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学校怎样适应今天的学生--以北大附中为例丨头条
学生对学校提出了不同的诉求,学校应该如何发掘、转化周边的教育机会、教育资源?学校如何培养学生的自主意识,让他们成为完全自己驱动的人?北京大学附属中学教育集团研发总监刘慈航揭示了北大附中的“秘密”。
我今年有幸访问了14所美国学校,包括像Altschool、Minerva这样的创新型学校,也包括像Dalton、Chicago Lab这样具有传统开明思想的学校。这些学校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做管理的升级,在探索更加个性化的教育,只不过他们的起点、形式和受到的约束不太相同。
美国的部分创新学校与私立学校
我们今天的学校,都在基于自己的现状寻找现状和个性化教育之间的一个平衡点,因为平衡点寻求的不同,组成了今天多元的教育生态,这是非常好的,这在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也是北大附中在办学时的一个世界观,我们特别认可这样一个多元的教育生态,每一所学校都在自己的一片土地上服务这一部分学生的需求。
那么北大附中基于我们的学生情况和培养目标是具体怎么做的呢?
可能和很多民办学校不太一样,北大附中作为一所公办学校,我们的生源是不能自己去选择的,在近几年教育公平的政策要求之下,我们的生源差异非常大。学生的家庭、能力、诉求都不那么一样。同时,我们又不愿意提供一种同质化的教育,一种以升学为目标的教育,这就倒逼着我们需要想办法在学校内创造多元的生态,让学生有机会能够自主地去选择、探索,去自我实现。
所以,我们有两件重要的工作要做。第一是想方设法为学生提供多样化的供给,另外我们还要教会学生怎么样做出真正的自主选择,否则他们可能会在这种多元的选择当中迷失。他们要学会如何去管理自己的目标,如何真正的实现自我。
那么,如何来扩大我们的供给呢?可能在很多学校眼里,北大附中应该是不缺资源的,其实我们也在不断寻找新的资源。
这里有个小插曲,就在今年的秋天,我去了美国的芝加哥实验学校,这是由杜威先生创办的学校。在这个学校里,我看到这样一间教室,它里边全是洗衣机、烤箱、做饭的器具等等。
在这间教室里我和查尔斯校长做了一些沟通,我们谈到杜威“生活即教育”的理念。今天,当我开始思考如何提供多元供给的时候,再来看这句话,就发现它其实有另外一个意义,当我们真的把生活和教育看成平等的时候,再也不会感到资源的缺乏。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生活,而生活当中充满了教育的机会和可以转化的教育资源,关键是我们有没有去发现。
我举三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关于我们的选课走班。大家都知道北大附中是一个选课走班的学校,我们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去优化选排课,从人工的排课升级到由计算机来做,但仍然会出现一些情况,当资源本身不匹配的时候,我们还是显得很无力。
比方说一门课,就6个学生想选,这个时候你怎么办?如果你开课,明显会存在着资源的浪费,但是如果你不开课,一定程度上牺牲了这6个学生的机会。这是一个资源问题,也是一个管理问题。
其实资源本来就存在,我们的老师愿意开出这样的课程,我们的学生也愿意学习这样的课程,课程所需要的学习资料在老师手中,也在整个互联网的世界当中,关键是我们能不能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去提供资源给他们。
所以在今年9月份,我们的课程就不单单在线下进行了,北大附中所有的课程都发生在线上,如果学生出现了一些课程选不到,它可以在线上和自己的同伴以及对这门课程有特长或者有兴趣的老师一起来学习。在老师的指导之下,大家可以上传和分享自己的学习任务成果,完成学分的认证。
这是我们在进行多元供给时思考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说其实资源一直都在,并不缺乏,关键是我们是不是能够重新去审视和利用它,而不是被一些规则和旧思想所束缚。
第二个例子讲一讲体育和艺术。在这两个领域,我们学校内部确实没有专业的资源,而社会上充满了这样的资源,我们只需要把内部资源做一个转化,就可以跟他们进行交换。
比方说,我们将自己的体育馆跟俱乐部合作,在周末时由专业的俱乐部来运营,与之交换的是让他们提供课程资源,所以马布里就成为了学校篮球队的主教练,我们就拥有了非常专业的资源。在艺术领域我们想开设戏剧课程,就找到了中央戏剧学院希望寻求他们的帮助,没想到他们也是有需求的,所以当有这样一个机会的时候,我们一拍即合。
所以我们思考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果学校重新审视自己的资源,愿意去转化自己的资源,一定可以收获到很多社会上新的供给的注入。
第三个例子,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它的灵感来源于一本书,叫《认知盈余》。这本书的作者说,如今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自由的时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其实我们都愿意把它拿出来做一些我们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事。
所以你看,只要我们能给别人提供工具和条件,也许你的城市里没有马布里,没有中戏,但是有校友,有家长,有对教育感兴趣的人啊,我们是不是可以连接他们,利用他们的认知盈余和时间盈余,共同为教育做一点事情呢!所以在北大附中,我们开始招募属于我们自己的导师社群,从我们的校友和家长出发,让他们加入这个社群,成为我们的学业导师、职业导师和行业导师。
这是北大附中在多元供给上的一些经验和做法。
我们再来讲一个更难的事情,如何去培养学生的自主意识?去年我来年会演讲的时候,记得我立了一个flag,是说我们要推进一个自下而上的目标管理系统,我们希望在这个学校里,每个学生都设置自己的目标,而不需要学校来评价它,学生可以成为一个完全自己驱动的人,他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当你开始做的时候真的有非常多的挑战。
首先有一大部分学生他们就没有目标,他们没有意愿和动力,也没有习惯去设定目标。
还有一部分学生他们有的是假目标,比方说他选择了临床医学,但是当你开始给他帮助或者追问他的时候,他就开始逃避了。因为这个目标不是他的,可能是家长告诉他的,可能是他对社会的一种认知。
还有一种类型,就是他的目标本身不太现实,例如绝大多数学生都把上北大当成一种目标,但其实对于好多学生并不现实。
当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老师们会产生怀疑,这样做有意义吗?如果每一个学生写的都是假的,是不切实际的,这个事情还有价值吗?
