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外面的生活很难熬吧 | 王心远 一席第470位讲者
王心远,英国伦敦大学学院人类学系博士后。
可能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声音在警告我们:因为我们频繁地使用社交媒体了,所以人际关系正失去了它的本真。包括西方研究Facebook一直以来有一个话题是说Facebook上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吗?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担忧。但是在李志的这个案例上我们看到,正是因为使用了QQ,人际关系变纯了,没有这些利害关系了。这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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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的居所
王心远
大家好,我是王心远,目前我在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人类学系做博士后的研究。
2013年的春天,我来到了浙江中部的一个小镇,因为研究伦理的限制,我可能无法跟大家说具体的地名。我来到这个小镇上研究中国农村移民的社交媒体使用。
这个小镇十多年前就是一片农田,后来政府搞了开发,就变成了大工业、小农业的格局,一夜之间60多家大型的劳动密集型工厂拔地而起。涌入这些工厂的工人,他们大多是来自于偏远山区农村的孩子。转眼,这些外来的移民就占了小镇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
在中国,有大概2.5亿的农村移民,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如果这些农村移民组成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将是全世界人口第四大国。
然而数量这么庞大的人群,因为户籍制度和种种国情的限制,他在移入地其实是很难安顿下来的,所以我们都知道官方的说法叫流动人口。
在小镇上智能手机几乎是人手一部,无论是拾荒的伯伯还是在工厂车间工作的工人。其实智能手机的普及,尤其是廉价的智能手机的普及,大大缩小了数码鸿沟。
我们使用数码设备的时候是从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手机、智能手机这么一路下来,对他们来说是一步性地跳跃。他们直接从一个没有数码的日常生活,一下子拥抱了所有数码的可能性。
就像我画的这幅小画一样,一家人围着一个小智能手机看电视。对他们来说,一台智能手机其实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台照相机、第一个视频播放器、第一个游戏机。
但是数码鸿沟虽然缩小了,其他的鸿沟依然存在。
在小镇的15个月上,我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当地人和这些外地打工的交上朋友,男女朋友也非常少。而这样的社会区隔其实在小学就存在了。
镇上有唯一的一所小学,85%的学生都来自这些打工者的家庭。每个年级分五个班,四个班叫外地班,一个班是本地班。本地班只招收当地户籍的孩子,同时配备有优质的教学资源。
当然这其实真的是不得已。因为老师告诉我,当地如果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他都愿意把孩子送到临近市上的小学去,实在送不出去的也不愿意把孩子和这些农村的孩子放在一起。
所以整个大环境你可以想象,这些农村移民是很难在他的移入地建立任何一种归属感的。所以当时我刚到这个小镇上就想,社交媒体可以跨越物理距离,说不定他们会重度地依赖社交媒体,建立和他们家乡的联系。
但是15个月以后,我发现我的研究假设基本上是错误的。他们用QQ、微信,但是QQ很少用来建立与家乡的联系。为什么?
图片上这个年轻人叫小陈,他是我所调研的工厂里面小厨房的一个厨师。当时是在他工厂的宿舍里拍的,新买的手机,后面的电脑是一年前买的。小陈的妻子也在工厂里当质检员,他们还有个儿子,两三岁,所以在工厂有优待,住的是夫妻房。
我很早就认识小陈了,但是我初次认识的时候,他非常腼腆。他每次都说,哎呀,我没有文化的,你不要来研究我。
我也住在厂区,就在隔壁栋,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去小厨房帮小陈洗菜,洗着洗着他就开始跟我聊天了,天南地北地聊。我说你挺能说的呀。然后小陈就说,那你是没看我们群里我说话的样子。
他说的群是QQ群。在QQ上,小陈有七八个群,每天下了班以后,三四个小时,你就看着他盯着电脑屏幕在三四个群里面穿梭,转发各种评论、 视频、帖子,俨然就是个意见领袖。
小陈是这样评价他的网友的:
我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有没有见过面,其实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话聊,聊得来。这些人里面有好多都是走南闯北的打工的。……有些时候手机放在那里充电,我临时走开,一会儿没得看QQ,心里还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等你。
当然小陈的QQ上也有很多留在家乡的老乡,大概50多位吧。可是他和这些老乡之间的互动是非常有限的,最近一次也是过年的时候,互相发那些千篇一律的节日祝福。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有时候不是不想联系,联系了也没什么话可说。过年回去的时候,除了聊聊以前的回忆就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讲了,生活不太一样了,话题就没有了。
