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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人问我为什么要考研时,我哑口无言

趣马 南风窗 2019-04-18



每当有想考研的朋友找我咨询,我都会汪峰附体似的先问一句:你为啥要考研呢?


说来,这当然是一个个人选择的问题,我也无资格成为任何人的人生导师,我自己的人生就何尝不在苦苦找寻的中途,但我确信,这个问题并非没有意义。




这几天,全国各高校研究生初试成绩陆续发布了。


我是从一个去年刚参加完考研的妹妹那里得知的这消息的。初试成绩出来那天,她发来信息:“估计悬了。”


她的总分应该是过线了,只是思想政治一科考了59,只差一分。


一年多的备考努力,因为一分付之东流,她难受得想哭,旋即陷入自我怀疑。


她说,当她的家人问起,为什么要考研的时候,她哑口无言。


于她,这是又一场“先结婚后恋爱”的尝试,而上一次如此尝试,她失败了:本科时上了一个她不熟悉的专业,然后不明所以地度过了大学几年。


对于千千万万的考研党而言,考研是地位仅次于高考,甚至与高考同等重要的考试。


因为有太多人是在高考失利或者迷迷糊糊地选了一个自己并不懂后来也没能爱上的专业之后,才再次寄希望于通过考研来重新锚定方向,改变命运。



正因为这场考试承载了太多的期待与付出,所以当失败到来,打击也就格外残酷。


看到手机里妹妹发来的“好想哭”,我深感安慰无力,但多少能理解她的感受。因为我也曾是万千考研大军中的一员,以跨学院、跨专业的“二跨”身份参考,在备考过程中,也认识了一些为考研而“一战”、“二战”,乃至“三战”的人。


这个群体无法用一幅相同的画像来描述。其中,有苦修派,他们似乎目标笃定,以“天将降大任”的坚韧投入到漫长的备考消耗战之中;也有“脚踏两只船”派,一边备考一边找工作,两手都想抓,两手都想硬;还有旅鼠派,茫茫然跟着身边人投入一场自己也不知方向何在的奔袭之中,不辞劳苦。


我认识一个三战的苦修派,她的本科学校在东北,研究生想报考人大的国际政治专业。


第一次考试,她初试没过,第二次,初试过了,但被卡在了复试上。当我认识她时,她已是第三次备考,身上仍然带着一股斗志昂扬,不肯服输的劲儿。


为了专心备考,她在人大校内租住了民居,平时吃饭在校内食堂、复习就在人大的藏书馆。


几乎所有认真准备考试的人作息都很“康德”,她也一样,要想找她,只要在某个固定时间去到某个固定地点就可以了。



有一次,我提议去她的住处探望,她爽快答应:“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她租住的房间在家属楼内,几十年历史的老楼,外观已经破旧,而楼内情况更糟。从楼道一直到屋子里都黑乎乎的,天花板低得好似伸手就能够到,卫生间小得只能放下一个马桶,本就不大的屋子被隔出四间卧室,她住的是一个四人间,十平米不到,两张上下床就塞满了房间,中间的走道只能容一人通过。


就在那间小破屋子里的小破床上,她蜗居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一点怨言,“有地方睡就行,哪儿那么多要求。”


备考期间,她几乎摒弃了一切娱乐,连吃饭也少荤腥,至多累了,在校内散散步,憧憬一下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能真正归属于这所学校。


三年来,她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考研上,终于,她考上了,住进了上床下桌的宽敞宿舍。


硕士的生活忙得超乎想象,我和她都淹没在繁重的课业之中,偶尔的见面,也多匆匆顾不上详谈,但有那么几回,她会说起考上研之后的生活和自己原先想象的并不一样。



后来,她毕业了,从事了一份和自己费了老鼻子劲才考上的专业完全不相关的工作。


我们再见面时,我问她:“我不懂了,你当初为啥那么坚持地要考这个专业?我以为你的理想在这里。”


她笑笑答:“我也不知道,我努力了那么久,现在回过头来看,你说,我是为了啥呢?”


原来,她也是旅鼠派。


再后来,每当有想考研的朋友找我咨询,我都会汪峰附体似的先问一句:你为啥要考研呢?


说来,这当然是一个个人选择的问题,我也无资格成为任何人的人生导师,我自己的人生就何尝不在苦苦找寻的中途,但我确信,这个问题并非没有意义。


在陆陆续续和十多个想要考研的人交流过后,我得到了一个发现。


这个发现可以用一种比喻来描述。


在很多汲汲于考研的人那里,人生是一幅图案已定的拼图,散落的碎片由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公务员(国企)、结婚、生子等等组成,他们需要在对考研进行打卡似的操作中,完成一种对人生既定图景的填充,而拼图一旦出现空白,就意味着焦虑。


观察的样本都是九零后,在考研群体中,曾经被戴上“个人主义”帽子(这帽子还有很多种叫法:自由、自私、有主见、随心所欲…)的九零后,却展现出一种“迷茫地顺从”。



同一个院系的毕业生,十年前,找工作时还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现在却在挤着独木桥择业。


这是因为九零后比十年前的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更笃定地去追求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究竟是越来越自由了,还是越来越拘束了?


我的记忆中常常会出现中考时候,整个初三年级高喊“六月凯旋,舍我其谁”的口号的场景,高考就更不必说了,在那些“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拼一分高一分,一分成就终生”的誓言里,人生被固定在一场以考试为节点的接力赛中,而每一个节点的每一场考试,似乎都关乎一生幸福,在对考试的追逐中,作为手段的考试慢慢终于化为目的本身,完成某种规训。


记得高中时,有一回我在走廊宣传栏的右下角看到一篇两个巴掌大的简报,大意是,人的意志力是会用完的。


我至今不知道人的意志力能否用完,但我觉得,人的选择有时候更为重要。



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讲过关于选择的问题。他在大学做老师的时候,同学来问他要不要放弃学业去参战。读到那段时我正面临选择困境,当时的心境和提问的那些学生一样,迫切地想得到答案,但萨特在磨磨蹭蹭讲了一大通道理之后,居然说他无法给出具体的指导和答案,作为人,最终还得要自己去选择,并承担选择的后果。


在萨老师看来,人生也是一幅由选择构成的图画,不过那不是拼图,而是一幅空白的,有待由自己去涂画的画纸。两种画法各有乐趣,如果愿意承担后一种的自由,那么也将免去少画某一笔的焦虑。


曾经有咨询考研的朋友问我,她究竟要不要考研?到底该如何选择?


看到这里,如果她还是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我只能说,如果你心里笃定就要它,那尽管去努力获取。不过在这之前,真正寻找到独属于自己人生的兴趣,比某场考试本身,重要得多。




作者 | 趣马

新媒体编辑 | 杨露 yl@nfcmag.com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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