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说法 | “电梯内劝阻吸烟猝死案”复盘：让法律的归法律 ，道德的归道德

来源 | CCTV今日说法（微信号：cctvjr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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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劝阻行为没有超过必要限度

劝阻行为不会导致老人死亡

死亡原因是心脏病

杨帆完全不用为老人的猝死担责

”

2017年5月2日，因为电梯内吸烟问题，杨帆与老人段某发生言语争执。当日，河南省职工医院宣布段某临床死亡。

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首先通过一条时间线来为大家梳理：

劝烟事件的始末

2017年5月2日上午，家住金水区天骄华庭小区某栋14层的杨帆赶去小区门口取快递。9点24分，杨帆进入电梯后按了地下1层。他说是先打算去地下车库拿点东西，再取快递。进电梯时，里边已经有了一名老人，老人抽着烟，烟头还亮着。

虽然一个小区住着，但杨帆没有见过这位老人，1平方米见方的电梯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老人还在吸烟。杨帆的妻子此时怀了二胎即将临盆，所以杨帆对烟味格外敏感。据杨帆介绍，当时他劝老人别抽了，电梯空间太小，小区住有孕妇，还有很多小孩子，他们乘完电梯之后，别人也会乘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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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监控没有声音，所以无法得知两人在电梯内究竟说了什么。但从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两个人一直在交流，态度看起来还很平和。老人因为背对着镜头，看不到情绪变化，但杨帆感觉到了老人当时觉得自己没有尊重他。

杨帆事后在回忆时说道：“当时（老人跟我）争辩的一个点就是我不尊重他；再一个就是电梯里没有孕妇跟孩子。”

9点26分，杨帆和老人一起出了电梯准备前往物业办公室，小区对面的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显示，两个人从电梯出来并没有进入小区物业办公室，而是在物业门口继续沟通着什么，能够看到旁边有不少人经过，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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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28分，老人的肢体动作幅度大了起来，看上去比较激动，随后两名物业工作人员闻声出来对两人进行劝阻。物业认出老人是楼上24层的老段，为了平息争执，一名工作人员把杨帆拉走，另一名工作人员则把老人扶进了物业办公室。

随后，杨帆赶到小区门口取快递。而就在这时，刚才和杨帆争执的老段突然从办公室椅子上晕倒在地。据工作人员介绍，当时的时间是9点30分。几分钟的时间，杨帆拿着包裹折返了回来，当他再度途经物业办公室时，却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听说有人晕倒了，身为医生的杨帆赶紧去救人。杨帆为老人进行了心肺复苏，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十秒。

9点37分， 物业叫来的120急救车赶到了，杨帆等人被劝离现场。老段被抬上急救车，驶离了小区。下午13点， 派出所打来电话，说在上午9点40分， 老人因抢救无效，心脏病猝死，家属报案了。

双方派出所交涉 警方不予立案

随着案情推进，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5月2日下午14点，杨帆只身一人来到派出所，老人家属方来了20多人。在双方交谈的过程中，老人的两个女儿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杨帆称，老人的女儿不仅辱骂了自己将近一个小时，还对自己进行了恐吓、威胁。但他当时并未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因为他想着“人不在了，（让对方）发泄一下情绪也没事。”

在派出所，家属承认老人今年69岁，原本就有心脏病，10年前还做过心脏支架手术。不过家属们强调，虽然父亲有病，但是与杨帆争吵是老人猝死的诱因。就在双方争吵的过程中，杨帆作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事后在谈及为何下跪时，杨帆说，当时妻子快生了，比较担心，再加上老人家属说要把老人抬（到）他家。或许是对老人的死有歉意，或许是为了息事宁人，这一跪让现场气氛渐渐平静，警方开始询问在场的目击证人。

两位最后劝阻老人的物业工作人员表示，他们没有听见骂人声，老人和杨帆也没有动手。经过一个小时的调查，警方得出结论：老人的死是意外，不予刑事立案。相关赔偿问题，由死者家属和杨帆自己去协商。这次调解自始至终杨帆的头都是晕乎乎的，不过他清醒地记住了死者家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法庭见。

一审判双方行为均无过错

此次事件发生8天之后，杨帆的第二个儿子降生了。小生命诞生，身为父亲的杨帆却高兴不起来，老段家属的起诉状到了，提出了40万的赔偿数额。一边要照顾月子，一边要应付官司，杨帆无暇顾及只得从医院辞职聘请律师专门应对官司。

2017年7月，郑州市金水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这次的庭审，老人的死亡和杨帆的劝阻行为有没有关系成为双方对峙的焦点。庭审现场，电梯里的那段监控录像被一一还原。法庭上，被告杨帆表示自己一直劝导老人吸烟的危害性，对老人没有过激的语言和行为。