思考之后我觉得,这个事情依然非常有价值。
我们需要转变我们的观点,其实目标本身是这件事情当中最不重要的,最重要是我们让学生跟他的目标发生交互的过程,这个就是教育最大的价值。
设定目标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就应该经历从无到有,从假到真,从不现实到有清晰的规划,这就是教育的价值,这就是教育本身。在这过程当中,学生们会自我发现,会理解客观的世界,会成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有这样的观点以后,我们的模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第一步设置目标的时候,我们不再要求学生去做很多的问卷,去试图给出一个科学的答案,我们只希望从一些简单的能够理解的方向入手,设计一个自己真正需要的目标,可以在自我层面来设置,也可以是认知,也可以是你和他人之间的关系。随后我们把这些目标跟他的课程关联起来,要求我们每一个老师要围绕这个学生的目标,在课程中跟他互动,给他布置任务。
任务就像是一个有行动导向的信息流,它可能来自于这个学生在目标要求下的自我实践,可能来自于自我发展过程中的新需求,也可能来自于老师和同伴的建议。在行动中,他们可以试错可以反思,可以把自己的一个假目标逐渐过渡为一个真目标。
如此同时,我们的评价也发生了变化,除了给他一个公平的基于统一标准的客观评价之外,我们更加关注评价和体验对他本身的价值,也就是说他要撰写自己的评价档案,把自己的反思和体验放到自己的档案当中。
所以即便一个课程给了10个A,这10个A对于10个目标不同的学生来说,它的价值和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在这样的理念下,我们不再纠结学生的目标是什么样了,我们更关注的是勾勒每一个学生的画像,他的需求是什么?我们可以给予什么样的支持?
讲了这么多关于学校的,可能大家会问,你的主题还有一半是讲关于今天的学生。我就借助我们某一个学生在自我评价中所写的一个反思,来讲述一下今天的学生。
这是他为一门写作课撰写的反思,这门写作课大部分都发生在线上。反思是这样的:
[他人]其实对我来说,大多数课上,同桌同组的陌生人都很难成为朋友,但这帮人真的超棒!
[认知]就像我此时此刻在吃柠檬,我们为何认定柠檬的味道是酸的,是因为嗅觉系统告诉你它的气味是酸的还是因为大脑直接告诉你它是酸的?我想这个阶段我们在学习,或者说自己发现的就是对生活的细枝末节的细致观察与思考吧。
他说“不是舔”,什么意思?就是说不是巴结老师的意思,不是为了写给你们看的。第一部分他描述了选这门课时的自我感受,第二部分是讲在这门课中与他人建立的关系,最后一部分是讲他在认知方面的变化。
这就是今天的学生,在北大附中还有很多这样的学生,我们有的学生可能已经创业了,就像探月学院的创始人一样,有的学生还在参加高考,但我们相信,只要给他们一个多元的环境,一种充分的信任,他们都可以成为我们培养目标中所描述的那样,成为一个充满自信,个性鲜明又敢于负责的人。
如果让我构想教育的下一阶段的话,我会说:当我们每个人都有愿景去推进个性化教育的时候,我特别期待看到学校和学校之间更深度的协作,我相信这一定会发生,这应该是整个教育行业下一个阶段的里程碑。我们可能不仅仅是一次交流,一个会议,或者是互相参观和拜访,我们应该打破学校的围墙,让每个学校都基于某一个学生的目标真正协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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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第五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演讲
作者丨刘慈航(北大附中教育集团研发总监)
责编丨沈静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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