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化妆，我称姐道妹，我是1｜泛心理剧场

· 这是 北同泛心理专栏 的第 3 篇文章 ·

角色问题是男同志面对亲密关系与性关系时无法避免的议题，在1、0、0.5这样清晰的界定下，即使跨越了自我认同的第一座高山，角色划分的命题也常让人让人难以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希望拥有一个机会，以恳切真实的态度，对角色问题背后那些可能影响我们亲密关系与亲密行为的因素进行一系列探讨。希望每个人最终都可以回归行为本身，享受真实舒适的状态，不再依附于角色搭建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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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罗汉果，北同泛心理专栏主笔团成员，性文化爱好者，半个律师，摸鱼时研究SM（微信公众号：EqualLovePeace）。

(图片来源：微博：狮鹫LionGlede)

一/ 凯文

“我叫我朋友出来一起玩吧，特漂亮一妹子，特温柔那种，我觉得你肯定喜欢她那样儿的~”

“这样啊，但是我喜欢男生，粗放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啊？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是攻还是受啊？"

尽管被问过太多次，凯文在听到同样的问题后还会后脊背发凉，也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同样发问让他开始无法面对这个问题，他踌躇了2秒，用他自己讨厌的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回答：

“呃，好像没有太区分这个，感觉不是很重要吧这件事？”

就问到这吧，别再问了，凯文心中默默祈祷。

“怎么可能啦！一定会分的啊，很多人站在一起都很明显啊，攻受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我好像确实看不太出来你哎，但你喜欢粗放的男生你应该是受吧哈哈哈，而且你都温温柔柔的，不够霸道。“

“啊哈哈，那可能是吧~”

凯文一边尬笑一边低头摆弄盘子里的两根骨头，他倒也没有多喜欢粗放的男生，只是胡乱随口的一扯希望话题就此打住，但仍然没躲过意料之中的攻受问题。凯文认识到自己是gay已经三年，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男生，是大学时候被某个男同学爽朗的大笑击中了而已。

身份认同这件事对凯文来说大体水到渠成，没经历什么挣扎，刚刚开始接触圈子的3个月，他相当快乐，看到一大群跟自己一样的人，他终于摆脱了久违的孤独感。后来凯文开始觉得生活变得乏善可陈，并没有多出什么新鲜，他不怎么常看小电影，仅有的几次性经验是跟陌生人，没留下多深刻的记忆，他对位置没什么偏好，没什么特别的癖好，唯一的欢乐是他以为自己终于跳出了男生必须喜欢女生的二元困境，但攻受的问题泼了凯文一头凉水，凯文没料到自己说自己是0.5还需要经历一番盘问和考验：

“那你当0多还是当1多啊”、

“0.5偏1只做0吗哈哈哈哈”、

“什么叫都行啊？这没法都行吧？”、

“不是说很多0怕被人看不起所以就说自己是0.5嘛，如果你是的话没必要啦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凯文觉得主动被动没那么大的所谓，开心就行，所以觉得自己怎么都可以，毕竟不喜欢女孩子了就没必要套用男女之间那一套游戏规则，但三年来他始终无法摆脱攻受的这一套说辞，他起初不置可否，觉得人各有志，后来问的人多了他就选了个最适合自己的0.5，结果事情变得复杂。

再后来凯文就不怎么谈起感情，他以为“都可以”是个最简单的答案，最后发现“都可以”好像从来都不是个答案。

( 图片来源：微博：狮鹫LionGlede）

二/ 阿辉

阿辉1米92，是篮球队的前锋，三分技术优秀，肩膀饱满，小臂的线条流畅，投篮时绷紧的三头和隆起的二头还有侧脸一同被刊登在校报的封面、电子屏和宣传栏杰出学生的介绍里。半夜三更的时候，他毛发茂密的小腿还有更衣室里裸露的上半身，也时不时出现在男男女女兴致昂扬时的手机屏幕上和聊天对话框里。

本科四年他收到许多女生的表白，收到许多男生的示好，当然也收到很多明目张胆或者来路不明的性暗示，胆大的人三更半夜给他发送裸照和身体器官的照片，胆小的用言语挑逗，开一些语意不明的玩笑。他全部礼貌的拒绝，并且从此决口不提，该删除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统统删除，该当做耳旁风的玩笑他适时的装疯卖傻，他像保护个人隐私一样小心的保护所有示好求爱者的隐私。

倒也不为别的，他希望万一有那么一天，有人可以像他一样保护自己的隐私。阿辉是gay，但比起这件事，他更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是0，还是M。

