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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贫困比旧贫困更难搞定——到底要如何才能消灭贫困?

王德培 福卡智库 2022-06-10



导读


一边是三千万绝对贫困人口尚待解决,另一边是新贫困问题扑面来袭,中国究竟如何扶贫、助贫?


今年高考过后,一篇被媒体冠名为《感谢贫穷》的文章引发热议。这篇文章是以707分考入北大中文系的河北贫困女孩王心仪所写。其在文中写道,“感谢贫穷,你让我领悟到真正的快乐与满足,你让我坚信教育与知识的力量,你赋予我生生不息的希望与永不低头的气量”。


对此,感动者有之,认为这是“对逆境的尊重,及自我被倒逼成长成熟的现实升华”;反对者有之,认为“贫穷是一种无奈,但绝不值得感谢,反而每个人都应当把改变贫穷,不论是物质层面的还是精神层面的,作为奋斗目标”。由此,也引出中国贫困人口问题与“天字一号工程”——扶贫。



扶贫依然任重道远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扶贫经历了4大阶段:

1979-1985年,农村经济体制变革缓解贫困状况;

1986-1993年,以国务院贫困地区经济开发领导小组成立为标志,拉开有组织、有计划、大规模的农村扶贫开发的序幕,政府主导以区域为单位实施开发,通过开发带动脱贫;

1994-2000年,确立“八七扶贫攻坚计划”(用7年左右时间基本解决全国农村8000万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统筹多部委,对贫困地区进行资金、技术、物资、教育资源等综合性政策倾斜;

2001年至今,扶贫战略下沉,提出精准扶贫,从“手榴弹炸跳蚤”逐渐转向对症下药。


正因在扶贫领域的努力,中国在消除贫困人口方面成绩斐然:在总量上实现7亿多贫困人口脱贫,占同期全球减贫人口总数的70%以上,且在过去5年间贫困人口减少了6800多万,贫困发生率从10.2%下降到3.1%,即每分钟有超过26人脱贫,也难怪中国扶贫被联合国副秘书长盖图称为“全球典范”。


如今,十九大报告更是提出新目标——到2020年,实现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这意味着要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消除3046万农村贫困人口(2017年末)。


但问题是,我国目前还有14个集中连片特困区、585个贫困县、近12.8万个贫困村,而且最后剩下的这3000多万贫困人口大多分布在“老少边穷”(革命老区、少数民族自治地区、陆地边境地区、欠发达地区)地区,相对交通不便,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条件差,不少地方还面临“保护生态”与“加快发展”的矛盾。


现实中,一系列进入公众视野的事件,如甘肃杨改兰案、凉山格斗孤儿、“杀鱼弟”悲剧,也彰显着扶贫任重而道远。



新贫困更为严峻

尤其是,当下新贫困问题不断浮出水面。

相对贫困将长期存在,比绝对贫困更难消除。

新贫困人群——因分配和再分配的不均衡,导致收入始终相对低于社会其他部分的一定比例的人群——成为贫困的主体。


即便是人均GDP超5万美金、以高福利著称的欧美国家也仍有占总人口10%-20%的相对贫困人口,美国相对贫困人口比例在10%-15%,欧盟是15%,英国是18%。


伴随中国迈入中等偏上收入国家的门槛,相对贫困问题也将愈发凸显,也难怪“月入过万”一族也自嘲的“隐形贫困人口”。

贫困主战场从农村逐渐转向城乡并存。

农村贫困历来是扶贫政策的主线,就连现行的国家贫困线(农民人均纯收入2300元)也是针对农村贫困提出的,没有统一的城市贫困标准。然而,城市不乏因社会结构转型、经济体制转轨、经济和产业调整、国有企业改革而诱发的“贫民”。概言之,即被市场经济边缘化的城市人口,既没有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又没有宅基地可以退守。


社科院曾发布报告认为,城市贫困人口比例在7.5%-8.7%,按2017年中国城镇常住人口81347万人计算,至少有6100万贫困人口。

贫困代际传承趋势愈演愈烈。

无论是“盖茨比曲线”(极而言之,屌丝逆袭到头来或只是一场黄粱美梦),或BBC纪录片《人生七年》都揭露了市场经济越发达,社会流动性越缓和,中国也概莫能外。


目前,对中国代际收入弹性(父代经济收入对子代经济收入或经济地位的影响程度)的测算普遍在0.6-0.83之间,甚至高于美、英、法等国。


富人的人脉、财富、精英意识、教育资源等可以父传子、子传孙,而穷人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升通道愈发狭窄,寒门再难出贵子。



