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记得,那些住在新西兰青旅的人们 | 三明治
疫情进入第三年,也是不能出国游的第三年,眼看着离自己当初定下的“35岁之前背包游遍欧洲”的大限之日越来越近……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超过了35岁,还可以去欧洲背包旅行、住青旅吗?
很多年前的大一暑假,在杭州,我第一次作为背包客,住进了青旅,之后十多年间,从东部沪宁杭到西部拉萨西宁,从北半球的印度到南半球的新西兰,我住过各种各样的青旅。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记得在杭州青旅遇到的北大调研团、在北京上海遇到过的各种西方背包客、在青岛住过的观象山上遇到的外企女高管、在西宁的塔顶阳光,还有拉萨、大理住过的具有当地特色的院子……
我喜欢青旅的氛围,喜欢住在这里的丰富多彩的年轻人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过去,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把中国申请WHV(打工度假签证)的年纪设置在30周岁?现在,当自己不再年轻,已经变成30+的姐姐,终于明白:在大多数人二十多岁的时候,喜欢旅行,是因为对世界充满好奇心,渴望冒险,幻想轰轰烈烈的故事,也有激情和行动力。
而现在问我,上一次住青旅是什么时候?已经想不起来了。多么可悲。当然,这可能有疫情的原因,但大部分还是经济条件和心态变化的结果。不过,对我这种社会资源不丰富家庭的孩子,过去青旅的经历,打开了人生的视野和选择,让我有机会结识到很多不同背景的人们,我们在青旅相遇、聊天,成为朋友,是非常宝贵的经历。
今年夏天,突然怀念起,五年前在新西兰住青旅的那些日子,和那些可爱的人们……
2017年6月,我从上海去到新西兰,此后一年多时间,做过记者、旅行社市场文案,在樱桃厂、海鲜厂、果园打过工,青旅换宿。去不同的地方体验当地人的生活,是我出发的原因。
在这段旅程中,我前后两次,在新西兰南岛门户城市Picton一家叫“红杉树”的BBH(背包客客栈)换宿。
客栈老板Gramme,五十多岁,离异,曾有一名越南妻子,经营这个客栈十几年。他有一辆小面包车,通常他会亲自开车,去码头接从惠灵顿坐船来的住客。我也是这样被他接到青旅的。那辆面包车被他涂成了鲜红的大红色,并用鲜绿的大绿色写着青旅的名字——红杉树Sequoia。
红杉树青旅的入口和那辆面包车
客栈的大墙上,还手绘了一面Picton的城市地图。这个小城市说小真的小,步行绕着外环走一遍不超过两小时。
占地一面墙的Picton城市地图
住在红杉树期间,我认识了第一个本地女人Judy,她大概45岁左右,有一辆很旧的二手车,在距离Picton 半小时车程的临近城市Blenheim做园艺师,每日独自开车往返上下班。Judy单身、未曾生育,据说出生在北岛,年轻时曾在奥克兰、惠灵顿的银行机构工作。
我们都喜欢Picton,这个港口城市,可以从首都惠灵顿坐船直达,交通位置十分优越,离新西兰的艺术之城Nelson也非常近。因为是旅游城市,常住人口虽只有一两千人,但拥有很多餐饮、住宿,娱乐业相对“发达”,有海洋馆、电影院。城市里还有好几处教堂,以及沿途风景很好的hiking步道。
美丽的Picton海边
我和Judy经常在公共厨房相遇,她总是一副园丁刚从花园里干完活的打扮。新西兰的初春,她总是穿着膝盖以上的短裤,黑色或深色无袖背心,衬衣敞开。头发在肩部以上,总是披着,满脸笑容。她爱谈论美食和种植,长租在单人间,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也和老板Gramme熟识。我喜欢她的笑容,非常明媚,灿烂热情。
刚干完活的Judy(中)
第一次在“红杉树”的换宿结束,正值新西兰的春天,天气不冷不热,非常适合环岛旅行。1月下旬环岛结束后,我去了Motueka的海鲜厂短暂工作。在这里,遇见了另一个本地女人——优雅的咖啡亭老板Kelly。
某个周末下午,不用上班,我决定一个人去镇上喝咖啡。路边一家由古董车改造的车载咖啡亭引起了我的注意。Kelly正是这家小小咖啡亭的老板。她有一块写着哲学语言的小黑板当招牌,我被招牌上的语句吸引 ——If you replace the "W" with "T" in "What Where & When", and you get the answer to each of them.—— 果断放弃了正对面的某连锁店。我对这种一人咖啡馆充满好奇,只可惜那天有人一直在和她聊天,我没机会。
