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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电影工业大事记 | 2019年度报告
流媒体和大银幕的冲突与和解，Me Too运动的影响，韩国电影被西方称颂，全球电影工业正经历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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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媒体的战况
先来说说全球第一文化公司迪斯尼，仍然是稳稳占据着全美全年电影票房40%的“一哥”。经过几年的试水，终于在2019年推出自己的电视频道——Disney＋。果不其然，漫威、星战、皮克斯、阿凡达、异形、x战警……众多IP，悉数回家，不再租借、也不再合作。这一决策之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接下来要大块瓜分流媒体蛋糕了。虽然，迪斯尼做流媒体起步不早，但是，就凭这些雄厚家底，在下一步形成垄断之势，绝非天方夜谭。
面对迪斯尼的霸权，最具挑战能力的，还是网飞——如今（并不安稳地）坐在流媒体行业的头把交椅上。已经在超过180个国家和地区上线，全球超过1.53亿付费用户。网飞的经营策略也很清晰——不惜重金做内容，线上线下同时搞。2017年投资89亿美元，2018年投资120亿美元，2019年投资达到了150亿美元。听上去，其野心就是做成下一个迪斯尼。从市场效果上来看，从去年的《罗马》，到今年的《爱尔兰人》和《婚姻故事》，网飞在国际电影节和奥斯卡颁奖季上的无限风光，也赚足“高质量”的口碑，可谓是种瓜得瓜。然而，其隐患也在于其扩张的体量。大投资必然需要大回报，才能维持运营。而北美市场的流媒体基本饱和，对亚洲市场的扩张，又不尽如人意。显而易见的是，网飞面对不同区域文化和观影习惯的适应能力，明显地逊于迪斯尼一筹。可以想象，迪斯尼或许可以在亚洲市场的攻略上实现弯道超车。
要说流媒体的内容质量，曾经的电视媒体“一哥”HBO，还是首屈一指。从国民剧集《老友记》到历史最大烂尾剧《权力的游戏》，HBO的粉丝横跨几个世代。这也让它有了傲娇的资本，目前，它是流媒体付费最贵的——每月14.99美元。明年，HBO Max就要上线，不出意外，保住自己的巨大粉丝群，继续躬耕“内容一哥”的人设，应该没什么疑问。
本来，亚马逊和Hulu都是在前几个大流媒体公司的夹缝中生存的，最近几年，依靠精辟选题而获得小众成功，《侍女的故事》和《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更是荣获艾美奖，算是开流媒体之先河。如今，两家公司都赚足了好口碑，还牢牢地把握住女权主义潮流。但这还不算，它们也开始要进一步突破自我了。比如，亚马逊正投资10亿美元在《指环王》剧集上，Hulu已请来凯特•布兰切特主演《美国夫人》……这些，都是它们的里程碑大制作，其开疆破土的野心可窥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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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电影提名奥斯卡意味着什么？
2019年的现象级电影当属《寄生虫》，其影响甚至超过了去年一路领跑奥斯卡颁奖季的《罗马》。
韩国导演奉俊昊(右)获2019年戛纳金棕榈大奖
《寄生虫》在5月份拿下戛纳金棕榈奖——韩国历史的第一次。并且，在随后的半年里，在韩国和美国都创下票房纪录；最有趣的是：本片在朝鲜，也大获成功。当然，它是被作为政治宣传品来教育民众：看，贫富分化严重的资本主义韩国社会是多么糟糕！
这些热门话题，都推波助澜地渐渐形成又一个历史性期待：《寄生虫》或将在2020年成为第一部赢得奥斯卡奖的韩国电影。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导演奉俊昊说：“奥斯卡不是一个国际电影节，相反，它非常本土。”但是，由于美国电影工业和媒体在世界版图上的特殊地位，这个“非常本土”的美国电影节，恰恰是世界上最受关注的文化事件之一。而亚洲电影，和其他非英语语系的电影一样，期望在这个奖项上获得认可，从而最大程度地拓展国际关注度。
从亚洲历史来看，仅仅日本的《罗生门》、《地狱门》、《宫本武藏》、《入殓师》，伊朗的《一次离别》和《推销员》，中国台湾的《卧虎藏龙》，才获得过奥斯卡奖。而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等亚洲国家，甚至连提名都没获得过一次。如果画一个关于电影关注度的分配地图的话，很明显，英语电影居首、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语系）位列次席。
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并不简单。除了需要有代表性的作者和作品，族群文化的软实力也是重要的考量。从最近20年来进入顶级大导演行列的明星电影人来看，无一例外。比如：李安——台湾电影新浪潮时期代表人物，阿方索•卡隆——墨西哥三杰代表，费尔南多•梅里尔斯——好莱坞拉丁派代表，阿莫多瓦——西班牙电影复兴的代表，帕维乌•帕夫利科夫斯基——波兰当代电影代表……他们和他们的族群文化，一并迈入电影殿堂。
再来看今天的韩国电影工业，频繁迸发出抢眼的人物，其工业和市场也都成为了国际舞台新贵。其代表人物奉俊昊，在最近20年来，凭借英语电影《玉子》和《雪国列车》进入欧美主流院线，又凭借本土电影《杀人回忆》、《汉江怪物》和《母亲》获得国际成功。如今，在国际市场上，已经俨然成为和墨西哥三杰平起平坐的明星大导。借他之势，奥斯卡在2020年正式为韩国电影盖章认可，已经是政治正确的大势所趋。
