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胡同老炮儿如何玩转六世轮回
采访| 刘小黛、王昕
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第十届西宁FIRST 青年电影展颁奖典礼上，于镭导演的短片《造化》荣获最佳短片奖。
看电影看到死有幸对于镭导演进行了闲聊式专访，深度畅谈《造化》的创作过程及导演个人迷影经历。
潮男老鱼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土著。对他来说，父母留下的老屋、小院和门前曲里拐弯的胡同就是家的全部。
我生在这儿，最好也能死在这儿。这是老鱼的戏谑。在某个平常的午后，老鱼在无意间翻看一本讲述灵魂六世轮回的怪异之书后，这句话居然一语成谶——老鱼真的死在了自家的浴缸里。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
评 委 会 评 语
电影复杂的时空架构，像生命不断洄游和栖息的水域，充满智慧与骄傲，这是一部非常具有个人风格的电影狂想曲，电影的构想和精神轮廓很完整，形成了自洽的状态。
采访：刘小黛（影评人）、王昕（FIRST初审）
受访：于镭（电影《造化》导演）
小黛：您这次作为短片入围，时长50分钟，之前有没有想过拍成长片，做过哪些删减？
于镭：我之前和复审评委他们有沟通过，他们也并不是全票通过，只有几个力保我，所以我对得奖这事儿不是很上心。其实从初审到复审这片子也是很艰辛的，不像《野孩子》《牛奶计划》等几个是全票通过，它们一定程度上比较完整，而我的东西就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小黛：虽然您一直强调自己在玩儿，但是这部片子的剧本和视听设计看出来你非常用心，所以有时候你是在把自己藏起来？
于镭：其实评委找我的时候，我真的宁愿出去抽烟，你要让我讲些什么，遇到人我觉得会很紧张。
王昕：我们初审时候，如果我觉得这是个好片子，会把它的结构精巧、衔接设计解构给其他评委听，然后他们会觉得这个片子结构玩得太满，这可能也是他们不喜欢的原因。
于镭：大家出发点不一样。我昨天听王家卫导演说了句话挺好，其实我是做了一项挑战。比如非职业演员参与演出，整个剧组非常艰辛。
我的片尾只鸣谢了五个人，还有两个是剧组人员。五个人是借我钱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是做电子商务的，是他帮我下软件装软件完成所有动画设计。
所以这真的就是个挑战，一个片子出来它可能没办法和其他片子比较，但是我自己比较满足。从编剧到演绎到拍摄，除了我自己的镜头，都是我一个人拍完后进行剪辑，配乐，特效，调色。调色是最痛苦的。
王昕：这个片子从构想到完成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于镭：从花半年写剧本，到全部拍完，一共两年。但是中间是断断续续的，我做点儿东西有了钱就会先去拍一点，就是这样子。有一个好处是拍摄的那个胡同就是我的办公地点，四合院是我的工作室。
小黛：片子的色块组合十分明亮，美术摄影上你有什么特别拍法？
于镭：其实整个片子都用的自然光，之所以看上去饱和度较高，是因为我的屋顶上有个阳光棚，它相当于一个大的柔光箱。其实我本身没想在叙事上多做手法，只是想拍一下正常生活，体现我的审美发现吧。因为学艺术那么多年，虽然我当不了艺术家，但是比较骄傲一个人完成了一部电影。
《造化》“自带柔光”的画面
小黛：片子里那个四合院工作室现在还在吗？
于镭：其实我之前都在做社交软件的推广，业务做一些耳钉之类的古玩创意。我的工作室一直还在，现在搬到了北四环，当初和我一起做电影的也一直陪着我，相当于我有了个助理。平时还和其他公司做一些合作，只是电影类的比较少。还有你见到的制片人刘静，也是后来认识的，她看中了我的片子，所以我来到了FIRST。
小黛：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让你想创造这部作品？
于镭：我高一就退学了，创作表达一直没机会，所以很多东西都是随遇而安。这就像落水者想自杀，你不能去救自杀者，因为他会渴望求生拖住你，但是你又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同时且追求不到，顺应社会很痛苦。我做的那些艺术品也并没有什么斩获。