Kelly的小小咖啡亭,她正在和路人聊天
新西兰真的好小,不久后我竟然再一次遇见了她!那是12月的樱桃季,我在Motueka附近的果园体验生活,当时她竟然也租住在果园一处独立的小房子里,和我成了邻居。
Kelly戴眼镜,短发,五官标致,身材高大,是我一眼就喜欢的类型,看上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每次见到她,我都热情的打招呼,她看到我也是,会很大声叫我的英文名。
她不是每天都会出门卖咖啡,有时候会在果园的空地上忙活,种了好几种水果,我吃到过她种的草莓。她独居,我偶尔路过她的房间门口,咋眼一看里面有点凌乱,正对着门的书架上杂乱摆着很多书。我对她充满好奇,可惜那时候没有逮住机会好好聊聊,如果再有机会去Motueka,一定要回去看望她。
第二年我在南岛,遇到了另一个本地女人Lucy,倒是有机会聊过许多。那是2018年猕猴桃季节的Tepuke。当时我工作的包装厂,大部分都是临时工,且大部分都是临近城市的毛利人,还有来自全世界的年轻背包客,鲜少有新西兰白人,有的话也都是男性管理层,不会在车间工作。Lucy例外,她是包装厂里唯一一个新西兰本地白人女性。
她给我的印象十分干练,活儿干得又勤快又好,话不多,也不爱笑,短发,总是带自己做的饭,从不买厨房提供的零食。对大多数人都很严肃,不热情也不冷淡。
有一次茶歇,我问她,你为什么会来包装厂工作?她毫不避讳地说,因为工时长可以攒钱。她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干过很多份工作。看起来大概40岁出头。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多在户外工作,皮肤晒得有些黝黑。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去澳大利亚工作,做运动理疗师多年,后来因为啥回新西兰语焉不详。只知道她没有自己的房子,此地也没有亲戚朋友,和我们这些外国背包客一样,租住在当地人家里。
我们在同一个工厂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月,到后期,她越来越爱和我说话,人也越来越开朗,还问过我很多关于中国和亚洲的问题,她说想去亚洲旅行,对日本印象极好。她的五官很是好看,身材非常Fit,看起来很健康。有时候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一个本地人,干活卖力,头脑也灵活,为什么不做更稳定、高级的工作呢?人生可能是一个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选择和要走的人生。
不管是Judy、Kelly还是Lucy,按照中国传统观念,都是大龄女中年,工作不稳定,单身且未婚未育,似乎是社会意义上的loser,但在我看来,她们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也很自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我到红杉树的时候,是换宿第五人。另外的同伴有,香港姑娘Shirely,法国姑娘Ruby,法国小伙William,本地人Ducan。
最年轻,和我交流最多的是D。
和店里另外两个本地前台阿姨八卦,在她们眼里,D是“问题少年”。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离异,后来各自组建了家庭,并生了孩子。所以,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我去过两次他妈妈和继父的家,在一个大农场里。这是典型的新西兰农场主的房子。房子只有一层,不大不小,刚刚好够一家人住,装修得非常舒服。一进门,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墙壁上装饰温馨,壁橱正对面是一张一人长的大沙发,沙发上放着一整张鹿皮,是继父打猎的战利品。他妈妈带我参观房间,父母的主卧、同母异父弟弟的小房间(和大多数美剧里看到的儿童房差不多),开放式厨房……但没有D的房间,也没有他的痕迹。他上大学以后就不住这里了,只是偶尔来吃饭。他的问题可能来自这里,所谓的原生家庭。