扶贫手段老套、异化

中国贫困俨然进入新阶段,然而,扶贫政策仍受制于传统路径依赖,远未调整,表现为政策性、运动性扶贫。


一说产业扶贫,无外乎给贫困户买牛买羊;一说领导重视,忙着增编制、配专车、增经费,成立高规格领导小组;一说注重宣传,就是路口有标牌、村村有标语……这不仅导致大量人力物力的耗损耗费,如精准扶贫成“精准填表”,“本本里头出成绩、五六个本子来回填”,爆出一个贫困乡10万元打印费、用坏3台打印机等新闻;更令扶贫异化为政治投机,每逢上级检查考核,干部倾巢而出,搞得轰轰烈烈,只转转不用心、只谈谈不落实。


注重短期效应,缺乏系统性考虑、制度性建设、相应机制改革的扶贫,其危害也显而易见。

扶贫腐败丛生

数字脱贫,扶贫资金跑冒滴漏、挪用等腐败禁而不绝,尤其是乡镇、村级的“苍蝇级”腐败严重,虚报冒领、吃拿卡要、雁过拔毛。


2016-2017年,在审计署针对374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抽查的737.53亿元扶贫资金中,就有70多亿元问题金额。

政策性返贫层出不穷

没有产业发展作为支撑,单靠国家财政补助资金救济,贫困人口收入的增加就是无源之水,仅依靠输血而没有造血能力,即使一时脱贫也难以为继。

扶贫异化成“扶懒”

简单粗暴、大水漫灌的运动式扶贫扶出了“懒汉心态”,一些贫困县根本不愿“摘帽”,2001-2011年,贫困县数量只增不减;一些贫困户等靠要,一副“我穷我有理,我懒我怕谁”模样。



扶贫更离不开制度安排

一边是三千万绝对贫困人口尚待解决,另一边是新贫困问题扑面来袭,中国究竟如何扶贫、助贫?


显然,消灭贫困不能靠干部队伍一级抓一级,而应侧重制度安排,在具体扶贫模式上,以社会保障+税费减免为代表的输血型扶贫与以教育+产业为代表的造血型扶贫缺一不可。

社会保障起到兜底扶贫作用。

贫困人口中很大一部分是丧失劳动能力或罹患大病,无法通过就业实现脱贫,仅全国贫困人口中就有42%是因病致贫(2015年数据),这便需要强化社会保障兜底功能。在保证“应保尽保”的同时,构建更高效、便捷、精准的社会保障体系,大病保险报销直接由系统协调,全地域覆盖“一站式”结算,解决因异地就医、报销流程冗长等问题。

税收优惠鼓励带动扶贫开发、产业发展。

现行税收政策中,主要针对种植业、养殖业等行业税收规定,而一号文件中力推的家庭农场模式的相关税收规定仍缺位。为进一步推动现代农业发展,以产业带动脱贫,更需将农场税负减免优惠纳入考量,规划专项农资、农技定向免税等,在顶层设计上前置性地为未来产业发展谋篇布局。

发挥教育脱贫作用。

“治贫”必先“治愚”,教育不仅阻断贫困代际传递,而且提升贫困人口的造血能力,是最持久有效的扶贫方式。如加强农村乡镇学校基本建设,加大贫困地区教育投入、改善贫困地区学校教育方式、提升贫困地区学校教育质量,再如建档立卡贫困户教育基本公共服务全覆盖,保障各教育阶段建档立卡学生从入学到毕业的全程全部资助。

产业扶贫坚持市场化导向。

一方面,科学评估地区特殊性,因地制宜制定产业规划,逐步培育有市场竞争力的产业,通过产业发展带动扶贫。


另一方面,鼓励企业参与脱贫攻坚。企业在资源、渠道、创新等各方面具有天然优势,更适宜为贫困地区引入新兴产业模式、吸纳贫困人口就业,是助推探索可持续扶贫中的一环。


无论是“村长”刘强东走马上任“分猪肉”,或是马云承诺五年投入百亿扶贫,两位大佬亲自披挂上阵奔农村,都是扶贫参与主体多元化、政府与企业协同扶贫趋势的表现。


与此同时,大数据、云技术等新技术为扶贫制度创新打开空间。信息技术集成及处理应用大幅简化扶贫流程,尤其在定位扶贫对象方面,可以替代人工填表、繁杂资料报备,自动形成精准数据库,甚至可点对点跟进,少“文山会海”之劳形,减“纸上谈兵”之虚功,而且精简、透明化、可追溯的扶贫运行机制也将缩减灰色地带,约束扶贫过程中的权力寻租行为。


总而言之,扶贫离不开由长期以来区域经济+财政扶贫资金的“一个模式”、自上而下扶贫的“一个积极性”,朝更多维度、更多角度、更多积极性的方向转变,从而构建一套市场与政府并肩,社会力量与政策设计并重的扶贫、防贫、助贫综合救助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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