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贸易霸凌”四大效应冲击世界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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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4日发布《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白皮书（←点击看全文），指出美国政府的贸易保护和贸易霸凌主义行为，并阐明其不当做法对世界经济发展的危害
◆ 本期《瞭望》刊载文章《“贸易霸凌”四大效应冲击世界经济》：
美国单边主义的“贸易霸凌”行为以及由此引发的各国反制措施，不仅将直接冲击全球贸易，而且有可能通过信心、投资、产业和通胀四大“通道”，造成四大效应，将全球经济推向减速甚至衰退境地
文/赵硕刚
作者为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世界经济研究室副主任
几个月来，随着美国钢铁和铝关税6月份生效，欧盟、加拿大、墨西哥、印度、土耳其等纷纷对美国采取反制措施。征税商品规模也不断扩大，种类从钢铝、农产品向机电、汽车等产业链长、附加值高的行业扩展，美国挑起的全球贸易争端步步升级，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也从担心变为现实。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7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还曾乐观地预计，2018年全球经济增速将达到3.9%，但以目前情况看，全球贸易紧张等因素不仅使得今年世界经济增长预期难以达成，如果贸易摩擦进一步升级，明年世界经济陷入衰退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美国单边主义的“贸易霸凌”行为以及由此引发的各国反制措施，不仅将直接冲击全球贸易，而且有可能通过信心、投资、产业和通胀四大“通道”，造成四大效应，将全球经济推向减速甚至衰退境地。
市场信心受挫效应令人忧
在经济领域，市场信心与经济增长具有自我实现的特点，市场主体一旦对经济前景产生负面预期，可能会在悲观情绪支配下对金融资产进行抛售，并缩减消费和投资，导致资产价格下跌、需求下降，放大金融市场风险，加剧经济下行压力，而这有可能进一步印证投资者的恐慌情绪，形成危机预期自我实现的市场效应。
自美国今年3月首次提出钢铁和铝关税之后，全球股市便出现剧烈波动。美国道琼斯指数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下跌超过1000点，衡量市场恐慌情绪的VIX指数（波动率指数）跳升。今年以来，除美国市场外的MSCI（明晟）全球指数下跌了5.42%，而2017年该指数上涨超过21%。
信心减弱还从金融市场蔓延到实体经济领域，8月份密歇根大学消费者预期指数创11个月新低，调查显示美国家庭担心未来贸易紧张会对价格和总体经济增长速度产生负面影响。受投资者担忧全球贸易争端升级的影响，欧元区投资者信心下滑至2016年10月以来的低点。
与此同时，全球经济出现进一步减速迹象。摩根全球综合PMI（采购经理人指数）由2月份最高时的54.8降至8月份的53.4，OECD（经合组织）综合领先指数也连续8个月下降，4月份后降至代表长期趋势水平的100点以下。
如果美国继续推动全球贸易争端不断升级，无疑会导致市场信心进一步受挫，并与经济放缓的现实相互印证，使世界经济进入信心减弱和增长放缓的恶性循环之中。金融市场风险也会加大。
警惕投资下滑引发乘数效应
2015年至2017年间，世界经济经历了由减速到加速的V型增长，这期间OECD国家投资与GDP增速高度相关，特别是2016年二季度后，在消费和净出口贡献保持相对稳定的情况下，投资反弹带动经济增速明显回升，可见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引领了这一轮全球经济的增长。
WITS贸易数据库数据显示，作为资本投入的中间品以及资本品出口在2016年已经占据了全球商品出口的50%以上，世界贸易组织发布的研究结果也显示，贸易活动与投资活跃度密切相关，贸易流量在投资支出较高时格外强劲，而贸易受阻无疑将削弱投资。
美国引发的全球贸易争端不仅打击投资信心，对企业投资决策产生负面影响，而且其对钢铁、铝等采取的加征关税措施，还将直接抬高相关行业企业的投资成本，造成贸易和投资增长放缓甚至下降。
▲ 6月20日，美国商务部长罗斯（前右）出席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否决了11 家企业提出的56项钢铁产品“232”关税豁免申请 沈霆摄
根据宏观经济理论，当投资支出增加时，国民收入会以投资支出数倍的规模递增。同样，投资的减少也将导致国民收入以投资的倍数递减。CNBC全球首席财务官理事会的最新季度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的企业家预计未来六个月内美国贸易政策会对其业务产生负面影响，企业会倾向于推迟或减少投资计划。