小陈15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江西老家,这么多年来他当过门卫、保安、水泥工、搬运工、小厨房的厨师,然后辗转在广州、江苏、浙江十几个小镇。
经历了这么多地方、这么多工作,小陈觉得他在打工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事情,人生的阅历也提高了,所以很自然地觉得跟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老乡们没话聊。所以出没出来过,就在这一群同乡人之间划上了很深的一条界线。
在农村,如果没有出来打工过,年轻人是会被看不起的,因为你没有见过世面。在小镇上,超过80%的工厂工人们都是所谓的80后、90后。对他们来说,出来打工不全是经济压力,更多的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们迫切地想拥抱这个现代化的中国。
刘斌是餐厅的服务员,她对朋友有这样一个说法,她觉得QQ是留给外面空间的,QQ上的朋友越多越好。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你一直待在老家,就不会知道朋友的重要性。但外面的世界是不同的,你看城里人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机会认识新朋友。
我曾经读过一个研究,是中美的一个比较研究。它说在中国,只有低于10%的社交关系被用朋友来称呼,而在美国,大概有高于65%的关系是朋友。
这个数据其实很能反映一个问题:不同的社会对朋友这个概念的定义和复制是不同的。在中国,如果我们介绍一个人就说是朋友,好像总少了一点什么背景知识,这个关系好像不是很牢靠。
其实人类学研究也发现,在中国,亲缘关系永远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关系。你看我们大家如果在这里处朋友处得很好,处到好得极致要做什么呢?结拜认亲,把一个非亲缘关系转换为亲缘关系。所以一直到现在,亲缘关系都是最最重要的人际关系。
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农业文明的社会,朋友作为一个社会关系只有在近代才获得了重要性。因为现代化、工业化的进程把人剥离了土地的依附以及跟土地依附相关的所有社会关系。所以这时候人才投入到了亲缘关系和地缘关系之外的社会关系。所以对这一群年轻人来说,他出来打工,他是想交朋友的,因为朋友是一种现代化的社交方式。
然而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其实这样热切的渴望在线下的生活中是很难满足的。周围的朋友、周围的室友工友一直在变,所以他们对朋友的向往越热烈,在现实中、在线下生活中得到的挫折感其实越强烈。
所以在这个情形下,你可以看到他们线下无法安放的集体诉求在线上投射出来。不夸张地说,QQ空间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交朋友的地方,更是重新发现朋友的一个现代化的居所。
当然,说起交朋友,我在小镇上为了交朋友还真的是费尽心机。这也是我用国画的形式表现了我当时怎么做田野调查的。最左边的这一幅是我在吃早餐。有些时候一个早上我会吃好几顿早饭,因为只有早饭的时候你是共享一张桌子的,所以很容易让我有机会跟陌生人搭讪。
中间的这一幅是我会跑到工地上。工人很聪明,他就用防护网扎一个吊床,中午就在那午休了,我就跑去那儿跟他们聊天。
第三张是我在小镇上的一个手机店。和那个店主混熟了以后,我没事就跑去那儿帮忙,还真的是卖手机。我在卖手机的过程中认识了很多当地来充话费的、买智能手机的打工者。
这张照片我觉得特别珍贵。这是我还没有开始做田野调查的时候,一回国就被那个上海司机给坑了,他把我带到了一个错的火车站,我就坐了慢车,但慢车上正好挤了很多出门打工的年轻人。这群人就挤在车厢中部,没有坐位嘛,就在那嗑瓜子、打牌。我就上去和他们聊天,当时就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个是我在小镇的美发店里面。
这是在工地上。
当然不是所有的尝试都是成功的。我之前有一个很浪漫的想象,我说我要穿上工服,在流水线上工作,然后跟工人们打成一片。
但是我发现在流水线上,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是机器的一部分,你手脚是不可能慢下来的,而且噪音非常之大,你是根本没有可能和人有任何的对话。我在那就是碍事,就是遭人嫌,所以这个想法很快就放弃了。
在工厂里有一个例外,就是开叉车。叉车是按需所求,它不用跟着机器走,所以我就跟叉车队的工人混得很熟。这个就是在教我开叉车的师傅,他叫李志。
李志在网上有很多QQ的朋友。他说在QQ上就说你想说的,他们喜欢听就听,不喜欢听就拉倒,常常在QQ上聊的是真的欣赏你这个人的,这种关系其实很纯的。
李志我认识他也很久了。他之前很要好的一个工友,后来因为一个工伤的赔款分配不均,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李志当时在贵州老家的弟弟结婚,嫌弃他没有回去帮忙盖新房,包的红包不够大,然后也就不理他了。
所以在小镇的15个月期间,我个人真的是见证了非常非常多我们看来可能不大的利害关系就直接导致的关系破裂。正如小镇上工人的QQ签名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人穷的时候情又值几个钱。
可能一直以来我们都听到一种声音在警告我们,因为我们频繁地使用社交媒体了,所以人际关系正失去了它的本真。包括西方研究Facebook一直以来有一个话题是说Facebook上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吗?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担忧。
但是在李志的这个案例上我们看到,正是因为使用了QQ,人际关系变纯了,没有这些利害关系了。这又为什么?
