虽然瘦,但却很勇猛,在挣扎了10多分钟后终于渡过了通天河,他把脸贴在马的颈项上,感受到了马的颤抖,当他轻抚着马因瘦而突出的背脊骨,听到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马鬃流到了冰冷的通天河里。
待上得岸来,部队发现已有许多的马被河水卷走。
马就是骑兵的战斗武器,骑兵支队在一边等待后勤部队在藏区买马中,一边继续南下。
当赵钦贵和枣红马到达唐古拉山的时候,一片沼泽地横亘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一次他只能骑在马背上过去。
齐腿深的烂泥,让马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此刻少年心如刀绞,他把眼睛闭上,把两只耳朵堵住,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马在泥沼中痛苦挣扎,枣红马此刻也仿佛看出了少年的心事,它把每一步都尽量迈得踏实平稳,甚至连喘气都是那样均匀,它怕急促的呼吸影响到背的起伏,从而使少年的两腿因它瘦削的背脊而被硌疼,它用最后一口气坚持着,它要把少年驮到幸福的彼岸去,让他尽快成长,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驰骋。
当走出泥潭的时候,它倒下了,甚至连倒下都是轻盈的,它为自己没把少年摔疼而高兴。
在1950年7月17日的唐古拉山上,它流下了第一滴眼泪,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虽然是一匹战马却没能在战场上奔跑过。
而此刻,正在甘孜的52师155团政委李传恩那匹枣红马正在雅砻河边吃着青草,它发出了和在雅安那个时候一样的嘶鸣。
此后,赵钦贵分到了另一匹马,当他来到藏北那曲并最终留在这里准备阻截藏军西逃的时候,骑兵支队的另一部分人马在经过23天的艰苦行军后,于7月24日胜利到达玉树,行程900公里。
羁留青海的原热振活佛之近侍堪布益西楚臣、班禅行辕派出的驻玉树办事处处长何巴顿等藏族人士20余人,也随骑兵支队和干部大队进入玉树地区,在藏族群众中开展宣传、统战等工作。参谋长郭守荣、益西楚臣带骑兵二连前出囊谦,查明昌都及那曲地区藏军分布与兵要地志、道路情况,为下一步进行昌都战役做准备。
赵钦贵站在广袤的羌塘草原上,他仿佛看到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草原上飞奔,马鬃就像一片流动的云,变换着不同的形状。
三
此时,远在云南丽江的白族战士寸心灵,也正随14军42师126团从云南方向朝西藏挺进。
14军42师隶属第四兵团,司令员陈赓、政委宋任穷是1950年2月14日得到刘伯承、邓小平“立即按野司前令部署,以一个精干团或三个小团(总数不超过3000人),带3000匹骡马,配合进军西藏”这一命令的。
随后,陈赓、宋任穷决定,由14军42师126团及125团三营担负入藏任务。
2010年的寸心灵
寸心灵只比赵钦贵大两岁,同样都是苦孩子,这个出生在丽江的白族少年,是在父亲的支持下参加的解放军,1949年丽江刚解放时,解放军的一个排就暂住在他的家里,战士们只在他家搭了通铺,不但没有骚扰,反而给他家做了很多好事,父亲觉得解放军靠得住,就把只有15岁的寸心灵交给了部队,虽然家里很多人不同意,但父亲的态度十分坚决,“你现在有了好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临走时,父亲抛给寸心灵这样一句话。
是部队给寸心灵一张白纸般的心灵留下了革命的种子,如今这粒种子已经在寸心灵的心灵深处发芽。是“到西藏去,解救那里受苦的藏族同胞”的信念,让寸心灵在艰苦的行军路上充满了乐观,并且也让这个白族少年的人生观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丽江狮子山
寸心灵所在部队是从丽江出发前往西藏的,在14军126团9连1班的这个大家庭里,寸心灵是最小的娃娃兵,艰苦的行军让这个少年渐渐走向成熟。
从云南丽江到西藏芒康要沿着茶马古道一路北上西进,从前贩运边茶和盐巴的商人带给藏区的是生活用品,但这次部队带来的却是革命的道理和解放大军的品格。
寸心灵发现,开始部队所到的地方都是“人去楼空”,当地的老百姓一看到部队就逃到大山里了,任凭大家怎么喊话,老百姓就是不肯下山。后来部队从原滇西北游击队和骑支队抽调了懂汉藏语言的汉、藏、纳西族青年,组成35人的工作队,走在队伍的前面开展沿途的群众工作。大家不顾行军疲劳,争先恐后地为沿途藏族同胞背水、砍柴、治病,并将节约下来的盐巴、茶叶等赠送给贫苦的百姓,很快当地的藏族同胞就接纳了这支与众不同的“新汉人”部队。
