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末彩蛋| PIIE所长Adam Posen:美国经济态势持续平庸,中国改革仍需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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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Adam Posen PIIE所长
原创声明:本文为作者在第五届CF40-PIIE中美经济学家学术交流会全体大会“中美经济形势与风险”上的主题演讲,由CF40秘书处整理,转载请注明出处。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CF40立场。
美国家庭的资产负债表比过去改善了很多,但是生产率增长和劳动力增长的表现都不是很好,但也并不糟糕。具体来说,房地产行业、商业投资以及制造业的表现也不是很好。而中国经济则将于放缓后企稳,改革还需要更深入,中国应该学会平衡在就业、地方效应和再分配方面的调整成本。
处理好中美经济关系,对中美两国和世界其他各国来说都是有利的。G20讨论的议题是中美在政策方面面临的共同挑战。此外,中美都需要改革经济中效率低下的部分以提高生产率,同时在税制问题上达成合作,共同打击避税港,创建一致的良好税制。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中美两国经济,讨论经济的“持续平庸态势”(sustainable mediocrity)。
可持续的增长率到底是多少?美国和中国具有的共同特点是,两国在宏观调控和经济政策方面还有空间进行调整,其中结构性改革的调整范围较大。另外,相对很多小型经济体,中美两大经济体并没有面临非常大的外部压力。我在今天的演讲中会对细节进行梳理,还会谈及中美关系和G20议题。
我们曾经预测,2016到2018年的3年间,美国的经济增长率为2%左右,失业率将持续温和下降,通胀率则将保持温和上升。
和10年或15年前相比,美国的金融状况变化非常大,比如美国家庭的金融状况实现了回弹(图1)。在此我使用了“长期趋势”(secular shift)一词,这是相对于周期性转变和短期转变而言。我们还发现,美国家庭的借款需求变小,杠杆率也变低,这并不是说美国的储蓄率达到了欧洲、中国或日本的水平,但是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家庭的资产负债表比过去改善了很多。
图1 美国家庭金融状况实现回弹
但是,我们发现房地产行业并没有很大的回弹空间。虽然在2000年左右,拉斯维加斯和佛罗里达等地大举修建房屋,但其实2006年以来美国全国范围内并没有修建很多房屋。在人口增长和分布因素的影响下,每年美国需要新建成160万个房屋才能满足需求,然而我们并没有达到这一标准(图2)。在家庭组成方面,离开父母自己买房的年轻人数量有所下降,后来又稍有增长。家庭组成率下降是房市回暖最大的威胁(图3)。虽然房市信贷增长很弱,但美国的消费增长却很强劲。
图2 美国房屋开工情况
另外,商业投资依然保持低迷,这一低迷态势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我们的预测相对比较乐观,但我们不认为商业投资并不会回归强劲。我同意某些人的观点:如果我们认为经济增长率不会提高,就不会进行投资。还有人用周期性因素来解释商业投资的低迷态势,但现在金融危机已经过去五六年了,这种周期性观点也站不住脚了。
制造业方面的表现也不是很好,过去几年美元升值蚕食了制造业的利润,使得GDP增长率减少0.5%。过去几个月我们看到制造业数据在短期内有所改善。(图4)但美国政治人士和国外观察者都需要记住,制造业就业最多相当于美国经济中就业的14%,制造业产出的占比更高,但依然只占美国GDP的小部分。
我们从数据看到,美国劳动力市场在持续改善,就业率每月都有稳定的增长(图5)。首次失业申领人数在下降,已经回到2000年的水平(图6)。一个根本问题是,劳动力市场是如何运作的?我们看到劳动参与率在过去几年大幅下降(图7)。我的同事雅各布•科克加德指出,美国是全世界唯一劳动参与率下降如此之大的西方经济体。劳动参与率下降,到底有多少是出于周期性因素,多少出于人口结构的原因?如女性达到了生育年龄。很自然地,我们会用周期性因素来解释这一下降,但是劳动力参与率持续位于低水平,而且长期集中于某一年龄群,因此我们预计劳动力参与率很难实现回弹。所以,我们应该加强劳动力供给方面的政策。
图5 美国非农数据变化情况
图6 美国首次申领失业金人数变化情况
图7 美国劳动参与率过去几年大幅下降
所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就是,生产率增长和劳动力增长的表现都不是很好,但也并不糟糕,然而过去几个季度的生产率增长很不好。我们预计GDP的潜在增长率为2.0%左右,那么有1.5%来自生产率增长,还有0.5%是劳动力增长。我要强调的是,这算是最乐观的预计了,即我们曾预计如此低的生产率增长也能在两到三年里带来1.2%或1.5%的GDP增长,但现在看来不行。我们可以分析基本面因素,也可以去分析周期性因素,但确切地说,在商业投资和人力资本投资都很低迷的经济环境下,即使是周期性因素所致,也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恢复,因此美国经济的增长趋势并不是很好。但正如我之前谈及的,美国经济和其他西方发达经济体相比,是“矮子里拔将军”,我们的劳动力增长属于最优,即使生产率增长很低,但也强过其他发达国家。较低的生产率增长抑制了GDP的增长,因此我认为通胀水平会继续位于低位(图8)。