Ducan家的沙发和猫
我和D决定一起环岛。出发当晚,他妈妈再次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家里吃饭,精心准备了一顿很丰盛的本地食物,特意烤了新西兰最有特色的甜食——奶油蛋白饼(pavlova),听说一般只会在重要日子和圣诞节吃。实际上,D妈妈是厨娘,家里有几大本字典厚的菜谱,做的一手好菜。大概是遗传,D也很会做饭。继父是农场主,酷爱打猎。D带我去农场的仓库(继父的秘密基地)参观,仓库里有全套的打猎工具,墙上有好几只风干的鹿头,都是打猎所得,制作成标本,十分精美。
仓库墙上悬挂的鹿角之一
他们一家人都对中国和上海感兴趣,我对他们的国家和生活也同样如此。言谈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对新西兰南岛和家乡的热爱,安土重迁,不愿意去远方,甚至儿子们读大学,都说最好不要去北岛的惠灵顿和奥克兰。南岛中部的基督城是他们能接受最远的地方了。
D上的就是基督城的林肯大学,新闻类专业。大三时,他选择退学,认为在学校里学不到东西,而且学费实在很贵,他要自己负担,觉得不值。他是坚定的无政府主义者,在脸书上成立了相关的小组,常常发帖评论时事,谴责新西兰政府的腐败。退学以后,D作为独立记者,一边工作,一边收集当地政府一些环境腐败的证据,提交给更高级别的管理部门。他还是有机食物支持者,几乎不去大超市,也不购买大品牌的食物,认为这些大公司侵害了当地农民的利益,支持当地小店卖的本地有机食物,尽管这些食物更贵。他也承认,当生活拮据时,他会去“食物银行”领免费食物,尽管那里的食物大多都是大超市捐赠的非有机食物。那一年他23岁,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很深入,固执己见,让我印象深刻。
正在hiking的D
我问他的梦想,他说,想在继父的农场做永续农业的试验。后来我了解到,永续农业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颇为流行。他也曾开玩笑说,永续农场的初始阶段需要很多钱,你要是有认识的中国有钱人,欢迎介绍到新西兰投资。他看好永续农业的未来。因为中途退学,也基本丧失了进入大机构工作的机会,只能从事一些体力劳动,好在南岛不缺这样的工作机会。他对他的未来一点也不担心。
本地人很少会选择在家附近的城市换宿,尤其是在青旅换宿。这一点上,D是个另类,可能也是非主流吧。后来,我再也没有找到机会和当地年轻人深交,他是我理解南岛年轻人的一个窗口。
据他说,他只是暂时选择冬天淡季的时候换宿,休养生息一段日子,每天只用工作两三小时换到免费的住宿,很划算,也很灵活,适合刚毕业、暂时没有固定工作的年轻人。
或许,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他从小出生长大的地方,他不愿离“家”太远。也许,不管是什么国家,全世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是充满自信,理想主义,也都会迷惘、游荡一阵子吧。
每到水果丰收的季节,新西兰的果园里总是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背包客,果园也变成了超大号的青旅。12月的樱桃季,我在Motueka附近的果园做工,和一个澳大利亚姑娘、两个德国姑娘一起住在果园的大主屋里。果园里另外还有一栋临时作为员工宿舍的青旅,漂流着来自欧美国家的十几位背包客。
果园主Criag,当年刚过五十岁,出生长大在Nelson城里。我问他为什么会开果园?他说自己不喜欢读书上学,很年轻就开始工作,做过泥瓦粉刷工,不喜欢城市里按部就班的生活,偶尔的机会,他发现自己很享受看护一个生命从种子到开花结果的全过程,于是承包了一片果园,住在园子里,一年四季都有水果侍弄,成就感、幸福感满满。