云南入藏路线为滇西北高山密林峡谷地带,运输补给任务十分艰巨,部队一天最少要走40公里的路,一个人一支步枪、300发子弹、15斤大米,全靠自己背。长途跋涉把脚全都磨起了泡,由于卫生员药品有限,大家就只能用块布缠一下。在越过澜沧江激流时,人员和物资全部以溜索悬渡,马匹则全部泅渡。班长王光全三次跳进澜沧江激流,抢救被洪水冲走的骡马,最后被急流冲走,牺牲在进军西藏的路上。
为了把后勤保障跟上,14军42师专门组建了三个辎重团负责运输。至9月初,先后有民工20000人、军工2000人参加修筑大理至德钦的公路;滇西地区共组织骡马2.1万匹参加运输,运到贡山、德钦的粮物达16.4万余公斤。第14军组织的辎重二团,在喜州(大理北20公里)接受各师调来的人员和骡马,有干部、战士1800名,骡马2220匹。在团长刘得志、政委杨静生、副团长冯虎山带领下,往返行程3000公里,运粮40多万公斤,创造了在雪山深谷地区长途运粮的业绩。
四
除此之外,由第2军组建的独立骑兵师,于5月进驻新疆于田地区,进行修路、侦察等进军西藏的准备工作。7月,王震批准独立骑兵师第一团一连为“进藏先遣连”。
青海独立支队过黄河
8月1日,独立骑兵师在昆仑山下的于田县普鲁村为先遣连举行出征誓师大会,何家产师长向先遣连授旗。先遣连当日从普鲁村出发,骑着战马,拉着骆驼,驮着帐篷、给养,涉冰河,穿古峡,过雪原。翻越海拔6400米的昆仑山口和海拔6000多米的冈底斯山东君拉大坂(山垭口)时,指战员们头痛欲裂,就用绳带捆住头;呕吐不止,仍强行吃饭喝水;山陡雪大,就拉着马尾攀登;帐篷被大风刮得搭不起来,就眠冰卧雪。历经半个月的千辛万苦,于8月15日,艰难地抵达藏北改则北部的两水泉;稍事休整,即分路积极地寻找并争取因疑惧而转移的藏族牧民返回住地。接着,该连奉命继续前进,穿过终年积雪的藏北荒原,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于8月29日进至阿里改则的扎麻芒保。从于田起,走了近一个月,行程600多公里。
五
1950年10月1日。
高原寒意渐浓,但整个甘孜城却处于一派热闹祥和之中。这天,18军召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周年暨昌都战役誓师大会。大会由52师师长吴忠主持,张国华和谭冠三等参加了大会。
坐在会场内的王树增,被两个特殊的人吸引了。在主席台上,坐着两位身穿藏装的老红军,他们是当年红军长征时因负伤滞留在甘孜地区的老同志,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两位老同志的出现,让王树增感觉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在里面。
张瑞堂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军一号”洪亮而有力的声音响起:西藏是祖国固有领土,近一个世纪来美英帝国主义侵略的魔爪伸进西藏,西藏已沦为半殖民地,还有外国军人驻扎在西藏。广大藏族同胞和爱国上层人士,都给党中央、毛主席写信或发电函要求解放西藏。中央政府和毛主席多次邀请西藏地方政府,派人到北京商谈和平解决西藏问题,可是被美英帝国主义操纵的西藏地方政府拒绝和平商谈,而且将自愿去劝说和平解决西藏问题的格达活佛毒死……
张国华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更加高昂了:西藏地方政府在外国特务的唆使下拒绝和平商谈,并在以昌都为中心部署重兵,企图阻止解放军进军西藏。因此昌都之战是不可避免的,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向昌都守敌发起武力进攻,我命令全体参战部队,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牺牲的精神,完全彻底消灭敢于抵抗之敌,不准跑掉一个,胜利地完成西藏首战昌都战役,为和平解放西藏打开大门……
张国华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股热血注入王树增的心窝,他和在场的人一起沸腾了。历史,是让后人铭记的一种看似虚幻的东西,而现在,他就要和战友们一起去缔造一段真实而厚重的历史。
当天,52师155团3营的司药续庆余也在雪山之上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国庆节。