3
技术革命？还是内容王道？
2019年两件事，让电影人自身创作方向的焦虑，再一次被激化。
一件事是马丁•斯科塞斯在《纽约时报》发长文，进一步对漫威电影开炮，比如说“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而是主题乐园……(真正的）电影是关于启示的——美学、情感和精神上的启示。它是关于人物的——人的复杂性和他们矛盾的、有时是悖谬的本质，他们可以彼此伤害、彼此相爱、突然面对自己的方式。”一篇弘论激起千层浪。直到现在，老牌电影人和新技术派电影人仍然在争论不休。谁是谁非？值得注意的是，卷入其中的电影人，还不仅仅是纽约和好莱坞的，还有上海的、巴黎的、悉尼的、墨西哥的，……其涟漪效应，可以看作是太平洋和大西洋同时海啸了。可以看出，电影工业的全球化，仍然是以美国为引擎，全球同时冷暖。
然而，马丁•斯科塞斯并不是个口炮党。与此同时，他历时9年，推出写实主义的史诗大制作《爱尔兰人》，再次强劲地树立起好莱坞黄金时代“重视讲故事和塑造人物”的传统，算是给“重特效”的“绿幕派”电影人一记强硬回击。不仅如此，马丁•斯科塞斯深度参与的电影《小丑》，也重拾好莱坞讲故事的传统，导演托德•菲利普斯要做实了成为力挺传统的中生代代表，而且，他给华纳的“黑暗DC”的创意，也将从深层次改良漫威电影，值得被持续关注。再来看看观众的接受程度，《爱尔兰人》和《小丑》的舆论大爆、票房大卖和电影节大奖，足以给这两年哀叹“爆米花电影横行”的电影人足够安慰。有了这两剂强心针，相信在2020年，走写实路线，专注于刻画人物的电影，会多起来。
另一件事，当然是新技术派的电影人，还有那些以电影技术革新为探索目的的电影。比如，李安的《双子杀手》，这部电影引起的争议不亚于马丁•斯科塞斯的口炮。和《爱尔兰人》的一路飘红相反，安叔得了个票房和口碑双输的局面，可谓是职业生涯的最大一次滑铁卢。这不禁让人心疼那个“出力不讨好”的安叔。
李安的《双子杀手》遭遇职业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抛开感情因素不谈，谈谈电影技术。120帧+3D和4K画质。用新的图像要求，来开拓电影美学，拓展电影语言的可能性，这就是安叔和卡梅隆为代表的技术派的简单目的。可惜，大多数的差评，就是在指责剧本的单薄。其实，这些指责也包括当年的《阿凡达》，后来的《比利林恩》和《少年派》。今年，对《双子杀手》的指责，终于以绝对优势压到了力挺派。“几十年前的老剧本满足不了当代口味”、“克隆人的老梗”等口炮，完全淹没了图像语言的创新的惊喜。
说到底：电影，成也故事，败也故事。
纵然如此，我还是对安叔的探索抱有期待。毕竟，手里攥着两个金熊、两个金狮、好几个奥斯卡奖、好几个金球奖的人，是全世界最懂电影的人。何况，每一次电影技术的变革，都带来了美学、叙事全盘的变革。给实验者多一些宽容吧！呃，还听说他正在写一个中国故事的剧本，而且还是要玩儿新技术。话说要是有个好故事打底，技术上怎么玩都不会输。
另外，值得注意的另一点是：马丁获得的是网飞的资金，安叔仰仗的是中国的投资人。安叔甚至直言“电影发展了100多年，很多东西已经僵化了，像美国市场已经有疲惫感，反而中国充满了希望。”流媒体、中国、韩国等电影工业的新贵们，也正在悄然影响着传统好莱坞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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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群体走到舞台中央
还有另一种改变着传统大局的力量，是来自于以前的边缘群体，比如：女性、亚裔、黑人、拉丁裔、LGBT人士……这些角色逐渐成了当代电影工业的重要角色。要知道，在漫长的电影史中，她们向来是这个工业的“宠物”。尽管在银幕上三三两两地出现，但是电影工业背后掌权的，多数还是“白的、男的、直的”。而最近几年来，“ME TOO”运动的巨大影响，推动着新一轮的平权运动，不仅仅是女性权益得到重视，还有少数族裔等权益。这一运动已经写入历史，并且仍然在持续着其影响。于是，在电影领域，平权运动带来了一系列的新角色和新电影；比如：《月光男孩》、《黑豹》、《摘金奇缘》、《神奇女侠》、《逃出绝命镇》、《绿皮书》、《假如比尔街能说话》、《黑色党徒》、《罗马》、《宠儿》等电影在奥斯卡颁奖季所发出的异常夺目的光彩，终于让边缘群体们站到了电影工业的中心。“对于电影工业而言，这一道门终于打开了。”获2019年金球奖最佳女主角奖的韩裔演员吴珊卓，这样说道。
另外一点，电影工业的女性主创人员（导演、摄影师、编剧等工种）终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奥斯卡终身成就奖也终于颁给了第一个女导演——阿涅斯•瓦尔达。可以说，经过前几年的推波助澜，电影工业的性别歧视，开始得到矫正。虽然仍是任重道远，但还是乐观地相信女性主创们已经打拼出了一个更广阔的舞台。而意料之外的惊喜是，华裔女导演王子逸的电影《别告诉她》，甚至提名了2020年的奥斯卡奖，这将是明年奥斯卡上除《寄生虫》外，最被关注的事件。这一个难得的提名，不能不说是亚裔电影人和女性电影人的一个历史里程碑，也不能不说是平权运动的又一成果。
话说这一轮具有历史意义的平权浪潮，始于电影工业的“韦恩斯坦性丑闻”。随后，波及到全世界各个领域。再然后，其影响又反哺到电影工业。在2018年戛纳电影节期间，在评审团主席凯特•布拉切特的带领下，女性电影人齐聚一堂，力争实现“2020年50/50男女平等”。
如今，2020终于要到了。我们最值得期待的是什么呢？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责任编辑薛莉 shirley.xue@ftchinese.com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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