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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特刊 | 九月,遇见星光
8个内容
有人说季候是万物的心情,开花结果不仅是时间变迁的产物,也反映着每一棵树迥异的心情。而万物的心情与人相通,这种泛灵论的说法弥散在所有的文明中,并通过一代代哲人与文人得以流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每一个人。
在复旦,少年时代的欣喜、沮丧与感怀藏在季候中,伴着四季的流转无痕生长。刚来时,书院服沾上了初秋的晨露;而一回头,学士帽里落满了盛夏的蝉鸣。
编辑 | 金梦恬记者丨郝翰文 | 郝翰
复旦的春天里埋藏着许多记忆:以花为名的悸动,都悄悄藏在心里的角落,在每个春天轻轻悄悄地荡漾开。何怡关于春天的记忆是从复旦之外开始的,大一下刚开学,班级组织了一次春游,她透过车窗,看到田间河边一簇簇开放的油菜花,才知道是江南的春天来了。“上海春天的色调是很恬淡的,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感。”她回忆起那个春天,春游结束后,她从南区走回本部,恰好看到挂在邯郸路上空的日落和晚霞,不由感叹着“春天真是复旦最美好的一个季节。”而光草东西侧的几株樱花,自然是每个春天备受关注的“名媛”。每逢天气晴好的日子,都有无数人慕名而来,或是摄影,或是坐在树下等几片飘落的花瓣,樱花树周围总是荡漾着欢愉幸福的氛围;哪怕只是骑车路过,看到它们蓬蓬地开放着,都会沾染上快乐的心绪。
在李朗心里,樱花树总让他想起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那场恋爱肇始于樱花初绽的光阶,又草草终结于暴雨来临前的正大体育馆,“当风吹落几片柔软的樱花瓣时,光草上不会有人不因此而心生悸动。”他说。大一的五一节假期格外长,有许多外地的老友到上海来找马林,他带着老友们逛完了游人如织的邯郸路校区,趁着天光明媚,索性叫了辆车把大家带去不远处的江湾校区参观。江湾校区没有过多的游客,在主干道之外,散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美丽角落,偌大的草甸和树林也使其显得更为大气开阔。他们靠在湖边的柳树下,拍下上大学之后的第一张合影,并躺在深深的草地里天马行空地聊着天。草地中散落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在飘舞的柳条下,马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知足。“那样的春天就让你觉得,这就应该是时光的终点了,记忆到此为止该多好。”对于大多数非上海学生来说,复旦的夏天往往只留下开头与结尾;结尾自然是在某片泛黄的叶片上,而开头,则总是伴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五月的某一天,苏妍在回本部宿舍楼的路上隐隐听到了蝉鸣,她停下自行车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弄清那只初鸣的蝉躲在哪里。回宿舍问舍友,她们却都说没有听见,她便带着疑惑入睡了。半夜,她听见雨打叶片的声音,撩开窗帘一看,一场暴雨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她知道,是夏天来了。在三教刷夜(通宵自习)[1]的子林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想起了以前绿箭广告的配乐Rhythm of the rain,他想,如此欢快的旋律一定描写的是夏天的第一场暴雨,夏天来了,一年里最忙碌和饱满的日子又快到了。他喜欢期末季在教室里复习一整天,趁着太阳没落,沿着马路散步到同济去,再回到三教继续深夜的学习。“二附中附近的那几条路树木高大,夏天的阳光透过树叶,显得盈绿,十分好看。”他说。