他的身体很好,由于从事户外工作,总是戴着帽子,看起来,脸上皮肤没有受太多曝晒影响,依然白白的,只是脖子红红的。除了在果园劳动,Criag最大的爱好是做瑜伽,每周两到三天,晚上收工以后,都坚持去镇上上一小时瑜伽班,尽管班上就他一个男性。我猜,也是年纪最大的。他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果园里有一个超级大的仓库,放着好几辆车,已经很破了,我好奇上网查了价格,都是年代久远又贵的老爷车。我坐过其中两辆。一辆是他去镇上买菜的代步车,车老的连车门都关不上,暗金色外壳,是美国公路片里那种加长的经典车型。另一辆是英国一个小众品牌的老爷车,价格不菲,墨绿色,只有两座。整个12月,每周六上午,他都会带着我去Nelson的市集卖水果。
墨绿色的老爷车,每周六载我们去Nelson赶集
同住的澳大利亚姑娘,那时候已经快30岁了,是一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Criag安排她一个人开她自己的车,一周两三次去附近的嬉皮城市Takaka卖水果。两个德国姑娘,都刚刚高中毕业,来新西兰gap year,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甜美可爱,才18岁,已经在德国有了未婚夫,Criag安排她一周两三天,开着那辆关不上门的代步车去镇上的银行门口卖水果。另一个瘦高的德国姑娘,很喜欢看书,谈吐非凡,办了大学延期入学,被安排和Criag临时雇佣的一个本地大婶一起在果园门口卖水果。我们常常在一天工作结束后,一起边吃晚饭边聊天,谈论一些全世界女生都热衷的明星八卦、影视剧和情感困扰,偶尔也聊国际时政。
果园的圣诞大餐
Criag(右)和德国姑娘们(左一、左二)
在果园的一个月,Criag对我格外好。他知道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就”纵容我“几乎尝遍了果园的各个工种,伺候了几乎地里的全部水果,给苹果、梨梳果,采摘杏、樱桃、黑莓、桃……那是一段美好恬静的日子,有时候上午我去摘樱桃,下午在仓库临时搭建的只能站两个人的“流水线”边分拣、包装樱桃、杏、黑莓……其实主要是“品尝”各种最新鲜采摘的水果,拿大樱桃当饭吃。甚至有一天,Criag花120纽刀(相当于人民币500多元),请我用油漆画了两张广告牌,当做姑娘们出去卖水果的”招牌“一副给了澳大利亚姑娘,一副给了高个德国姑娘,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画画的收入了。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两块招牌有没有褪色,是不是还在果园里?
我制作的两块“价格不菲”招牌
当时同在果园里工作的小伙伴一共二十多人,来自德国、法国、比利时、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英语说的比我好的太多了……我很好奇为什么Criag每周都带上我去market卖水果?后来和国内的朋友聊起,他们分析说,你是果园里唯一的亚洲面孔,集市上的亚洲面孔很少,没准是快活招牌,能吸引一波好奇的本地消费者,扩大销量呢?现在回忆起来,在外国被当作外国人的经历,其实还好。好像是有几个当地人一边问水果的价格,一边问你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偶尔聊起中国……可惜,大多数时候集市上都很忙,我忙着收钱、给樱桃、杏子称重、打包,没太多时间和顾客们聊天……
从新西兰回国后,我依旧在上海的大机构工作,在上班疲倦之时,常常想念果园的恬淡平静,和Criag自信、灿烂的笑容,给了我许多坚持的力量。我曾问他,他的果园那么大,为什么他总是穿破破烂烂的衣服,开的车也都是老古董?他淡定地回答,果园虽然大,但是不挣钱,一年到头忙里忙外,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其实很辛苦。我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能坚持这么多年不改行?他说,我喜欢。
他喜欢户外的工作,喜欢阳光照在身上、风吹过脸庞的感觉,热爱和土地、生命(水果在他眼中不仅仅是水果,而是生命)打交道,也许命中注定只能做农民吧。
时常觉得,一个人能按照自己的本心生活,非常奢侈,也非常勇敢。可能,我还没有像Criag那样,找到明确的热爱,所以不够勇敢,只能继续患得患失,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做一个朝九晚五的打工人吧。