续庆余已经跟随部队火速开往金沙江畔,连日来,连绵不断的雪山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他的眼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续庆余不知道这样走下去,要多久才能到达昌都,他也不知道在去昌都的路上,还要翻越多少高耸入云的雪山。爬到山顶的时候,续庆余累了,他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一股凉意钻入身体,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淡淡的月光抚摸着群山,天宇间一片空寂。旁边的战友问“肚子饿了,到哪里弄点吃的”,续庆余没有回答,他觉得现在自己说一个字都是那么费力,他真想就地躺下睡上一觉,后果会怎样他已无暇考虑。
就在此时,文工队的快板响起来了,有文工队员高声唱着:国庆节真热闹,雪山顶上逞英豪,千山万水何所惧,打响昌都第一炮。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这样的声音是那么的美妙和激人奋进。续庆余和旁边的战友们腾地站了起来,用18军将士最热血、最豪迈的喉咙随声附和着,“千山万水何所惧,打响昌都第一炮。”
雪震了,雪崩了。
第十二章
草原作证他们收获了爱情
牦牛运输队诠释英雄本色
一
1950年的甘孜,就像抗战时期的延安,革命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在这里生根发芽。热火朝天的机场工地、欢声笑语的演出现场、安静的藏语教学课堂、紧张的前线指挥部、忙碌的物资转运站,它就像一台机器在高原深处有条不紊地运转。
52师155团政委李传恩牵着他那匹心爱的枣红马来到雅砻河畔饮马,丰满的水草让枣红马一天天变得强壮起来。李传恩用清洌的河水把马儿的鬃毛洗了一遍又一遍,战马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朝着草原深处跑去,马儿在一棵白杨树下转过身来,回头看了看李传恩,再迈开蹄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匹马是李传恩在乐山誓师大会后就分到了的,作为团职干部,李传恩是可以骑马到甘孜的,但为了照顾伤员和病号,李政委把他的马完全当作了牦牛来使用。驮东西成为这匹枣红马的主要职责。
如今到甘孜休整了,所有的马都被收回,交给饲养员统一喂养。但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亲自去河边饮马。
马儿在草原上找到了玩伴,有时候趁饲养员不留意,就偷偷地跑到雅砻河边去撒欢。
雅砻河畔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美得让人心醉。这里也成为文工团女队员常去的地方。方杰每去一次都会怀抱一大束邦锦梅朵回来,她们的帐篷有了花香显得生机盎然。鲜花也给了姑娘们更多创作源泉和演出激情。
“高原的山,
西藏的水,
这里有我留下的足迹,
美丽的西藏是我故乡,
在欢乐的节日里,
芳香的青稞酒,
我与藏族朋友干杯!”
这是方杰写下的诗句,她年轻的心里盛满了对生活的赞美,对美丽的追求。
在这样浪漫的地方,爱情也悄悄萌芽。
但部队还有一个坎,只有符合“258团”这个硬性标准才能够谈恋爱,那就是必须年龄25岁以上、8年军龄、团职干部。
53师158团的宣传股长路晨符合这个要求。他看上了一位名叫杨瑞华的漂亮姑娘,在组织的安排下,他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姑娘在雅砻河边约会了。
“我们就要解放昌都了。”路晨递给杨瑞华一张油印的小报《战友报》,报上娟秀的小楷正出自路晨之手。
杨瑞华接过报纸,只扫了一眼就把报纸卷成了一个筒,然后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的新闻来源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华社和邯郸广播电台。”路晨不知道对姑娘说什么,只一个劲地谈他的工作。
“我们的报纸每天印300份,都是刻印。”
“嗯。”
姑娘应了一声,把报纸卷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的机器是一路用骡马驮过来的”。
“哦。”
……
雅砻河水哗哗地流着,草地上的马儿低头吃着草,远处修甘孜机场的劳动号子隐隐传来,甘孜的这个夏天热得让路晨流下了汗。
“我今年30了。”路晨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干革命工作吗?”