退一步讲,其实对数码、科技和人际关系的影响,我们一直有一种想象,就是说在科技产生之前人与人之间是多么地和谐、多么地本真。中介这个词很讨厌,英语叫mediation,好像第三方,卡在中间,不舒服、有隔阂。
但是所有的人类学、社会学的研究都在告诉我们一件事,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和自然界有了文化的中介,人是包裹在文化里面的动物。我们即使面对面,没有科技的中介,但是我们之间有着很多社会期待、社会规范的中介。所以人一直是被中介着的。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中介的社交关系,中介也根本不是本真的对立面。科技给我们带来的只是不同的中介形式,但是它并没有改变中介本身。
还有一个关系:人和科技的关系。这个问题很古老,在古希腊就讨论了,但那时候没有社交媒体。那时候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科技——字母。
在古希腊的时候发明了字母,人可以书写了。柏拉图很紧张啊,他说,哎呀,不行呀,字母发明会毁了我们的希腊文明的。因为当时希腊是口传文明、口口相传,他认为人一旦有了字母忘性就大了。所以大哲学家很苦恼,他觉得这个科技不好。
你看,一直以来我们人类对科技其实是一个很保守的态度,新科技产生的时候我们都很紧张。而且往往是在代际之间还有科技使用的差距的时候这种紧张最为明显。所以上一代理解我们的数码使用行为,会比我们理解我们的下一代——当然如果有的话——要挣扎很多,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讲了这么多比较抽象的东西,我们来点有趣的。好多人会问,这些打工者们在QQ空间上发些什么呢?
锦鲤,不发死必须发,关公的像,各种神佛的像。
我当时回到伦敦给我们那个团队的成员展现这个QQ上很有意思的照片,他们就很奇怪,他说他们真的信这个吗?
其实整个中国的民间信仰、神佛体系,跟西方的宗教是非常不一样的。西方宗教的神高高在上,它是抽离的;但是中国是非常世俗化的,而且神佛也有等级。我们到那个庙里面去拜,这个庙灵不灵那个庙灵不灵,这完全是人从世俗的角度去判断。
你要问为什么去拜祖先呢,当然信仰里面是这样说的:祖先死后成为神明的一部分。Deity,但它跟god不一样,这个是比较低阶的神明,就是你的祖先是比较低阶的神明。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上面有人了。你每次去跟祖先说话的时候,这个愿望不一定能够达到最上面主宰这件事情的神明,但起码祖先可以给你递条子,所以这一切是很世俗的。
既然大家都已经用社交媒体了,神明当然就拥抱社交媒体了。而且我们烧纸钱是真钱吗?不是啊。所以在整个民间的信仰里面,图像本来就是灵验的,它有它的合法性在。所以逻辑上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还有就是心灵鸡汤。心灵鸡汤很多,“过客”这个词出现得挺频繁。当然跟他们的线下的真实生活是密切相关的,包括自拍。
还有挺有趣的是好多人的QQ相册里面有专门的一个叫“家乡”的相册,或者叫“老家”。其实他们平时不爱回去,有些人几年都不回去,但是他QQ相册里面有家乡。等于说把他这个家乡移植到网上,跟着他一块走。
但是还有一种类型是最普遍的,我把它叫作梦幻型。梦幻型是什么呢?我们再来认识最后一个主人公,小玉。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19岁,在理发店正要吹刘海,我给她拍了这张照片。
小玉是车间流水线上的工人,她和我说,工作中不落掉一拍的秘诀就是忘掉你自己。她说你脑子里不能想事情,一想事情手就慢,手慢了你就跟不上机器了。所以对小玉来说,一个月中的29天,一天中的9到10个小时,她都是自愿地放弃了脑子生活的。
一下车间手套都没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查她的QQ,这时候是她一天里面最快乐的时候。在网上,小玉说话就像一个公主一样,她在网上也有很多爱慕者。这是她典型的一则QQ图片——
这不是她,是她从网上收集过来的,特别抒情,我从来没有看到她在线下这么说话。但她真的不是个例,好多工厂工人的QQ上是这样子的图集,蜜月、豪车、夜店风。有个姑娘评论,唉,她们都在度蜜月,我只有在坐月子。
其实这些图像非常非常精准地反映出这些年轻的打工者他到底渴望的是什么,或者说现代化在他们头脑中是有个具像的,这些图片就真真切切地告诉你他们语言所无法描述的期待。
你看这些图片甚至很难想象他们线下的生活空间。这是小玉一家人住的地方,一家五口人住在两个平房里面。第一间房是她的父母和她的弟弟睡,她和妹妹睡在这儿,这其实是一个仓库的阁楼储藏室。
我记得2014年一个夏天的傍晚,我就坐在这床上,我和她聊天,但她没想和我说话,因为她手里捧着智能手机看QQ。38度哪,电风扇都没用。他们如果洗澡的话就是接一个塑料桶,也没有淋浴,冬天一周洗一次,到公共的浴室。