图8 预计美国通胀水平持续低位
可以说美国当前面临一定的通缩风险,但这和中国或者欧洲面临的通缩,情况是不一样的——这取决于我们是依赖前瞻金融市场指数5Y5Y,还是更直接的调查方法(图9)。我之前也说过,一些关于通胀的金融市场预测数据被风险规避等因素所扭曲。
图9 不同调查方法下的美国通胀预期
让我困惑的是,很多人担心美联储太依赖于数据,太过关注资产价格或汇率价格。我认为这些人没有认清联储的策略——联储已经从典型的通胀目标,即美国经济学家斯坦利·费希尔所论述的、未来两到三年的通胀目标,转向了眼前的短期通胀目标,即保罗·克鲁格曼和拉瑞·萨默斯所论及的。这种转变是有原因的:我们目前的通胀预期粘性很大(stickiness);工资谈判能力(wage bargaining power)出现结构性的下降;在失业率方面还有试验空间;美国的情况好过其他发达国家,因此美元也相对坚挺。因此,美联储的通胀预测落后于现实的风险不大。
下面我会谈谈中国经济的现状。
我认为中国经济将于放缓后企稳(slowing and steadying)。中国正在从重工业和建造业转向其他行业(图10),从出口转向内需。然而,我们最关注的一点是过去几个月中公共社会融资和信贷的快速增长(图11)。近日,“权威人士”就中国改革和经济前景发表了看法,我们都阅读了这篇文章并进行了讨论。
图10 中国第三产业增长迅速
图11 过去几个月中国公共社会融资和信贷快速增长
中国的经济刺激政策必须与潜在增长相符合。如果经济增长趋势确实是L型,这是最好的情况了,那么你们需要接受这样的状况。有一种观点称,货币刺激政策增加了不良贷款且阻碍改革。我认为这种观点夸大了,特别是在欧洲。虽然中国在过去几年中进行了很多改革,私有部门有了很大增长,但我认为中国的改革还需要更深入。在短期来看,国企和地方政府的信贷会增加金融脆弱性和拖累增长,这些贷款进入了所谓的僵尸企业,却带不来很大的生产力。但中期来看,也就是接下来的两到五年间,我们需要关注资本和劳动力的再分配问题。中国在价值链上的位置提升了,成为工资更高、城市化程度更高的经济体,因此资本和劳动力需要流入服务和附加值更高的行业。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样平衡再就业、地方效应和再分配方面的调整成本?部分过渡性失业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在煤炭行业会有120到130万的失业人口。美国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即我们每年的就业流动水平很高,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显然,中国和其他国家一样,无法达到这种水平。但是,国家对过渡失业需要提供一定程度的补贴。我认为,不管是爱尔兰式还是希腊式的休克疗法都是错误的。软预算约束借贷的累积会带来负面影响,需要得以限制,这是金融监管机构和人民银行需要担心的问题。
我认为,G20讨论的议题是中美在政策方面面临的共同挑战。我们都需要改革经济中效率低下的部分以提高生产率,比如美国的医疗业和中国的重工业。我们需要考虑把公共资金投入到有价值的项目中。对美国而言,这些项目是基础设施建设;对中国而言是教育和医疗等领域。我和美国、欧洲以及中国的一些同仁都认为,财政政策是可以发挥一定作用的,但中国的领导阶层似乎并不支持建设性的财政政策。另外,中国需要把老行业和低技术工人放到市场竞争当中,当然这样做,很难不引发政治上的反应。
我们需要处理好中美经济关系,这对中美两国和世界其他各国来说都是有利的。我们这次来中国拜访了汪洋副总理和中国人民银行(PBOC)的相关人员,今天又听了朱部长的演讲。我们认为中美双方都应该遵循共同的规则,控制好溢出效应。
中美两国都亟需进行财税改革,理想的情况是从现有税制向增值税或碳税发展。中国在税入共享和房地产征税方面存在很大的问题,而美国在企业税制方面存在巨大问题。或许中美两国可以在税制问题上达成合作,共同打击避税港,创建一致的良好税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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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成立于1981年,由彼得·乔治·彼得森(Peter G. Peterson)和弗雷德·伯格斯滕(C. Fred Bergsten)共同创立。彼得森曾先后出任美国商务部部长、雷曼兄弟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和黑石集团董事会主席。弗雷德·伯格斯滕不仅是国际经济研究领域的权威学者,还曾在卡特政府时期担任美国财政部助理部长。PIIE致力于国际经济政策研究,吸纳了一批世界级国际经济研究领域的专家。
2012年以来,为促进中美经济学家学术交流,探讨双方共同关注的经济焦点问题,更好地为政府部门提供政策建议,CF40联合PIIE已连续五年、每次举办为期近两周的学术交流系列活动。
2016“CF40—PIIE中美经济学家交流对话”活动回顾:
CF40-PIIE交流文章 | 卢锋:中国结构性改革并非美国供给学派翻版
CF40-PIIE交流文章 | 裴长洪:中国供给侧改革与美国供给学派的区别在哪里?
Edwin M. Truman:关于汇率政策与金融市场的一些思考(CF40-PIIE交流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