杨瑞华其实早对路晨有所了解,他油印的《战友报》,给她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他的蝇头小楷,他发表在报纸上的诗歌都让她倾倒。前几天组织来提亲时,她一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更知道他家里穷,12岁时就进照相馆当学徒,15岁参加新四军,打过日本鬼子,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湘南战役。
杨瑞华把头抬起来,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此时,李传恩的那匹枣红马抖了抖鬃毛,在盛开着邦锦梅朵的草原上奔跑了起来。
郄晋武也是在甘孜这里认识他后来的妻子——52师师职小分队2分队队长郭蕴中的。郄晋武把他的那杆猎枪装上子弹,朝天空连放两枪,这位30岁的团长用枪声为他的爱情鸣炮。
二
爱情是甜蜜的,但在甘孜的生活更多的是苦涩。
宋慧玲的长辫子已经剪了,可她心头的那一丝疼痛和伤楚却时时刻刻都在纠缠着这位年轻的胖姑娘,她在文工团的战友尹学仁因为扛竹子劳累过度,倒下了。
在甘孜的几个月里,尹学仁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医生也素手无策。这位19岁的青年和宋慧玲有一个约定,就是把竹子扛到拉萨去插红旗。来自北方的尹学仁没见过竹子,四川盆地茂盛的竹林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抹浪漫的色彩,他甚至幻想,在雪域高原的西藏要是能长出竹子,那么绿色的竹子、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彩和红色的国旗结合在一起,一定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图画。他叮嘱宋慧玲,一定要把竹子扛到拉萨去。宋慧玲噙着眼泪,答应了尹学仁的要求。
“你放心,我会把竹子一根不少地扛到拉萨去的。”宋慧玲哽咽着说,“我们家乡有很多的竹子,以后我会把春天的笋子挖到拉萨去,让西藏也长出漂亮的竹子”。
尹学仁握着一根发黄的竹竿,把它放到鼻子跟前,他仿佛闻到了竹叶的清香。在清幽的竹香里,他举起红旗,发现自己正站在喜马拉雅山顶上。
三
夏景文已经随侦察营前往德格,不过,此行他们身上的担子轻了,除了必备的粮食和武器之外,其它的物资都“甩”开了,而且随身携带的武器也尽量以轻便为主。
这是张国华对参战部队的特意安排。要在高海拔的陌生地带展开战斗,就必须要讲速度、省体力。
参战部队的速度是提上去了,体力也节省了,但后勤保障却不能落下,那些“甩”开的物资怎么办呢?张国华早从政策研究室和先遣支队综合来的信息看,从甘孜到昌都要一二十天行程,即使从江边的德格出发,也需10天左右。这样远的路程,骡马运输队要自带饲料,能驮运的其他物资就很有限了。军党委经过调查研究,认为以牦牛作为主要运力是比较可行的办法。牦牛的主要缺点是速度慢,管理困难,但它最大的优点是以草为食,可以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需携带饲料。
就这样,经张国华拍板,牦牛运输队应势而生。当时,18军在甘孜地区一共筹集到了14400头牦牛。其中,5100头分配去邓柯跟随北路部队向昌都进发,其余9300头牦牛编成5支运输大军从中路直奔昌都,以保证部队的补给。
牦牛运输队
牦牛运输队,他们是昌都战役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一支庞大而又奇特的队伍,赶牦牛的人员都是从各单位临时抽调来的。有干部、战士、勤杂人员,还有52师的几十名女同志,甚至连十三四岁的小同志也参加到这个行列里来了。
他们赶着牦牛,驮着弹药、给养,有的直接编入各路部队,有的独立行动,从各个不同方向前进,浩浩荡荡指向同一目的地——昌都。
最开始,牦牛运输队的人员情绪波动很大。很多战士认为自己千里迢迢直奔昌都,就是要上前线真刀真枪地打一仗,现在居然赶起了牦牛,太屈才了,心里很恼火。
18军领导针对同志们的思想,用毛泽东关于进军西藏“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的指示,对大家进行开导:我们赶牦牛不是一件轻松自在的差事,而是要把几百万斤粮食,大量的弹药和物资运到前方去,这个任务同战斗部队一样光荣。没有充足的物资保障,前线战事就无法顺利展开。18军领导还举了例子,比如,炊事班的战士们,许多就没上过战斗一线,他们的工作不也同样重要?