在为爱鼓掌这件事上，阿辉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有控制力，打完球或者结束健身的时候，他兴致一向十分高涨，大多是时候他看小片自我安慰敷衍了事，有时用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袜子或者贴身衣物助兴，幻想小片里那些粗鲁的言语侮辱和暴力的折磨式的挑逗都正中自己的脸颊和身体，但这样总不过瘾，于是赢了比赛或者考试成绩不错的那些夜晚，他跨越大半个北京城或者索性往南飞去长三角和珠三角，找个熟练的玩家耳鬓厮磨一整宿，在第二天的归途中，小心翼翼的触碰身体上暧昧的痕迹和淤青。

阿辉从不在学校周边方圆10公里的地方搞自己的秘密，不拍摄照片，不拍影片，再快乐的玩伴也不深交，也不留联系方式。他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识破身份，那些侮辱的言语、轻蔑鄙夷的眼神让他大无数次汗淋漓的惊醒，玩手机时看到“你男朋友在外面做0”的玩笑，他每每心有余悸。

矛盾的生活让阿辉的梦境愈发离奇跌宕，毕业论文通过答辩的当晚，他梦到毕业典礼颁奖时，自己裸露的身体和搞秘密的视频被播放在了屏幕上，惊醒前的前一秒，他看到屏幕里的人转过头看着自己，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图片来源：丹麦艺术家Peter Ravn)

三/ 小志

“姐，当1是什么感觉啊，给我讲讲呗~”

小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最讨厌自己身边的朋友带着一副猎奇的口味打听自己为爱鼓掌的事情，尤其是当他知道这些人打心眼儿里不相信他会做1这件事的时候，这种厌恶的情绪会达到顶峰。为了力争自己是一个1，小志一向高呼“老娘化妆，老娘自称老娘，但老娘是1”，尽管等待他的是一串又一串疯狂的笑声。

小志从高中开始化妆，因为自认为五官不够立体眉眼儿不够精致，他从高一开始一边偷用他妈的化妆品，攒钱去家乡小县城的购物中心买美宝莲，高中三年坚持化妆上学，除了高考的两天。上了大学以后，他打零工挣钱，挣奖学金，买植村秀贝玲妃，对着youtube上的美妆博主升级自己的化妆技术，终于实现了化妆的执念，但遇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难题：自己看起来太不爷们儿了。

小志对于变爷们儿这件事没有任何执念，但小志在为爱鼓掌的时候是纯粹的1，仅有的几次做0的经验让小志明白，比起被动，他更享受掌控和进攻的乐趣。起初小志无法营业，因为妆容和柔弱的身材让小志被拒之门外，于是小志咬紧牙关，苦练三年，请私教喝粉，增肌又减脂，终于练出了一副还算能在交友软件上充当门面的硬朗身材。人生至此，小志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相当完满，一路披荆斩棘，让自己有了一张姣好的脸蛋，一副健硕的身材，大多数人无法像自己一样坚持。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小志曼谷的一次旅行，某一个喝高了的夜晚，小志醉眼朦胧间看到了一个可爱的笑脸，于是试探性的打招呼，抚摸，拥抱，接吻，为爱鼓掌，水到渠成，小志很久不开张，一身的精力无法释放，攻城略地好像千军过境，终于到了尾声，小志意犹未尽，窸窸窣窣间听到身边的人叫出一句“女侠饶命！”

小志哈哈大笑，平时习惯了跟别人姐姐妹妹开玩笑，听到“女侠”两个字的一瞬间只觉得新奇可笑，感觉也算是符合自己的形象，事后还颇有些骄傲的跟人炫耀。

但人生在世躲不过悠悠众口，等小志再次听到这个故事，讲述者的版本早已是一个夹杂着嘲笑与猎奇的故事，小志从前执迷于化妆和健身，对于圈子内的弯弯绕绕了解不多，所以对于化妆和做1两件事并不觉得矛盾也从没仔细思索，虽然爱开姐姐妹妹的玩笑但从不觉得自称姐妹就要做0，只是没有料到女侠从此变成了典故，自己被贴上了“母1”的标签，小志觉得愤怒且被冒犯，从此对身边的抱有探究目光的人充满敌意。

“当1没什么感觉，想当自己当，别问老娘。”

（来源：微博：狮鹫LionGlede)

剧场之外：

男性与女性性别特质和攻受属性的绑定、性行为与日常生活的紧密连接使得角色的分配变成了男同志处理情感问题时的必选题。在我们拥抱多元文化的同时，“遍地飘零”、“反攻”背后隐晦微妙的情绪依然敲打着我们的内心。

诚然，雄性特质是对于男同志更受欢迎的一种特质，但和特殊游戏中的主奴角色一样，面对不同的情境与个体，每个人都可能展现不同的特质。角色也许只是一段关系中的自我表达，而自我表达的方式是千变万化的。

所谓攻受是一种最普遍的相处方式甚至只是亲密行为时的姿势，而离开这个框架，我们是否能够以相处时的状态为导向，期待并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本文的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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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阿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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