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贷上市了——普惠金融却越来越远了

10月18日，趣店在美国上市，这是继宜人贷、信而富之后第三家挂牌的中国互联网金融公司，也是融资额最大的一家。

上市首日股价暴涨21.58%，市值一度达百亿美元，超过国内一半的银行类上市公司。

从成立到赴美上市，仅用了三年时间；

从2015年亏损2.33亿元到2017年上半年盈利9.74亿元，只用了一年多时间。

在趣店骄人业绩的背后是国内汹涌的质疑声，不仅在上市当日被爆财务造假，而且连带其主营业务——现金贷，也深陷舆论风暴。

一方面，作为一种短期、小额、即时的线上借贷平台，现金贷在蓝领、学生等群体中十分火爆，被认为是一种金融创新。

但另一方面，由于暴力催债、高利贷等一系列负面新闻事件，存在“商业不牢靠与道德不体面”的重大缺陷，被批评为“嗜血”，就连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央媒也刊文，质疑其到底是“现金贷”还是“陷阱贷”。

其实，根植民间的借贷行业在“互联网化”上的进度与负面新闻几乎同步。

比如此前被叫停的校园贷，掀起裸贷风波，出借人收取借款女学生的裸照作为抵押，同时收取极高的利息，通过高利贷和裸照诱使借款人一步一步走向卖淫的深渊。

虽然多次被爆负面新闻，舆论也不止一次对其进行口诛笔伐，但是借贷这种古老的商业关系并没有因此沉寂。

相反，借助互联网创业大潮，越来越多的借贷转移到了线上，野蛮生长。

就连此前被打压的P2P平台，也开始把目光转向了现金贷。

因为现金贷业务的参与者仅限机构和借款人，不可预料的风险更少，而P2P较为复杂，既有2B也有2C，有无抵押贷也有抵押贷，甚至包括没有资产端的非法集资。

之所以民间借贷“换个马甲”以不同面目不断出现，原因一方面在于中国金融市场的开放不足，尤其是正规渠道的信贷供给结构明显失衡。

原本银行青睐“发展前景明朗、信用等级较高”的大企业几成定律，且并不违背趋利避害的商业逻辑，非大型或垄断行业的企业很难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贷款。

在当前紧缩货币信贷政策下，进一步加剧了资金需求和资金供给的结构性失衡。资金流向大型国企，中小企业愈发“门难进、钱难拿”，可以说，正规金融体系完全无法满足企业的正常需要。

在个人消费者方面，我国有50%的人口无法通过银行等传统信贷渠道，获得贷款等金融服务。

为这群人提供的金融服务，其实就是常说的“普惠金融”，也是目前中国金融市场的一个空白。

据第三方机构调查，现金贷的主要客户群体包括：三四线城市的低收入人群；二线城市以上的外来务工人员（基础服务业、制造业等）；毕业两年内的学生（低收入白领、蓝领等）。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生存状态，这一人群是不被传统金融机构“入眼”的“长尾”人群。

对于这群人来说，被银行拒之门外是普遍现状，毕竟银行也需要考虑风控和成本。寻求亲戚和朋友的支援，往往难以启齿，于是，现金贷常常会成为他们有应急借贷需求时的第一选择。

另一原因在于民间借贷以其自身的优势，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银行信贷在社会资金配置上的失衡与不足。

以现金贷为例，其优势在于：

第一，不进征信系统，更不用提供还款能力证明以及借钱用途；

第二，借贷金额一般都比较小，以1000元到2000元居多；

第三、审核迅速，一般次日甚至当日就能拿到借款。

自民间借贷自诞生之日起，就充满了自发性和投机性，因而乱象滋生且诱发了连锁“负效应”：

其一，无序的民间借贷是社会紊乱之源。

现金贷是“借钱出去”的模式，最突出的问题是“以贷养贷”和“共债”危机。由于现金贷信息不计入央行的征信系统，网贷平台之间信息共享程度较低，就会发生多头借贷的情况，拆东墙补西墙，借新贷还旧贷。

根据百融金服与招银前海金融的数据，约57%的客户申请现金贷次数大于两次，其中，申请多次借款的客户在多家机构申请借款的人数占比达49%，在1家机构申请多次借款的客户仅占7%。

多头借贷用户的信贷逾期风险是普通客户的3到4倍，贷款申请者每多申请一家机构，违约的概率就上升20%。

其二，高利贷、黑规矩风生水起。

与民间借贷如影随形的“非法集资”、“流氓讨债”、高利贷成了洪水猛兽，“黑规矩”趁乱而兴。

按照2015年9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如果借贷双方约定利率超过年利率36％，则超过部分的利息应当被认定无效。

但为了规避这一法律红线，国内的现金贷平台通常用隐蔽的方式加到借款人身上，比如手续费、快速信审费、账户管理费，以及高额逾期滞纳金等名目。

何为高利贷？

按照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未超过年利率24%，出借人请求借款人按照约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而在24%-36%之间的利息，则属于自然债务区。因此36%被认为是借贷利息的红线，超过部分被视为高利贷。

由于用户资质不高，现金贷平台通常有高坏账，但行业弥补坏账最常见的做法，并非着力筛选客户，而是通过提高利率，覆盖财务损失，而利率越高，还不上钱的用户就会越多。

这实际上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最终可能导致企业甚至是行业的崩盘。

如“钱站”APP上一款“先花钱”产品，一笔7天期的1000元借款，虽然利息只要1．05元，但还要收取信息认证费、风控服务费等总共96．95元，实际到账金额仅为903．05元。这样算下来，综合借贷年利率竟高达505％。

另一款名为“现金侠”的产品，逾期1天要收取滞纳金20元，也就是说一笔1000元的借款，只要逾期50天还款金额就要翻倍。

无人管束的高利贷便以自决的方式维持某种平衡，形成相对封闭的运行体系和共同遵循的游戏规则。

在高利贷纠纷处置中，通过第三方使用流氓或黑社会性质的手段催讨，这在当前几乎成为一个半公开的“特殊产业”，于是也有了躲债者与讨债者游走于法律边缘的种种较量。

他山之石：

美国为现金贷划定了36%的利率天花板，而英国在此前也规定现金贷的利率不得超过每天0.8%。

谷歌发布公告称，2016年 7月13日起，谷歌将禁止所有60天短期贷款产品广告以及年利率在36%以上的贷款产品广告，因为这些产品“可能导致用户无法负担或高违约率”。

网络借贷乱象迭出，既冲击了社会稳定，又扰乱了金融秩序，这也意味着对互联网金融，乃至科技金融的监管迫在眉睫，以防止金融科技被污名化，防止普惠金融被引向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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