对杨帆的辩解，老人的女儿和女婿并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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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属的代理人提出了索赔理由：制止（老人吸烟）这个行为固然没错，但是不能超过必要限度，一个制止行为持续了5分钟，争吵那么激烈，还是在物业的劝阻下才离开，这个行为是不合适的。所以基于这个判断，对方应当承担一个次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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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帆的代理人强调，事发后，当地派出所进行了调查，最后公安局已经将事件定性为意外。它既然是意外事件，那么所有的人对此都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老人的死因就是心脏病发作导致的死亡。杨帆的劝止行为和老人死亡的结果之间只具有时间上的关联性，不具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

”

法庭调查后，在法官主持下，杨帆提出了一个调解方案：要是出于对老人的同情和惋惜，出于人道主义捐赠，自己可以出5千到1万元钱。老人的家属当庭表示不同意。

2017年9月，郑州市金水区人民法院对案件做出一审判决：老人猝死是杨帆不能预料的，杨帆的行为和老人猝死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老人确实是在言语争执后猝死。根据《侵权责任法》，双方行为都没有过错，由双方分担损失。根据公平原则，杨帆向死者家属补偿1.5万元。

一审判决引发了老人家属的不满情绪，他们随即提出上诉。

舆论反应强烈 各方意见不一

媒体披露一审判决后激起了千层浪，甚至有人提出质疑，电梯里吸烟本身就是不文明行为，劝阻这样的行为却要承担法律责任，以后谁还敢跟不文明现象做斗争。

还有人认为，一审判决好像兼顾了法理情，但从社会观感来看，却容易引发公众困惑。也有更多媒体表示，让法律的归法律 ，道德的归道德。

对此，有专家表示，在这个案件中没有考虑的余地，要么就是赔，要么就是不赔。你赔1块钱，也就意味着这个被告他有法律上的责任，而在这个案件中，他是不应该承担1块钱的责任的。

二审判杨帆完全不必担责

2017年11月，二审在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上诉人老段家属方没有人到庭，而是派来了诉讼代理人，被上诉人杨帆和律师则出庭应诉。这一次，老人家属提出了新的主张，要追加小区的物业公司为被告，和杨帆共同承担40万的赔偿责任。

二审庭审中，合议庭的法官对案件事实部分没有争议，只是在适用公平原则上有了争议。

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驻经开庭综合审判庭法官姚振勇说：公平责任原则，它有几个适用条件，侵害行为与损害结果要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各方当事人都还没有过错。在这个案件过程中，杨帆的劝阻行为是一个正常或者说一个合法行为。一审适用公平责任原则适用法律错误，而且这个判决出来以后，会大大挫伤公民维护社会公共利益的这种行为的积极性。

2018年1月23日，也就是事发8个月之后，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驳回诉讼请求。

二审判决书这样写道：杨帆劝阻行为没有超过必要限度，劝阻行为不会导致老人死亡。死亡原因是心脏病，杨帆没有侵犯老人生命权的过失和故意。杨帆不存在过错，与死亡结果不存在法律上的因果关系，不应该承担侵权责任。与一审相比，二审判决书最大的改动是杨帆完全不用为老人的猝死担责。

这个二审判决，老人家属难以接受，但也不打算申诉。

终审判决后，当事人杨帆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他愿意拿出1万元通过法院转交给老人的家属。

目前杨帆已经加入了中国控烟协会，他表示再遇到公共场所吸烟的人，他还是会劝，只不过会更注意方式方法。

微博评论：

 普法时间

pufashijian

Q：今天我们演播室请到的嘉宾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客座教授河山，欢迎河老师。这个老人猝死和医生劝他不要在电梯里抽烟有没有关系？一审的结果您怎么评价？

A：首先说这个猝死，绝大部分是心脏问题。这个事情发生，首先要判定它的侵权责任的归则责任的原则，这个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一审法院用的是个公平责任原则，那么公平责任原则的要件，一个是双方都无过错；第二个要件是讲法律规定他承担责任；第三个他必须承担责任。那么这件事情上，我们看来是不是要适用于公平责任原则，对于老人来讲，电梯里抽烟你是有过错的，电梯里抽烟容易引发火灾，这是法律禁止的。这个医生在电梯里来劝阻老人抽烟，那么首先他无过错是一个合法的行为。医生无过错，你老人有过错，那么就不能适用于公平责任原则，这是不恰当的。

文明不是口号而是行动

共识形成需要各方默契

有个性却不任性

体谅他人让生活更美好

案件来源 | 《今日说法》节目《“电梯劝烟案”始末》

实习小编 | 晏文龙

维护 | 宋小军

主编 | 王秀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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