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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不会善待英国首相约翰逊”
面对苏格兰独立阴云的英国首相明白，正是他的退欧愿景推动了民族主义浪潮。如果苏格兰独立，那将是一场由他自己酿成的灾难。
文丨英国《金融时报》 罗伯特•施里姆斯利
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在史册上的位置已是板上钉钉。不那么确定的是，这位英国首相将会因为什么而被人铭记。最初似乎是因为退欧；近期，他似乎将作为疫情期间的首相而被载入史册。但在上周，就在他庆祝自己主政一周年时，出现了一种新的担忧：他可能会作为断送英格兰与苏格兰联盟的领导人而千古留名。
虽然有些迟，但首相的团队已开始意识到苏格兰独立的威胁重新出现。民族主义的苏格兰首席大臣妮古拉•斯特金(Nicola Sturgeon)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上的强劲表现，以及最近民调显示多数民众支持苏格兰独立，都令唐宁街感到震惊。
约翰逊是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之一。2014年的独立公投本应在一代人期间平息这件事情。但是苏格兰投票反对的英国退欧使得风波再起。苏格兰人还发现，约翰逊推翻了特里萨•梅(Theresa May)的退欧方案，就因为她的方案把维护联合王国置于强硬退欧之上。在2017年大选中，梅与时任苏格兰保守党领导人的露丝•戴维森(Ruth Davidson)曾使苏格兰民族党(SNP)的得票率降低至37%。2019年，苏格兰民族党对阵约翰逊及其退欧策略，得票率反弹至45%。该党目前专注于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
约翰逊团队的本能做法是硬扛到底。用唐宁街一名高级策略师的话说：“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不论苏格兰民族党如何叫嚣，都绝不会有新公投。”但如果苏格兰民族党人在明年的苏格兰议会选举中获得多数议席，这将是一个难以坚守的立场。
保守党人曾寄希望于苏格兰民族党在2020年的日子不会很好过。理论上，针对前党魁亚历克斯•萨尔蒙德(Alex Salmond)的审判会破坏该党的声誉，并损害斯特金的地位——萨尔蒙德将自己的落马归咎于斯特金。党内存在关于何时推动公投的分歧，选民也对这个执掌苏格兰已有10余年的政党感到厌烦。但萨尔蒙德被判无罪，而新冠疫情爆发了。在约翰逊焦头烂额的同时，斯特金令苏格兰人印象深刻，尽管这在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沟通技巧，而非因为她的抗疫方式有多么不同。苏格兰的危机并不比英格兰好多少。
种种威胁仍然挥之不去，特别是来自萨尔蒙德的报复，但只要约翰逊还是英国首相，民族主义者就还有机会。他正在讨论访问苏格兰，但此举的效果可能就像爱德华一世(Edward I)的征服骑士的皇室巡游一样。用一名统一派的话说，约翰逊“不可救药地令苏格兰人厌烦”。约翰逊的盟友称，苏格兰人希望看到他与苏格兰人互动。
一名领先的统一派人士评论道：“我很悲观。唯一让人乐观的是伦敦那边的人现在十分忧心，而且内阁办公室开始投入这件事。”另一名统一派补充道：“伦敦方面现在意识到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情况。苏格兰民族党不是自由民主党。”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强硬派正在建立一个新政党，以求利用苏格兰的复杂投票系统，使民族主义者的票数最大化。
主管宪法事务的内阁办公室部长迈克尔•戈夫(Michael Gove)——他是一名在政府高层任职的苏格兰人——已在加速进行一项有关政府间关系的审查，这项工作此前搁置了两年。目前而言，联合王国政府与权力下放的构成国政府之间打交道的方式，具有一种近乎殖民主义思维模式的特点，需要反思。一名唐宁街前工作人员表示：“这不仅关乎政界人士。白厅对待苏格兰和威尔士首席大臣的态度也总是像对待地区市长一样，而不是国家的领导人。”
这方面的一个例证是，最近政府发布了一项关于退欧之后形成一个全面运转的英国国内市场的计划。这项工作当然有必要，但在文件发布当天上午之前，斯特金和威尔士首席大臣马克•德雷克福德(Mark Drakeford)都从未见过该文件。部长级官员们反驳称，苏格兰民族党已退出了较早阶段的讨论。
困难在于双方间没有信任，而且从设计宗旨上说，权力下放的结构不适用于对联盟本身抱有对立情绪的领导层。随着英国与美国的贸易谈判进入关键阶段，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由于苏格兰人坚决反对降低食品标准，约翰逊可能被迫要在维护统一与拿到英美贸易协定这个奖品之间做出抉择。
统一派意识到危险这个事实，并不意味着他们朝着找到解决办法走近了一步。大多数人同意，他们必须为维护英格兰与苏格兰的联盟找到“具有感染力的论点”。有人还主张释放一些微小信号，例如把英国央行的名称从“英格兰银行”(Bank of England)改为“联合王国中央银行”(UK Central Bank)。
特里萨•梅和露丝•戴维森曾经提出一个成功的论点：2017年不能再发生更多动荡了。随着新冠疫情、英国退欧和苏格兰财政状况恶化，这个理由可能会再次奏效。
但金钱仍是最有力的论点，尽管这里有一个让人暗自幸灾乐祸的讽刺：退欧派现在在利用苏格兰民族主义者的经济担忧。引人注目的是，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的紧急预算案强调，联合王国政府为苏格兰在抗疫期间的无薪休假计划买单。统一派要求更多地展示苏格兰人从联合王国得到了什么。约翰逊还将寻求将他的提升英国各地经济发展水平的议程——即在较不发达地区进行投资——扩展到苏格兰。
这是否已经足够，是可以辩论的。从世代和政治上看，潮流似乎偏向于独立。对约翰逊来说，诱惑是用金钱堵住苏格兰的独立抱负，并希望阻止苏格兰民族党在明年获得多数席位。尽管如此，即使苏格兰民族党成功获得多数席位，并借此煽动民族主义者要求举行一场未经联合王国政府批准的非法投票，约翰逊拒绝举行第二次公投也不会出人意料。这可能造成撕裂，而且可能得罪同样在对付国内分离主义运动的欧盟国家。但这也会助长“不满文化”——民族主义者非常善于利用这种文化。
约翰逊很受这种边缘政策吸引，并且很看重自己的政治魅力，但他知道，正是他的退欧愿景推动了民族主义浪潮。如果苏格兰独立，那将是一场在很大程度上由他自己酿成的灾难。历史不会对他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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