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涛退役，偶像“杀死”运动员？
在以宁泽涛为主角的央视纪录片《转折点》中，记者问到他对众多争议的看法和态度时，曾经以“好学生”形象示人的宁留下了一句颇为惊人的话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吧。”
“告别泳池碧水，开启自己的崭新生活”。
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泳坛名将宁泽涛，没有如众所愿宣布归来，反而是宣告了退役的消息。
这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四年前俄罗斯喀山的一抔池水清晰如昔，站上世锦赛巅峰的滋味会是当年那个从小身体瘦弱的男孩所未曾想象的。
四年后成绩难以突破的宁泽涛决定在泳池外寻找自由。
黯淡的“泳池王子”
作为很多游泳项目训练的基本科目，100米自由泳可以说是最具观赏性和体现人类极限的项目，短距离的力量爆发能给人带来如欣赏艺术品一般的美感。
而历史上大多是欧美人把持着这一项目，他们具有天生的身材条件，在泳池里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因此任何黄种人的突破，都被视为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宁泽涛的“成名之秀”正是来自于2015年的俄罗斯喀山世锦赛。当时的夺冠热门正是加拿大选手康多莱利，位于第五泳道的宁泽涛步步紧逼，直到他以非凡的冲刺速度力压邻人。
“看他最后5米的冲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位小伙子，注意一下他只有22岁，未来我们要重点关注他。”现场的NBC体育电视网的主播如此评述道。
他的知名度在此达到了高潮，在此之前——2014年的仁川亚运会上，他已经横扫了四面金牌——连续夺得了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4×100自由泳接力和4×100混合泳接力四项桂冠。
一夜之间，广袤黄土上的观众们都得知了新一代“亚洲飞鱼”横空出世，又因为他出众的外表，而备受关注。在那时候，宁泽涛带来了中国短距离自由泳时代的新希望。
时下，人们称呼屏幕里青春洋溢，荷尔蒙爆棚的年轻明星为“小鲜肉”，而那时候的宁泽涛就收获了这样的称号。
天时、人和、地利都本该就位，人们对他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表现寄予厚望。
然而命途坎坷，同年因为他个人代言的牛奶品牌与当时国家队的赞助商品牌属于竞品关系，宁泽涛被要求终止与前者的合作，但他以国家队的要求不合理而拒绝，随后被爆出双方关系闹僵。
尽管在澳洲外训的宁泽涛最终还是在赛前回国参加集训，并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出征里约，然而结果并不如意，他在参加的50米、100米自由泳项目中都未能进入决赛。
状态起伏本是正常，但因为掺杂了和代言有关的商业争议，让他面临了职业路上的难关。
奥运之后，里约的风波开始发酵，宁泽涛最终被国家队开除，而海军队也放弃了他，最终其转入了河南队，彻底离开了恩师叶瑾，跟随外教布朗独自训练。
偶尔的亮点闪现在2017年的全运会上，他依次拿下100米和50米的自由泳金牌。此后，退役的传闻不止。但作为现象级的体育人物，他的热度仍然不减。
在以宁泽涛为主角的央视纪录片《转折点》中，记者问到他对众多争议的看法和态度时，曾经以“好学生”形象示人的宁留下了一句颇为惊人的话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吧。”
无法“共赢”的遗憾
在宁泽涛的外教布朗的口中，他选择过早退役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手指的伤情并不乐观，一直没有恢复好，影响训练；另一部分自然与他和国家队的矛盾有关。
代言过多，在公众面前过于活跃，似乎是商业渗入体育界后给运动员带来的“原罪”，舆论对于包括宁泽涛在内的诸多体育运动员的质疑事实上从未消停。
出众的外貌和运动员系统严格的身材管理让他拥有超高的人气，甚至拥有自己数量不小的“应援团”。
2016年宁泽涛赴澳洲外训时，教练齐晖曾发微博“吐槽”前来围观他训练的女粉丝们：“你们这样浓妆艳抹的来到训练场 不觉得突兀吗……再说了人近视…就是化妆成天仙 也看不清的”。而关于宁泽涛在高铁站和酒店里被“围攻”和追堵的新闻事件也不少见，他甚至拥有疯狂的“私生饭”。
实际上，运动员与偶像本身并不是对立的身份矛盾，它们是可以共存的状态，但在当下仍然无解。一位职业运动员的走红，带来的正面效果难以量化，比如提升了所在队伍的形象和知名度，又者直接带动某项运动参与人数的直线上升，真正实现了体育运动所宣扬的本质。但同时，因为利益模式的不清晰，也极容易影响本职工作。
在宁泽涛的退役声明发出后，大家立刻联想到不同的“参考对象”，有如李娜那样“单飞”成功的路径，但那是建立在网球的职业化水平高于游泳运动的基础上。
当然还有可以“共赢”的局面：同样由体制内模式培养起来的刘翔，他的个人商业开发权由田径运动管理中心和刘翔团队共同负责，代言等级和利益分配比例都做到了分账明确，所以，尽管后来他在赛场上的表现一波三折，但在商业利益上却没再拉锯。当然，也有人想到了曾经因私接合同代言而被开除的田亮。
对此种种，宁泽涛家人的回应是，“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去学校上学。”
近年来，运动员的形象已经不断被刷新，比如此前因“耿直”走红的游泳选手傅园慧，还有一直被戏称为“大白杨”的孙杨，宁泽涛也曾表示，“我们这一代的运动员与前辈最大的不同，就是更多地将自己的个性呈现在公众面前，并乐意与大家分享自己的个性特质。”
这些新闻的集中爆发，实则反映了日益发展的运动员市场开发活动和先前的管理模式思维之间的差异，嘲讽和评判宁泽涛的选择并不难，但是却解决不了问题，而这也并非是一句简单的“体制之弊端”可以担责的。对于正处于发展初期，尚欠缺准确规则的中国体育产业而言，这也许能成为一次提升和反思的良好机会，达到更为实际的“共赢”局面。毕竟宁泽涛的离开，于国内泳坛而言的确是遗憾。
于运动员而言，人生道路上的战役和赛场上的战斗同样重要。身陷多重争议后的宁泽涛，在纪录片里曾经坦言，“经历这么多，不像以前那么有动力了。”
运动员无须“神化”，当也不留遗憾。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黄靖芳 hjf@nfcmag.com
新媒体编辑 | 杨露 yl@nfcmag.com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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