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开玩笑，我真的是gay”

2016-09-07 北京同志中心

我想每个同志对“出柜”都再熟悉不过。那种期待里混杂着恐惧，恐惧是因为结果的未知性；恐惧是因为我们无从得知坦诚后的真相会否被接受。

作为同志我们也明白，出柜绝不是单一事件，它会在不同的场合根据不同的情况面对不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发生。而每一次的发生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可能会失去家人朋友甚至被扫地出门。

“出柜”可能意味着人生的转折点，也是最冒险的行为。因此每个鼓起勇气为自己站出来的我们都值得赞赏。

对于身为同志+残障人士双重身份的我来说，出柜是有趣的经历。大多数时候我都引以为豪，并把这种自豪感带入到工作中。我在大学里做关于自我认同的演讲，以自身为例告诉人们，这两种身份并存的人需要理解和空间。我自诩当今最性感的残障同志，无论在约炮网站上还是作为写文章的人都相当受欢迎。这种身份不仅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反而还相当幸福。
不过就在最近，我不得不再次出柜。但这次我害怕了，真的很害怕。

几个月前我搬进了新住处并且十分开心激动，因为终于能在市中心安家了。更重要的是，离梦想中的同志生活又近了些（更直白一点说就是离被可爱的男孩纸摸丁丁更近了些）。因为残酷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障人士通常要等很多年才能住进配有专门护理人员并且设施便利的公寓（我就等了4年半），所以这次搬家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对接下来的生活也充满期待。

需要和残障通道等等各种新设施一起熟悉的，是我不得不在今后与之产生交集的——新的护理人员们。这也是我将要面临的最大改变，因为不仅每天都要和他们见面，还要接受他们的照料（有需要时甚至还得帮你擦屁屁）。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这就像是延伸版的家人一样的存在。我很期待认识他们并期待我们之间能相处融洽。

某天和其中一个新工作人员吃午饭，因为ta正在喂我，所以有了一点交流。Ta问：“你有女朋友吗？”那时候我本可以坦率地承认“没有，我是gay”。但我只是难为情地笑了笑：“还没。”这种情形下不得不保护自己的隐私，但我同时感到十分惭愧。这样一来，老实说这位护工大概会觉得我不是那么开朗的人，因此我最初想要建立起的良好关系也就无法实现了。虽然在那个问答之后我迅速转换了话题，但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连续几周都在琢磨并恐惧着——如果出柜的话护工们将会怎么看我。

终于到了一周前，当时另一名护工正在帮我洗澡。早上八点，丁丁和蛋蛋肆无忌惮地和我一同全裸而坐（讲真！）。这也是我最脆弱的状态。护工试着和我聊天，话题也是普通的天气啊政治啊什么的。聊着聊着，他说了一句：“啊，得把你洗香香的，闻起来迷倒一群小姑娘。”就在那一刻，我听见自己脑袋中“啪”的一声。我突然感觉到愤怒，这种被误解的感觉真糟糕，于是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不是为了迷倒小姑娘，是为了迷倒男孩子。”他顿在了那儿，然后直直地看过来。我十分不确定那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把我扔在那儿自己走人，我就完全没了依靠。这个想法真真吓到我了。但对于一个身体残疾的gay的来说，那个出柜的瞬间的确是决定性的，因为我很可能因此失去最基本的照料。
最终他轻轻地笑了然后说：“你一定是在逗我，你怎么可能是gay啦。” 我盯着他，直达眼底，试图让他跟我保持在同一个频率，然后冷静又坚定地陈述了一次：“不，没开玩笑，我真是gay。”

之后他转换了话题，我深深地松了口气。真是既解脱又困扰呐。洗澡结束之后我们都比以往更安静了些，没有激烈的状况发生。

然而我在想，万一当时发生了呢？
对于自己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坦诚我是骄傲的，即便当时畏惧又不安。但不论和谁在一起、生活在哪里，我始终是一个身体残疾的gay——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为同志群体营造更加安全的环境是必要的，同时也应考虑到同志群体内的残障人士需要更加细致的护理环境和独立的生活空间。在这方面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专业课程和培训，这样年轻一代的残障同志就能在面对自己时更舒适、在家庭生活中不再感到羞愧。

翻译：小岚

编辑：柳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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