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税改冲击波，如何影响中国的税制改革？
特朗普的税改计划像是一头“灰犀牛”，正逐步影响到全球其他国家，包括中国。为应对美国税改带来的冲击，目前英国、法国、德国、印度等都已跟进或正在制定减税措施。中国下一步是否要跟进减税？如何评估美国税改对中国产生的影响，未来是否会导致大量资金外流？中国又将如何应对？
美国税收改革会对中国带来一定压力
“美国减税举措是非常有影响力的，按这个轨道走下去，特朗普减税取得一定成效，甚至取得明显成效是大概率事件。”12月12日，在“华尔街见闻2018全球最佳投资机会”峰会上，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原所长贾康说。
“减税一旦实行，短期内对美国经济有刺激的作用，但长期将导致政府债务上升和财政赤字增大。”今年5月，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和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发布的《CF40-PIIE联合报告（2017）：新全球化时代的中美经济关系》（以下简称《联合报告》）指出。
根据美国国会税务联合委员会估计，未来十年特朗普减税计划将为美国企业和家庭减税约1.4万亿美元。不过特朗普政府宣称，减税带来的经济繁荣可以抵消政府税收的降低。但上述委员会预测，将经济增长考虑在内，也仍会在未来10年增加1万亿美元的联邦赤字。
在上述峰会上，CF40成员、光大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彭文生预计，“在未来2、3年甚至更长时间内，（减税、基础设施建设等）会对美国经济增长有所帮助。”
但是，“美国税收改革会对中国带来一定压力。”上述《联合报告》指出。由于中国企业实际负担的有效税率比美国高很多，加上美国在土地价、能源价格方面的优势，部分中国企业可能把投资转移到美国以降低成本，加剧资本外流的压力。
根据特朗普税改计划，美国企业所得税将从35%大幅降至20%，而这将会让更多的企业选择在美国设厂，海外资产回流增加。来自国际金融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的一项数据已经证实，由于投资者对美国政策举措的预期升温，11月末新兴市场资金已经出现大幅净流出的现象。
从全球范围来看，美国税改带来的影响也已经引起各国关注。12月11日，来自德、法、英、意大利和西班牙五个最大经济体的财长，通过信件的方式表达了担忧，他们认为特朗普税改计划为美国公司带来不公平的税收优势。
欧洲五国财长联名致信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称，美国税改的部分内容可能与美国避免双重征税协定产生冲突，也会严重干扰国际贸易。他们指出，部分旨在打击跨国企业的利润转移的措施，可能会有损于跨国商业活动，会扭曲国际对税务实践的共识，也会通过微妙的歧视行为令贸易和投资环境恶化。
对中国而言，如何化解美国税改带来的压力？在贾康看来，特朗普减税对中国的冲击“可以变压力为动力”。当前中国已经处在全球化进程中，全面开放是必然选择。“如果外部有压力的话，我们只能把压力变成动力，变成积极的事情，这是我们应该有的态度。”
中国企业所得税再降空间不大
美国税改带来的外溢性不容忽视，中国是否也应该采取减税措施？CF40学术顾问、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在接受财新网采访时指出，美国税改前景还待观察，中国企业不应盲目涌向美国投资，政策层不应采取大幅降税之策，而应通过必要时加强资本管制，来应对美国税改可能带来的短期影响。
“实际上，中国这几年也一直在降税，最典型的就是营改增，目前减税规模超一万多亿元。”在近日召开的凤凰网财经峰会上，CF40成员、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尚希指出。
实际上，中美在税制结构上有所不同，美国以直接税为主，中国则是以间接税为主。此次美国税改侧重于降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而这两项都是美国的主力税种。刘尚希认为，中国应在间接税上做预案，尤其是增值税是最大的一个税种。“营改增后，现在增值率的税率档次比较多，下一步可考虑在减并增值税的税率方面做一些调整。通过减并税率的改革所产生的影响，可能比在所得税上面改革所产生的影响还要大。”
一直以来，中国企业承担着高税负。世界银行(World Bank) 2016年的数据显示，中国企业的总税项负担在主要经济体中属于最高行列，占利润的68%，而美国的这一比例为44%，全球平均水平为40.6%。
但贾康认为，当前企业所得税再降空间并不大。在他看来，中国企业负担之所以重，主要是在正税之外还有明目繁多的税费。“现在费税收入总水平也就是30%—35%区间，和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宏观税务水平差不多，但是结构就是正税低，税外负担多，比如说五险一金、行政费用、政府隐性负债等。”
而降低企业的非税负担，是不可回避的重点领域。贾康认为，具体来说有三点：第一，社保体系的改革才能促使企业上交的“五险一金”降低；第二，对于行政性收费，能取消的取消，能降低的降低；第三，应该精简政府，合理分配政府智能，服务于企业，通过配套化改革，有效降低企业的隐性负担。
在个人税收方面，贾康认为，未来应系统化改革个人所得税。中国的个人所得税在几轮改革之后，现在合理性明显不足，只占财政总收入的6%，明显边缘化；美国个税占联邦税收收入的47%。
刘尚希曾在凤凰网财经年会上公开表示，“下一步中国的税改肯定是一个减税的改革，是为了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绝对性作用，促进全国统一市场的形成，形成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像个人所得税的改革、房产税的改革，可能有的是做减法、有的在做加法，但做加法并不是主要目的，更多的还是要促进税负的公平。
美国减税背景下中国财政和货币政策选择
除了美国减税，不能忽视的是美联储缩表带来的影响。央行调查统计司前司长盛松成在华尔街见闻峰会上指出，美国税改和美联储缩表等事件对中国的影响可控。资本外流压力总体可控的。人民币短期承压可控，长期来看还是升值的。
近一年来，美联储加息步伐变快，14日凌晨美联储很可能再次加息。上述CF40-PIIE发布的《联合报告》指出，美国利率升高和美元指数走强对人民币汇率带来了调整的压力，但由于中国的资本管制较强，外部因素变化对汇率走势和国内金融市场的影响比较可控。中国货币政策的相应调整有益于中国制抑制通货膨胀和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控制金融风险。
对于下一步中国货币政策如何调整，盛松成认为，中国不存在央行缩表的问题。目前中国金融市场利率已经相当高了，再高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实体经济，不主张对基准利率存贷款利率加息。他建议，不松不紧的货币政策应延续下去，以不变应万变。
他估计，美国明年或会采取宽松的财政政策与紧缩的货币政策组合，中国很可能延续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货币政策不松不紧，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延续下去，延续两个字非常重要，延续今年的货币政策，不松不紧。”
彭文生认为，除了货币政策和宏观审慎监管之外，还应适当调整财政政策。财政扩张，可以部分替代货币和信贷对经济的依赖，从这个框架下来理解，特朗普减税计划有利于降低未来金融周期扩张所带来的金融风险和资产泡沫的进一步扩大。他认为，中国也应如此，依靠财政扩张、政府减税，控制中国信贷和房地产或金融周期带来的风险。
此外，伴随着国内经济结构改革调整，对外开放、产业升级、新型工业化的稳步推进，经济长期向好，预计人民币未来将会升值。盛松成指出，目前金融去杠杆取得了明显成效，未来还会继续，但去杠杆的速度和幅度将会缩小，明年对货币供应量的影响会比今年小，预计未来社会融资规模和M2的差距减少，M2增速会有所回升，甚至于回到10%以上，两位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本文综合自：澎湃、华尔街见闻、证券时报、财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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