大四的秦侨则盼着下过暴雨之后的上海可以多一些晴天,这样她才可以抽空和同学一起穿上学士服,去校园里拍毕业照。按照惯例,光草、相草、老校门、光华楼大门和院系门口是一定要去的,而那两片草坪只有在晴天里才最为好看。在这个最后的夏天里,她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和爸妈在报道前到学校里参观,“那个时候接近日落,阳光很好,爸妈坐在光草上,让我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校园里的蝉声不知何时出现的,而等它消失时,好像已经告别了光华大道上的落叶了。“秋天的感觉,就是高远、辽阔。”阿灿想起小学的某个春天,语文老师指着天空说。他还记得那天有许多鱼鳞状的碎云,挂在似乎离地面很远的空中,从此,“高远”和“辽阔”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且与“秋天”挂上了钩。以至于他骑车经过“本北高速”(连接本部食堂与北区的一条道路)时,看到正在落下的夕阳,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两个词。本北高速笔直地向西延伸着,过了光华楼,两侧变得空旷了许多,粉色的晚霞铺满了整个视野,阿灿突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秋季是我在复旦度过的第一个季节,肯定会印象深刻。”阿灿说,“永远记得大一上那些懵懂的日子,日复一日走在赶早八的路上,看着光草前的法国梧桐慢慢变色、落掉所有的叶子,那个时候喜欢听高晓松作词的《白衣飘飘的年代》,突然觉得这里和八十年代的校园一样充满暖色的哀愁。”上海是典型的季风气候,随着秋季的深入,复旦校园里的大部分植被都会变黄、落叶。其中最受人瞩目的是遍布校园的悬铃木(俗称法国梧桐),这是邯郸路校区种植最多的行道树,两侧的树木合抱起来,在初秋季节可以形成一条灿烂的走廊。
“秋天的时候骑行在光华大道上,经常被硕大的落叶打中,还带着一股植物的清香气息。”羽凡说。羽凡是复旦大学摄影协会的成员,每年十月底,她都会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拍摄邯郸路校区的秋景,那个时候悬铃木刚开始落叶,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道路上,周末总会有很多居民进到校园里游玩。“从三教门口往校训壁方向拍是个很好的机位,有时候有人骑自行车路过,像一幅油画一样。”在羽凡看来,校园里的道路是秋天最恰当的意象,合抱的悬铃木上飘落的金色叶片,在自行车轮前铺成了厚厚的地毯,人群踩过后,留下空气中纷飞的清香气息,远处的光草上有孩童在追逐嬉戏,“这才是大学时代的秋天嘛。”二零一八年的十二月,陈昶道第一次见到了雪。五角场门口的路灯下,快速飞落的雪花在暖色的灯光中忽现忽闪,直到雪花打在脸上融化了,他才相信这是当年冬天上海的第一场雪。
“我的家乡几乎没有冬天,更不会下雪。那天我才看完电影出来,微信群里到处都在说上海下雪了,我站在门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陈昶道回忆起那天。
刚上大一的他由于性格内敛,一直没在大学里交到新的伙伴,只能独自去看喜欢的电影。但那场在夜里悄然降临的雪,让他灰暗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起来,“纷飞的雪让我开始相信,就算是在最灰暗的时节,也会有晶莹的感动降临。”
并不是每一个冬天都像陈昶道记忆中的一样,有着夜里漫天纷飞的雪花;事实上,由于海洋性气候的影响,上海是一座很少下雪的城市,“湿冷”是大多数外地学生对上海冬天的印象,虽然绝对温度很少跌破零度,但室外的寒冷程度却惊人。
但有寒冷就有温暖,冬夜里静谧的一盏灯,可能是很多人愿意铭记冬天的一个理由。在彭可的家乡,冬季一样有着阴翳的天气,但初到上海,多雨的冬天还是让他难以适应。“雨打在脸上真的是透骨的凉,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冷雨’。”她还记得大一时的一个个雨夜,上完自习后从五教返回宿舍,为了省时间穿越湿漉漉的光草。雨中的光草更像是沼泽,除了她之外,基本不会有别的学生踏入。“刚开始一个人走在路上,努力撑着伞不被吹翻,心里还是有一些孤独甚至凄凉感的。但后来和室友玩熟了,每次走到楼下都能看到宿舍楼里一盏盏灯,心里默默找着自己寝室那盏,就会感到一种温暖,知道再冷的冬夜也有一群人、一盏灯在等着你。”彭可笑着说。大一那年元旦,他和室友一起去跨年;回来的时候,由于交通管制,他们只能硬生生骑自行车骑回复旦。远远地看见光华楼顶蓝色灯光时,他突然有了一种“马拉松比赛获胜”的快感,“虽然我们都爱吐槽光华楼的灯光过于浮夸,但那一瞬间(看到的时候),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而彼时的复旦校园内,羽凡正在架设三脚架捕捉校园的深夜碎片,彭可和室友在等着刚点的外卖;还有不少未眠的人,在不同的角落注视着高耸的光华楼,对不同的人说了一句:“晚安,新年快乐。”迟来的秋天已经开始逐渐展开,旦复旦兮的岁月里,你可以去发现每个季节不同的心情,也要记得留下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