艺术品的制作和展出
王昕：你可以将他们拿出来展览。
于镭：还是和我性格相关，这次遇到个老外问我做的东西卖不卖，答案是不卖，因为比如卖十万，你觉得贵我觉得便宜。艺术品这东西真的无法衡量。
小黛：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要讲纯粹的胡同文化，后来勾连出一个循环转世的复杂故事，出于怎样的构想？
于镭：我是因为诺兰、大卫芬奇和《恐怖游轮》受到的启发。他们的故事更没道理，因为你找不到口。2013年因为看了《前目的地》，它原著是第一部穿越小说，我中途停止拍摄，搁置三年，把新想到的元素慢慢加入进去。我感觉这个故事更适合拍短片，便于发挥效果。
小黛：（包含剧透，此处省略）
于镭：我原本想过让火柴自我救赎成功，但是因为全都自己做，工作量巨大。你看到的火柴都运用了特效，我是用钓鱼线给苹果控制方向，然后再把钓鱼线隐去，说实话一个人做这些难以想象。摄影师是我老婆同事，我的镜头都是由他拍，整理素材之后需要调色软件，听说要三四十万，我立马只能下载个达芬奇自己弄。原本的施救过程会更长，结尾的小帅也是没辙了，有点牵强，这片子我就是在玩弄时间。
王昕：作为初审，我对这次影展所做的最大贡献就是把您的《造化》选了进来，让我们觉得颇为惊艳。
于镭：谢谢。原本片子时间可以更长，必然一点，就是各自复活时间更长，但是这实在受罪。虫子之类的动画更是痛苦，你看动画短片后面演职员表都是一大串，勾线上色这得花上好几个月。我没钱，不能走回头路，我得边接活儿，停一停再拍，不然我这边会少很多商业用户，所以我一直在平衡中间和家庭的关系。家人老觉得我没正事儿，让我早点弄完，我有一个90岁的姥姥，她不认可这是艺术创作。所以你看其中我演得最生涩。
小黛：我们都觉得你很有舞台范儿，就像胡同里的一个老炮儿，一腔一态融入当地特色，所以即便是演你自己，也浑身是戏。
于镭：这可能和我爱听评书相声有关，我都是从郭德纲最早开始听。
《造化》片中对于胡同文化的呈现
小黛：下一部片子，你是否会融入这些生活素材？
于镭：都好，反正坚决不做动画，太苦了。
（在我们的鼓励之下导演表明只要有团队，依旧会尝试自己擅长的动画制作）
王昕：你喜欢韦斯安德森吗？他也喜欢镜头剖面拍摄。
于镭：我都喜欢，像《布达佩斯大饭店》，我一直在追求画面的平衡，和强迫症一样。复审老师问我是不是喜欢盖里奇，诺兰。其实那种手持dv我也喜欢，像吉伦哈尔主演的那部（《警戒实录》）伪纪录式的拍摄手法。（还有这次的《中邪》）包括昨天看的王家卫，他们都将一种画面风格玩到了极致。当然剧作出身感情更丰富故事更漂亮，我会知道我适合哪个类型。再比如《修女艾达》，外国人可能更注重声光电那种视听效果，都不用思考，而国人更偏重心理感受问题。还有我片子里的铃声，因为混音后期没做，没达到我想要的那种声音放大的感觉。因为再学我就要死了。
王昕：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用视听感受召唤观众。
于镭：是的，比如赵光的《有话好好说》和《没事偷着乐》，是我最欣赏的。其实，有些电影你是当艺术品去欣赏的，但它们看着特别亲切。还是吕乐老师神乎其技的摄影，不装。
王昕：说几部对你影响最深的电影作品？
于镭：《谎言的诞生》《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消失的爱人》《源代码》《记忆碎片》《恐怖游轮》。像贾樟柯老师我就欣赏不来，但像蔡尚君《人山人海》这种我很喜欢。还有中岛哲也《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采访| 刘小黛、王昕；编辑| Ailson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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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ing in the Cinema is the biggest dream for moviegoers,
As dying in the set for directors is the most beautiful w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