除讲清赶牦牛的重要意义来提高大家的思想认识和积极性外,18军党委还专门制定了赶牦牛的立功条件:不跑、不丢、不死牦牛;不违反政策纪律;不叫苦、不急躁,服从命令听指挥;团结互助、爱护公物等。这样一来,很快统一了大家的思想,也提高了大家的积极性。
四
大军开进,但郑英暂时去不了昌都,他有了新的任务,驮着几大箱银元到青海玉树去购买马匹和骡子。而作为牦牛运输队一部分的“康藏工作队”就要出发了,董惠很不舍地望着甘孜城发呆。
从眉山出发前,董惠花了两毛钱拍的照片。
作为18军司令部的一名文化教员,董惠是在1950年8月上旬被抽调编入52师“康藏工作队”的。“康藏工作队”由清一色的30名女兵组成,另外配有3名负责警卫安全的男同志。
最初,“康藏工作队”的任务主要是负责政策宣传和发动群众等工作,在大军从甘孜向昌都进发之后,她们也开始了赶牦牛的工作。
董惠想起了当年自己参军的情形。那还是在读初中的时候,她离开了开封的家,半夜偷偷爬上一列运煤的火车,在飞机的轰炸中,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天一夜,到了长江边上的南京,加入18军。那时,她看着滚滚的长江水,感觉这个世界好大、好精彩。
而现在,从江南一路走了几千公里,她又要赶着牦牛去长江的上游金沙江,这难道是一种巧合?
已容不得董惠多想,“康藏工作队”上路了。董惠背着那个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用帆布包消失在甘孜草原上。
2010年的董惠
初见牦牛,董惠感觉既新奇又害怕。自己已经17岁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第一天,没有经验的董惠和战友们就想赶着牦牛走快一点,可是,问题马上就来了。
没有走出多远,牦牛就“无组织,无纪律”地跑得满山遍野都是,而且还和老百姓养的牦牛混到一块了。这可急坏了这帮小姑娘,有的姐妹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这可是上级交代的任务啊。
董惠没有哭,也没时间哭。前面的参战部队已经拉开很长的路程了,如果不能及时地把牦牛赶上去,那么前方战士们的给养将跟不上,就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役。董惠只得和姐妹们一只只地去找。
这时,有人请来了当地的藏族群众当老师。在了解问题所在之后,“藏族老师”便耐心地告诉她们:“赶牦牛不能心急,不能打,更不要惊吓,要慢慢地从后面和两侧赶;遇到水草好的地方要休息,以便让牛吃好草、喝足水;休息时—定要把驮子卸下来,让牛休息好。”“藏族老师”还教给大家拴牛、放牛的办法。“康藏工作队”的同志们心领神会地照着做,牦牛也就渐渐地听招呼了。大家赶牛的信心又足了起来,走得也快了。
赶牦牛是一项漫长而沉重的工作,“康藏工作队”赶着牦牛,天天爬雪山、过冰河、钻森林,行走在漫长的高原道路上。时间一长,生活越来越艰苦了,麻烦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牦牛背打破了,甚至有的牛蹄角也磨掉了,而驮运的物资中有的银元箱子砸烂了,有的米包划破了……大家只好一边走一边仔细检查,米包破了就及时补,银元箱子烂了就赶紧钉好;夜间还要轮流站岗,防止坏人偷盗,保证粮食和财物不丢失。
赶牦牛的鞭子
不但要赶牦牛,董惠和战友们的背上还要背负50斤的物资。不过,年轻气盛的董惠,干起事情来,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她每天都会走在最前面,一到驻地就马上烧开水,搭帐篷,不时得到领导表扬,这使得她的干劲更大了,觉得累死了都值得。
干劲十足的同时,董惠也闹出了大笑话。一次,赶到驻地的时候天已摸黑,她仍一如既往地忙着烧开水煮茶,结果一不小心捡起一块牛粪当砖茶扔进了锅里。当姐妹们端起一杯杯“茶水”喝了一口之后,董惠内疚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赶着牦牛,董惠觉得最美的享受就是能隔几天吃上一顿“三宝饭”。所谓“三宝饭”,就是上面是黄的,中间是生的,下面是糊的。这都是因为高原环境所致。
不过,就是这样的夹生饭,也不是随时都能吃上的,因为大米是那么珍贵,都要运到前线去的。每吃一顿“三宝饭”,董惠都有过年的感觉。
