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需要参与式学习
编者按
Pracha Hutanuwatr 是来自泰国的协作者和作家，专注于对整全思考和社会发展领域。本文源自他所编写、社区伙伴翻译的《以赋权为目的的参与式学习》手册，经善导重新编辑（部分内容有删减）。文中主要表达他对于当下社会与主流教育的看法，以及如何开始并进行参与式教育的思考。
现在很多关注教育的人，都在找寻主流教育以外的另类教育模式。其核心原因是现行制度将学习者非人化，令他们感到疏离和不快乐，目的就是要让学习者适应一个大众化和非人化的消费主义社会，且一起继续制造。这样的方式带来很多问题。参与式学习是主流课堂学习以外的多种学习方式之一。我们需要另类的学习方式，以弥补现时教育制度的学习和教导方式为学习者带来的问题。
主流教育带来的问题
๑强调竞争，鼓励个人主义和消费主义
我们必须做得比我们的朋友好，我们必须努力成为最尖端的学生。生命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成功获得最多的财富、权力和地位。
在主流教育的影响下，我们会感到自己不够好。我们会跟其他人比较和竞争，要成为不一样的人。我们永远不会满足，不论赚多少钱，总是觉得不够。
同时，主流教育给我们错误的自信，让我们看不起那些经济收入不高的人。收入低的人会失去自尊心，变得没有希望甚至絶望。
我们关心的通常只有物质，却远离祖先的精神和心灵传统，看不起传统和文化。我们的梦想，就是过上舒适的中产阶级生活。
๑权力的集中
在主流教育中，师者拥有绝对的权利，而学习者就像工厂生产的货品。师者决定学什么和如何学，而学习者只需要被动地跟从指示去做。师者还有权决定学习者的测试和考核，因此，即使有时候学习者跟师者持不同意见，也只能选择顺从。
๑强调脑袋，忽略身心
主流教育制度下，学习内容给划分为很多科目，我们很难看到学科之间的关系，看不到整体的视角，并将它们跟生活有意义地连系起来。我们学习的东西给分隔放进不同的框框里。结果是学习者只在某一方面得到成长，人类整全的潜能给埋没和失去培育发展的机会。
什么是参与式学习？
参与式学习尝试回应主流教育提到的一些问题，方法是建立一个架构，让学习者可以积极参与学习过程的各个方面：从学习内容到学习结果的评估，都可以产生影响力。学习者不再是被动的聆听者和接收者，而是一个热切地对内容和过程作出贡献的学习社群。
要理解参与式学习，我们必须要了解参与式学习的几个特点：
决策过程就是教育
如果不用做决定，我们其实很难真正学到什么。参与式的学习过程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学生有很多机会作出有意义的决定，并从中学习。这对整全教育来说，是最关键的。在重要的事情上参与决策，让学员更积极学习和负起责任。这个过程跟聆听、抄写和背诵很多跟现实生活没有多少关系的学习内容，是不一样的。现实生活中，人们通过作出决定，包括错误的决定，从中经历、学习然后才会变得成熟。因此，参与式学习更接近现实生活中的情境。
赋权
当学习者有机会通过参与决策来学习时，一个重要的结果是自尊和自信。在社区发展中，我们很需要这一点，因为主流社会、媒体和教育往往令一般人感到自己不够好、发展程度低和文化不够，从而失去自信，感到无助。社区发展的工作需要培养和恢复人们的自尊和自信，人们可以积极地照顾自己和他们的社群。这就是赋权的意思。当人们不再顺从，不再任由精英（包括发展精英）所操纵的时候，就成为了自己命运的主体。正因为这点，在社区发展和培训工作中，参与特别受到重视。
关系就是教育
要协作者跟参与者分享权力并不容易。跟财富一样，权力很诱人，对一些人来说甚至比财富更诱人。当学员联合一起，作出跟协作者很可能不一样的决定时，后者可能会感到威胁，尤其是当学员以不友善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同决定时，这可能让协作者感到没面子。在一些社会文化里，尊师重道是一件大事。我相信，协作者若要有具批判性的自我意识，精神上的修养和实践是很重要的。这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协作者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一个协作者可能会教导别人分享权力，但在同一个协作者团队里，他们可能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但是，如果一个协作者能够做到这点，这将会是很重要的一步，有助重建一个权力得以较平等地分享的健康社会。只有在父母和子女、老师和学生、长者和年轻人间建立一种新的权力关系，一个真正的民主社会才可能建起来。这不一定带来一些现代社会中那样的混乱和对立的关系。相反，那可以是长者和年轻人间互相尊重，是不同代的人同时看到自身和对方的价值。在这个意义上，关系就是教育。参与者通过跟协作者建立一种分享权力的关系，从中学习分享权力。这是必须通过体验获得的学习。单靠分享权力的概念未必有助学习。
经验是重要的
在参与式学习里，经验是最重要的，一个课程或者一个协作者的贡献，在于我们创造一个过程，让参与者反省他们的经验，尤其是跟其他参与者一起反省。一起反省有助我们有系统地从经验里学习，和获得教训。我们还可以谈如何将所学得的教训用在其他处境。因此，课程是帮助我们清晰地，和有系统地思考一些以前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没有系统和不清晰的事物。
为了将新的资讯跟参与者的经验连结起来，对话是协作者使用的主要方法。由于协作者相信参与者可以作出贡献，他们会建立一种气氛，让参与者在协作者分享前先分享他们的知识和智慧，或作为对协作者的分享的回应。这样，双方可以互相聆听和学习。正如保罗·弗莱雷所讲，这种教育是双向的沟通。