在新西兰遇到过好多德国人,有一个男生印象最深刻,我们都叫他乔布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很像《乔布斯传》封面照片里的乔布斯。
我们认识是在奥克兰大学最近的一家青旅。那时候我在昆街的媒体做记者,在这里住了一个月。通常晚上下班后,我会在青旅过道的公共阅读区看书,以远离厨房的喧嚣。当时,厨房一到晚上便会聚集一群人,来自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他们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回来就喝酒,大声聊天,开着电视播放看新闻……整整一个月,我都没有怎么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把餐桌、厨房搞得太乱了,而这家青旅的housekeeping非常不给力,能把浴室和房间及时打扫干净就很不错,不能再期待厨房也一层不染。不过这家店不贵,四人间大概只要16-18刀(相当于人民币不到 80元)。在寸土寸金的奥克兰市中心,已经是最便宜的住地了。
离奥克兰大学最近的青旅(侧门)
我和“乔布斯”,相遇在公共阅读区。那里有两张书桌,可以同时装得下四个人并排学习,旁边还有一架小号钢琴,从来没有人打开过。
“乔布斯”个子高,清瘦,不到三十岁,满脸的少年感,比年轻时候的乔布斯英俊,虽然不戴眼镜,但其实更像斯诺登。他常常在阅读区看书、上网,一脸严肃,德国人那种特有的因为严谨而严肃的感觉,但交谈起来也算温文尔雅,给人一副读书很多、很深沉的感觉。
按照德国的教育体制,初中生毕业后五五分流,一半人会去读“技校”,掌握一门实用技术。“乔布斯”说,他父母、家中两个姐妹都是大学毕业,但是他没有读大学,技校毕业之后成为了水管工,收入其实算中等水平,没有经济困扰,所以他决定在三十岁之前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去世界各地旅行几年,新西兰是第一站。
他和乔布斯一样喜欢素食和瑜伽,践行极简生活。他英语发音很标准,如果不主动说,可能听不太出来英语是他的第二语言。我在新西兰见过的德国年轻人中,很多都没有上过或者还来不及上大学,但英语基本都没有口音,非常流利,也喜欢阅读、思考。
奥克兰大学一角
我问他,你在德国会因为没上大学而被“歧视”吗?他说不会,有的大学生甚至还会羡慕他的收入高且稳定,而且他没上大学,并不代表他不爱知识。
他在我之前离开奥克兰去了惠灵顿,在一家瑜伽中心换宿。我去南岛途径惠灵顿的时候,去他工作的瑜伽中心找他,我们一起在维多利亚大学附近的餐厅吃了越南米粉。
“乔布斯”换宿的瑜伽中心
一个多月之后再见他,整个人清瘦了许多,散发着一股更自然、青春的气息。这一个月,他在瑜伽中心免费学习更高难度的瑜伽课程,用打扫卫生来换取食物和住宿,没有收入。那时候我在做自由撰稿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我开玩笑说,虽然他是绅士,但是应该我请他吃饭,他也没有扭捏不好意思,大方接受了。只是点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点了一份相对便宜的米粉。我怕他不够吃,让他再点些别的菜,他说他现在在瑜伽中心进食有严格控制,胃口慢慢变小了,吃不下太多东西。
他点了一碗全素越南米粉
吃完饭,他很绅士地步行很远,送我回我住的青旅,然后再自己步行回瑜伽中心。我记得,那天夜晚的天空,后来下了小雨,但是能看到月亮。我们相约以后我去德国找他玩,还相约一起去瑞士爬雪山。
现在想想,他持有打工旅行签证,理论上可以在新西兰做任何工作。如果他重操旧业,做水管工,挣得比在德国都多。但是他不愿意。他说来新西兰,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做不同的工作,体验不同的生活。表情和我当初一遍遍回答别人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记者不做,要去打工旅行”时一样……
三十岁之前,趁年轻,就让我们走一段不寻常的路吧!
*以上内容节选自作者的每日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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