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投资报告》显示，2017年全球FDI下降了23%，美国吸引外资规模降幅达40%，而美国目前正在推进的“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FIRRMA）”将进一步冲击全球跨国直接投资，与加征关税措施一道共同导致全球投资放缓，并有可能通过乘数效应，带来世界经济更大幅度的减速。
全球产业链受损的传导效应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当前国际分工体系已经从过去的产业间分工和产业内分工，发展为产品内分工为主。一件产品的研发设计、原材料与零部件生产、成品组装、市场营销、售后服务，被分割成独立的环节，并被配置在全球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完成，由此形成了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沿产业链分工布局的不同国家，处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比如，中国的出口产品中很多是从美国、欧盟、日本、韩国进口的零部件和中间产品，再通过国内加工组装后出口美国。美国对中国出口产品加征关税，必然会冲击到产业链上的这些国家。据韩国现代研究所估计，韩国对华出口额由于中美贸易战可能一年减少293亿美元，相当于2017年韩国对华出口总额的20%。而从价值链角度看，由于欧美跨国公司处于“微笑曲线”的两端，美国针对中国出口产品出拳，最终可能打的是自家企业的脸。而且，由于全球产业链分工，中间产品要进行多次跨境交易，对中间产品加征进口关税带来的影响会产生累积和放大效应，导致中间品价格出现数倍于关税幅度的上涨，这不仅对产业链上的企业产生更大的冲击，而且会严重影响最终产品的价格，使得最终产品进口国支付更加昂贵的成本。
美国商会此前发布的报告就显示，美国政府对进口商品加征关税，其实是对美国消费者和企业征税，让他们为日用品和原材料支付更多费用，这将伤害到美国企业和消费者，并威胁到美国整体经济复苏。因此，在对中国输美产品加征关税的“酝酿”阶段，美国贸易办公室举办的拟针对中国输美产品加征关税的听证会上，大多数参会商会和企业持反对意见，也就不难理解了。
9月12日，包括制造业、零售业、信息技术和石油业在内的60多个美国行业协会组织宣布成立“美国人支持自由贸易”联盟，将发起一系列公开游说，反对政府加征关税。
货币政策加速
收紧的溢出效应或将显现
由于美元在全球经济中的特殊地位，美国货币政策调整对全球经济有着显著的外溢效应。今年以来，美联储持续推进加息进程造成内外利差扩大，美元升值，引发阿根廷、土耳其、巴西、印尼等新兴经济体股市、汇市出现大幅波动，资本流出压力陡增。从美国国内看，当前美国失业率已经降至18年来新低，经济接近充分就业水平，加大了薪资上涨的压力，进而带动了通胀加速提升。
进入2018年后，美国无论是CPI指数，还是美联储高度关注的个人消费支出（PCE）指数都有明显的上升，7月份核心PCE同比涨幅更是6年来首次接近2%的通胀目标，升至1.98%。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在各种场合暗示加息幅度和节奏可能提升。在此背景下，美国推动全球贸易争端不断升级，势必进一步推升美国经济的通胀压力，加速美联储加息步伐。
8月份密歇根大学消费调查结果显示，由于担心加征关税造成商品价格上涨，美国消费者对未来一年的通胀预期达到2.9%，接近4年来高位。通胀和利率上升，不仅对消费和企业投资造成不利影响，抵消减税对美国经济的利好作用，利率加速上升和美元升值，还会令新兴经济体面临更严重的本币贬值和资本外流加剧。叠加贸易争端的负面冲击，对全球经济和金融稳定的威胁已有所显现，个别国家甚至面临爆发国际收支危机的困境。
如果美国继续一意孤行推进其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美国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OECD的一份研究报告测算，在全球发生严重贸易争端的情境下，美国、中国、欧盟各自将关税水平提高10个百分点的话，全球GDP将至少下降1.4%。
1930年，为保护本国经济和就业，时任美国总统胡佛签署了“斯姆特-霍利关税法案”，大幅提高关税，随后引发各国竞相报复性提高关税，最终使全球经济陷入大萧条。“前车可鉴，殷鉴不远”，美国更亟须重温历史，汲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LW
刊于《瞭望》2018年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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