我就坐那儿看着她,她满脸微笑地在发薰衣草的图片。突然她意识到我存在了,抬头看我,我就拼命地在洒那个驱蚊剂,特别狼狈。她看我就笑了,说手机外面的生活很难熬吧。
对她来说她可能想说一句笑话,说一句很有趣的话,但这一句话大家都笑了。但是正是这一句话迫使我去思考何处是居所。
这群年轻人怀抱着现代化的梦想,不远千里来到沿海的经济发达城镇,进城打工,开开眼界。但他们的理想真的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吗?不是的。他们满脑子想的是在他们QQ空间上的那些现代化。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虽然他们地理上离现代化中国更近了,但是实际上是在QQ空间上面终于到达了那。
在QQ上他们可以交朋友了,可以感受一种更纯的友谊,可以看见自己,一个有存在感、有尊严的自己。通过QQ他可以看到这一切的可能,QQ是对他现有生活纬度的一个超越。
小镇上很多人说这么一句话:先苦后甜。这四个字从十几岁的发廊小妹,到六十几岁还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们都在说。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甜到底哪一天会来。正是因为对甜的渴望,他们可以在当下的生活中任劳任怨。
所以好多时候,你说照片它记录的是以前生活过的样子,可是在QQ上,这群打工者们收集的照片是描绘着还没有来的生活。在很多程度上,他们经历的是二度迁移:从农村到城市的迁移,但有效的是从线下到线上的迁移。
其实我不是在说他们的故事,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现在的日常生活中,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迁移,当然方式和诉求是不同的。我们把我们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放在了网上,把一种情怀、一种表达方式放在了网上。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介绍一下我背后的团队。我这个团队其实是欧盟研究基金会资助的,是伦敦大学学院人类学系主持的,它通俗的名字叫“Why We Post”,大家可能遇到过,就是我们为什么发帖。当时《经济学人》就评价说,这是目前以来范围最广也最有野心的一个项目。
15个月的时间,和我一样的研究员有9个,我们在世界8个国家和9个地区非常平凡的小镇都做了一样的田野调查。当然每个人根据地点的不同,后来发现我们研究的关注点也不同。
比如说印度,也是个小村,但整个村中间有一个数码中心,是IT男的集散地,所以他的研究就跟工作和数码相关。
土耳其,在叙利亚边界。我们读新闻的时候知道那里是很多库尔德族人的聚居地,所以他的研究会更关注社交媒体和政治表达。其实他发现跟我们传统的假象不一样,社交媒体并不一定促进政治表达。为什么呢?
一句话概括:人在网上总是希望被点赞的,如果你知道周围的朋友跟你是持异议的,你就不会放在网上了。所以很多时候线上的一些政治表达比线下的反而要更保守,因为他期待我是合群的一种声音。
英国也很有意思,英国就是Typical Enghish。这其实是我们的指导教授,他说英国人使用社交媒体其实跟我们也挺像,不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把人际关系放在一个合适的距离:我不是不见你,你反正在我网上嘛,我们也不算是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见了又太多了;所以就放在网上正好。我不知道大家微信朋友圈里面有没有这样子的朋友。
2015年之后我就一直待在伦敦,这次回来是因为BBC广播电台想把我刚才说的这个研究拍成一个广播纪录片,题目就叫Digital Migration——数码移民,所以我得以再回小镇一趟。
小镇里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拨了,我刚才说的这四个人,只有李志还留在工厂里开叉车。小玉的女儿都两岁了。
也许真的像他们在QQ空间上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些年轻人,他们是那么地慷慨,让我这一个过客曾经如此深入地走进他们的生活。
当然,我也非常感谢今天在座的你们,谢谢你们来听我讲他们的故事。因为有了你们的倾听,他们的故事更有意义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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