赶牦牛需要极强的责任心,因为牦牛背上,驮着的是前方参战部队的“生命”,那是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有的队伍里,累死的牦牛竟达百分之二十,有的同志看着倒下的牦牛,心中难过得不得了。不过,死了的牦牛也不能丢掉,战士们把好肉割下来,让其它牦牛驮上。牦牛累死了,这些驮运的物资怎么办?52师供给处处长王永魁带领的运输队,在一座雪山上累死了7头牦牛,他硬是组织大家,咬紧牙关把这7头牦牛驮的粮食一步步地扛到昌都。
不仅是运送粮食和军需物资,牦牛运输队还在输送着各式各样的“精神食粮”。
每次过河的时候,董惠生怕牦牛背上的箱子被河水浸泡,因为箱子里还有大批的书籍、报刊以及办公用具。另外还有各种颜色的纸张、颜料等。
而每支运输队,几乎都运有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彩色挂像,当然也有西南军政委员会和西南军区司令部告藏族人民的布告,这些都是藏族上层爱国人士和广大僧俗人民最珍贵的礼物。
最让“康藏工作队”姑娘们感动的,就是她们为许多的战友送去了从遥远的故乡带来的家信和爱人的情书。每当有战士捧着那滚烫的情书时,姑娘们就情不自禁地笑开了怀。
“过一山又一山,山山不断;过一河又一河,河河相连。”
牦牛运输队,他们趟过的,不是简单的山和水,而是一个个默默奉献的精神关口。青藏高原的自然环境是那般恶劣,是这支没有轮胎的运输大军,用他们的脚步和意志,接续起18军将士永不言败的英雄本色。
宋慧玲把竹竿捆扎在牦牛背上,回望了一眼甘孜城,朝那个还没长上竹子的高地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走下去。
五
“白毛女”方杰,一不小心成“泥菩萨”了。
52师文工队需要紧跟在参战部队后面,为他们带去最精彩、最及时的演出。接连不断的冰河,早已冷透了方杰的肌骨,但她停不下来,为了在赶路的同时保护自己,方杰给自己做了三副绑腿。不过,这全然没用,当河水浸湿绑腿后,她感觉脚步越加沉重。
2010年的方杰
方杰坐在路边晒了一会儿绑腿,心想再不能从水里过了,干脆踏着石头过吧,那样省
文工队已经走在前面了,方杰和一个姐妹慌忙地“摸着石头过河了”,谁知一心急,石头又滑,两人一下子全掉进冰冷的河水里。好一阵挣扎,两人总算从水中爬上岸,发现身上都结了冰,像冰葫芦,彼此一碰就掉冰碴子。
两人苦笑着,抬头一看,部队已经不见了踪影。疲惫不堪的方杰掉队了。
两人往前走着,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个时候,方杰总算体会到了什么是饥寒交迫。幸好没走出多远,后面来部队了,一位骑着马的领导看两人太可怜了,马上掏出几块饼干给她们。方杰拿着一看,都发霉了,也不知这位领导舍不得吃,存了多久了。
发霉就发霉吧,此时只要有吃的,那就能捡回一条命。方杰这样想着,饼干已经落进肚子里了。
前面又是一条河。
方杰现在是一见河就发怵,呆呆地立在河边良久没敢迈步。还是骑马的领导心好,让两位小姑娘上马,渡过河去。方杰骑上马背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真有点像去西天取经的感觉。
河是顺利过去了,不过没料到的是这马儿认生。下马的时候,马儿来了一股犟脾气,一下子把两人摔到泥潭里去了。正当方杰哭笑不得的时候,后面的战士们笑开了:两个泥菩萨……
当晚,方杰两人赶上了文工队,并立刻为其他部队的战士进行了演出。当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闪亮登场时,她觉得这一天真是不可思议:冰葫芦、小泥人、演员,一天之中,转换了三次角色。
角色转换的,还有18军军长张国华。
作为昌都战役的主角,张国华时刻关注着各路部队的情况:进入10月,各参战部队已经完成部署。北起青海玉树,经西康境内的邓柯、德格、巴塘,南至云南德钦,沿金沙江约700多公里的宽大正面,对昌都地区藏军形成了马蹄形大包围。直接参战兵力约2万人,各种大炮57门。
1
0月4日,张国华以客人身份来到玉隆夏克刀登家中。玉隆是一个牧区,帐篷极多。在这些如蘑菇般的帐篷中间,夏克刀登家的碉房显得非常高大、醒目。碉房是仿宫殿建筑,天花板上绘有花纹,四周墙上挂满了步枪。夏克刀登家奴仆如云,并雇有四川和湖南的厨师。
夏克刀登按汉族礼仪接待了张国华。
昌都战役开战在即,张国华此时专门到玉隆,是因为他对18军的后勤运输保障不放心。如不解决这一关键问题,18军主力从北线渡江作战将是十分困难的。谈了五六个小时,夏克刀登给张国华吃了一颗定心丸:保证让大批牦牛跟上去。
也就是在10月4日这天,西南局和二野发出了昌都战役的动员令。
来源:西藏商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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