团队学习
参与式学习鼓励合作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而不鼓励竞争，因为这有助提升人类内在的健康状态。这样的学习过程如果取得成功，参与者便可以感到他们间的团结精神，并且准备在学习过程中互相支持。因此，（参与式的）课程通常以集体的挑战开始。这些练习让参与者不是用脑袋来聆听有关团结的演讲和学习如何一起工作，而是以他们的身体、心灵和脑袋来感受团结。这种方式会让不同宗教、不同民族和不同年龄的参与者，因为一起参加同一个课程而得到很大的乐趣，并从中得益，因为他们可以从各自的优点和缺点中学习。
脑袋、心灵、手和跨科目
参与式的学习经验会很扎实，因为我们不是只强调思考。我们同样重视心灵和双手。我们关心我们的感受，并且学习通过不同方式如祈祷、襌修、游戏、跳舞、唱歌、瑜伽和辅导，跟我们的感受一块儿工作。
人类的经验不是给分隔成互不相干的各个科目，因此，如果我们以经验作为我们学习的基础，我们的学习自然是跨学科和跟多个科目范畴相关的。就像现实的人生一样，只有将所有事物连系起来，我们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我们的学习过程就是要强调这种互相连系的关系。
如何进行参与式学习？
如果我们想当一个好的协作者，需要从三个层面出发：态度、概念和技巧。
态度
一个参与式学习的协作者需要对人类和学习的本质，采取一种全新的态度。他们必须相信，每个人都有最大可能的潜能，从自己里面发掘出可以跟其他人分享的好东西。他们同时要相信，谁都不是一个空洞的，等着知识给灌进来的瓶子。相反，每个人都是一块藏着光芒的宝石。不论是师者还是学习者，他们都应有机会培养自己，让宝石发出光芒。因此，每个人都应受到尊重，每个人的学习潜能应被视为平等的。
当我们谈态度和信念时，我们理解的不单是我们脑袋里的东西，还有我们心里的东西。是这个原因让我使用「培养」这个词语。像种树一样，一旦我们将它栽种在恰当的灵魂里，我们就要不断浇水，保证有充份的阳光，这样，树就会以自己的步伐生长。我们不会因为读了一本书，或者听了一个布道而获得正确的态度。我们需要为我们的心灵安排恰当的因和条件，态度才能够成长。在某一方面来说，这是真正教育最难的一个方面。要同时在脑袋里和心灵培养正确的态度是很难的，要量度在多大程度上取得成绩同样困难。
最重要的态度是：尊重和相信个别参与者和作为一个集体的参与者的能力和尊严。
概念
跟参与式学习相关的主要概念，如前面谈到的参与的概念，或者平等、赋权、自信、认识自己、批判和创意的思考。
技巧
我们需要一些基本技巧，作为实践这种方式的学习的工具，譬如提出开放和探索性的问题、归纳总结、译述等。尽管这些都很基本，但我们要成为一个好的协作者，它们是很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技巧，用来组织各种活动，让参与者完成整个学习过程。
一个好的协作者可以将态度、概念和技巧这三方面结合，从而让学习体验变得有趣，参与者感到兴奋。
在协作者需要有所增长的三个方面而言，技巧的增长是最容易的。掌握主要概念是其次，而培养态度则是最难和最无形的。培养态度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在参与式学习里却是很关键的。过去十年我都在使用参与式学习。作为一个协作者来说，我不能称得上完美，但我感到这种学习方式对我以至参与者来说，都让我们获得丰富的经验。主要的挑战是参与式学习推动我们成长，和推动我们走上自我觉醒，和追寻精神以及心灵满足的道路。对我来说，培养这三方面已足以令我感到心满意足，也值得我花上最大的气力。看到参与者成长，看到他们的健康的自信心的增长，是我获得的另一样回报。
Path of the Facilitator
协作者之路
协作者之路，是自我转化的道路。
我们需要：
无形如空气，有形似山；
像石头一样厚重，如棉花般轻柔；
似水一样的清冷，像火一般的热烈；
如刀锋一样的尖锐，也如刀背的柔钝……
在这些特质的光谱中，我们翩翩起舞。
也因此，
协作者的道路，是通向觉醒的道路。
听译by：Heaven
Pracha Hutanuwatr
1992年~2002年，担任Wongsanit Ashram（位于曼谷附近的生态村）负责人；2002年，成立“青年觉醒”组织，与年轻人探讨整全发展的教育理念和方式；2012年联合创办了“生态家园转型亚洲”推动亚洲的生态社区重建；曾在华南地区协作过很多生态家园设计教育课程（EDE），期中很多参加者是中国官员。十多年以来，Pracha和他的伙伴共同推动着东南亚可持续社区计划——“底层社区领导力培训课程”。一直致力于推广以参与式的领导力来推动社区发展，并帮助组织更整全地发展。同时他参与撰写了很多关于入世佛教和从亚洲视角出发的生态政治学文章。自2016年以来，他参与创办一个长达6个月的课程——“觉醒的领导力培训”，课程设在Wongsanit Ashram，为亚洲及其他地区的社会发展工作者提供灵性发展的学习，同时融入生态学视角，发展参加者对社会经济和结构的意识，从而推动一个更扎根于本土文化和智慧的、更公正、更可持续发展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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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Parcha
翻译：社区伙伴
编辑：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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