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制裁压力下，伊朗经济显示出一定的韧性

在德黑兰郊外Karaj一家为伊朗公司Zarsima Nami Rasa生产产品的工厂里，工人们正在包装氧化剂乳膏。图片来源：MARYAM RAHMANIAN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为应对美国多年的制裁，伊朗经济的许多领域正在进行调整，庞大的国内经济显示出一定的韧性。

伊朗企业正在越来越多地生产其长期以来从国外进口的各种商品，与此同时，发展中的中小企业也开始扩大招聘。伊朗政府的统计数据显示，在过去几年里，伊朗非石油行业的总收入增长了83%，超过了饱受制裁打击的能源行业的收入。

伊朗央行行长在12月份表示，今年3月至9月中旬期间，伊朗经济增长了1.3%，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国内制造业驱动。

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的制裁专家Mohsen Tavakol称：“即使制裁切断了伊朗的全部石油出口，该国经济也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在拜登上任前的这段时期，伊朗国内经济略有起色，给该国带来了一些回旋余地。拜登团队已表示，如果美国重返2015年达成的限制伊朗核项目的协议，并且伊朗收敛违反这一协议的行为，那么美国将解除对伊朗的部分制裁措施。伊朗已经加强了核浓缩活动，并在本月早些时候通过了一项限制核检查人员进入该国核设施的法律。伊朗外长扎里夫(Javad Zarif)已敦促美国在开启让该国重返核协议的任何谈判之前，遵守美国之前在核协议框架下做出的承诺。

长期以来，美国一直把美元影响力和进入全球银行转账系统（实质上由美国控制）的渠道作为工具，藉此针对朝鲜等国家实现外交政策目的。特朗普政府已对伊朗实施了所谓的极限施压行动，以扼杀伊朗经济并迫使伊朗同意重新谈判2015年的核协议。然而，在一些领域，伊朗经济正在适应这种大部分国际商业活动被切断的环境。

比如，在美国制裁措施导致法国化妆品公司欧莱雅(L'Oreal)在2018年放弃收购伊朗Zarsima Nami Rasa的谈判后，这家伊朗公司推出了自己的产品系列，并且之后在德黑兰的许多发廊中都取代了欧莱雅的品牌。

伊朗美容产品公司Zarsima Nami Rasa的董事总经理Hassan Oskoui说：“制裁对我们来说是恰到好处的推动力。”该公司表示，专注于国内业务使得该公司留住了约450名工人。

伊朗家电制造商Pakshoma Co.也把握住了韩国竞争对手LG电子(LG Electronics)和三星(Samsung)撤出伊朗的机会，后两者的规模比Pakshoma大得多。Pakshoma开发出了名为Josephine的伊朗首款国产洗碗机，该品牌以美国洗碗机发明家Josephine Cochrane名字命名。

这家伊朗制造商的市场经理Mehrdad Nikzad称，过去两年，该公司的洗碗机和洗衣机的销售分别激增了40%和55%，使该公司得以雇佣600名员工。

在德黑兰的伊朗购物中心(Iran Mall)，阿迪达斯(Adidas)、贝纳通(Benetton)和Mango等外国品牌已被伊朗品牌取代，其中许多是外国品牌的仿冒品。该购物中心于2018年开业。

行事灵活的中小企业正在推动伊朗制造业增长。伊朗中小企业和工业园区组织(Small Industries and Industrial Parks Organization)副主管上周对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IRNA)称，大约1,000家此类企业创造或恢复了17,000个就业岗位。该组织称，这些企业占伊朗制造企业的92%，在伊朗工业行业就业岗位中占45%的比例。根据政府统计，过去10年伊朗的失业率已从12.3%降至9.5%。

特朗普政府曾以制裁作为武器，迫使伊朗、委内瑞拉和俄罗斯进行变革。不过，由于这些国家的政府拒绝屈服于华盛顿的压力，拜登政府必须决定是否延长制裁。

近月来，伊朗在规避美国对其原油出口制裁方面变得更加游刃有余。特朗普政府2018年决定退出前总统奥巴马时期的伊核协议后，华盛顿方面对伊朗的原油出口实施禁运，大多数航运公司和石油买家因此停止了与伊朗的业务往来。但贸易商称，伊朗一直在提供大幅度的折扣，以吸引那些愿意规避制裁的买家。随着中国及其他亚洲经济体复苏，还出现了购买伊朗原油的新客户。

美国官员已表示，相信伊朗目前只是勉强可以生存下去，理由是伊朗缺少外汇储备且里亚尔汇率暴跌。他们还表示，德黑兰方面的统计数字不可靠，伊朗政府在掩盖制裁压力对伊朗经济的破坏程度。不过，外国经济学家以及世界银行(World Bank)、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等机构都把伊朗的统计数据作为分析该国经济的依据。

自2018年初以来，伊朗里亚尔累计下跌85%，与此同时，逾30%的通胀率已让日常生活必需品对伊朗人来说变得更加昂贵。去年爆发的抗议财政紧缩政策的活动导致数以百计的人员丧生。

来自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在伊朗，每日生活费低于5.5美元的人口比例目前已从2011年的8%上升到2019年的13%。每人每日生活费5.5美元是世界银行针对中等偏上收入经济体设定的贫困线。

弗吉尼亚理工大学(Virginia Tech)经济学教授Djavad Salehi-Isfahani说：“增加就业并没有转化为收入增长。”“贫困人口正在增多，我相信伊朗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感到担忧。”

新冠疫情迫使伊朗封锁了与邻国伊拉克的边境，并大幅削减了与中国的贸易。伊拉克和中国是伊朗的两个主要出口目的地。伊朗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这导致伊朗的非石油出口较上一财年下降了25%。

在新冠疫情下，一些规模较大的伊朗制造企业日子更加艰难了，这些大型制造企业依赖进口原材料，并且不做出口生意。根据国际汽车制造商协会(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of Motor Vehicle Manufacturers)的数据，2019年，伊朗大型汽车行业的汽车产量从2017年的140万辆下降至77万辆。

不过，总部位于瑞典的Serkland Invest的创始人Omid Gholamifar说，虽然危机时期家庭不太可能大把花钱去买汽车，但日常用品的消费还是稳定的。他表示：“总体需求是稳健的，需要有人来满足。”Serkland Invest专门从事在伊朗的投资。

Gholamifar投资了四家伊朗的消费品生产商，分别是制药公司、食品零售商、工业包装公司和家庭护理公司。他表示，自2018年以来，所有四家公司的销售量每年都增长25%至30%。

虽然到目前为止，伊朗经济的部分领域承受住了美伊动荡关系带来的冲击，但许多领域未来都会面临困境。经济学家表示，只要外国投资者仍规避伊朗，那么资本和技术都受限的伊朗制造业就很难增长。

伊朗经济周刊Tejarat Farda的主编Mohammad Taheri表示：“在过去的三到四年里，伊朗的基础设施和技术都没有实现应有的更新换代或现代化。”他说道：“如果停止向工厂供应廉价燃料，如果不能改变现在笼罩整个行业的低效运行，这样的局面就不能维持下去。”

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非常驻研究员Adnan Mazaeri称，任何通过印钞来解决现金短缺的行为都将助长通胀，进一步加剧伊朗家庭的痛苦。

“伊朗或许还能忍受一年的时间。”他说道：“民众对于痛苦的承受也是有限度的。”

Aresu Eqbali / Sune Engel Rasmussen

2020年12月29日14:00 CST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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