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青年x叠家:社群价值观需要一直生长,更需持续的投入|社群工作者线上对对碰③
背景回顾
作为公益领域的协作者,善导在过去多年致力于运用“协作”(Facilitation)等团体推动的技术去推动组织、社群和社区形成有效共识来促成改变。
我们深深地感受到在一个相互依存的系统内,只有合作才能共同解决复杂问题,只有通过有效的对话才能开启持久的合作。因此,我们逐渐把注意力放在如何促成“有效对话”(Dialogue)上面。我们希望以“对话实验室”作为一个载体来凝练、呈现,并向行业展示关于对话的实践。
对话实验室是什么
对话双方
黄励:理工女,二宝妈,公益人。不甘于孤独育儿,2015年创办叠家Family+,探索家庭合作教育的可能。
主持人:陈志君(大头),善导公益发展总干事
本期看点
本文插画来均来源于网络
首先, 来了解一下北辰青年和叠家Family+的社群吧!
Q
大头:欢迎大家来到对话实验室空中对话系列第三期。本期的两个社群与前两期相比非常不一样,同时今晚的话题是大家过往都谈论不多的——关于社群价值观的讨论。
两位对谈的嘉宾,一位来自于叠家family+的发起人黄励,我们平时也会叫她渡渡鸟;另一位是堇然,来自最近非常火的机构北辰青年,一个总理去过的机构,也是一个蓬勃发展的社群。下面,能不能请二位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大家认为是什么促成了我们这次的对话?
堇然:大家好,我是堇然,一直在成都生活的成都妹子。第一份工作是创业,开办了一个青年文化空间,平时非常喜欢把青年群体聚到一起搞事情,所以我有一个小title叫“青年磁铁”。而且我非常擅长吸引各方伙伴的参与,然后激活他们。
然后刚刚想到能形容自己的两句话:“我非常容易在自己擅长、喜欢的事情上得意忘形。”“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疯狂自我否定”。比如我很不擅长“对话”,但为了大头、善导以及叠家,我就来了。我跟北辰青年是公司和员工的关系,之前负责核心的“yesgo”项目,在成都负责“yesgo”项目的青年成长营,现在则是回到总部负责项目的用户体验和设计优化。
黄励:我叫黄励,渡渡鸟是我的网名,一个理工科毕业生,机缘巧合闯入公益行业十几年,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今天跟堇然对话,心里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感觉自己在跟年轻人们或与年轻的自己对话。然后今天过来也是源于年初时候一位伙伴挖的坑,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我这么的小的一个组织跟北辰那么有名的大组织拉在了一起。
Q
大头:如果我问回自己,是什么让我们今天坐在了一起——记得你们之前跟善导工作人员苏苏很自然地聊到了价值观,我最近非常关心组织文化和其价值观的实践,觉得如果有机会在社群里聊一聊就好,但其实我不敢奢望,因为很多人都不会轻易谈这事儿,所以今天这算是圆了个愿。
对我来说,价值观可以很虚无,也可以很具体宏观到没有办法作为参考;同时,价值观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我们进行决策。今天,我们就一起来尝试把这些看不见的部分聊出来,或许能从里面得到一些启发。接下来,邀请你们再介绍一下自己的社群。
叠家:低技术、低成本和生活化
黄励:叠家是个家庭自组织,成立于2015年,发展到顶点时只有30个成员家庭,但累计体验家庭数量可能有上百多,这还没有正式统计过,规模很小,并不会那么机构化和组织化。我们的社群成员作为父母,都认同孩子需要同伴,也需要到大自然自由玩耍。我是叠家的创办人,不是社群运营者,因为我们没有全职团队每天去回应社群需求。总的来说,可以用关键词:低技术、低成本和生活化来形容。
在叠家,家长成员要轮流开展活动。活动基本上是免费的,当然有时也会产生费用。活动场所会设在公园、小区、村庄,另外大学校园没封闭以前也去过,或远一点的农场、人文空间等等。概括来说家长投入劳动,孩子自由玩耍,一起享受大自然滋养。家长主要居住在广州各区,也有远一些的居住在从化的。而孩子从刚出生的BB,再到小学三、四年级的都有。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我想到的是我们在招募里面写的“父母要亲手去创造自己想要的教育”。
Q
大头:可以说那都是针对小孩们,一群家长定期进行开展的活动吗?能不能举一些例子,例如一个常见的典型的活动会是什么样的呢?
黄励:像去某个家庭附近的公园野餐,讲绘本,玩游戏,还有家长的交流会等等,这些都是日常的一些场景。
Q
大头:充分地体现了低成本。那“叠家”的名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黄励:谐音“叠加”。把家庭叠加、连接起来会发生什么奇迹呢?其实不止是育儿,当孩子长大了,我们变老了,家庭之间也可以进行养老互助,进行共购等等。
北辰青年:和青年人一起探索人生方向
堇然:北辰青年是一个大型青年文化公司,除了运营团队,其主营业务还有不同的板块,比如说公众号的有新媒体板块,文创领域的有设计板块,涉及B端品牌型的、大型活动的有品牌部,还有市场部、营销部以及各种部门。我前年进北辰的时候才50多个人,现在已经发展到将近200人了。去年末到今年是一个快速增长期,其中的契机是“yes go”产品在更广的领域进行了投放和宣传,引发了更多人的参与,促使我们服务的人数也在增加。
简单来说,我们希望成为陪着青年人一起探索人生方向的社群,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叫北辰。我们觉得在这个时代,很多年轻人就是孤独、焦虑、迷茫,但内心又渴望改变,而身边的老师和父母带给他们的东西又会有点断层,或没有办法给到更加平等的关怀和支持,所以我们希望成为青年人身边很好的成长同伴。北辰就是北极星,希望像北极星一样,在天空中指引那些可能暂时找不到路与方向的青年人,给他们力量。
Q
大头:刚才你讲到公司,我猜这个社群指的是你们所面对的青年人,以及他们所形成的团体,对吧?可以大概描述一下这个社群的样子吗?
堇然:因为我们面向的青年群体比较广泛,因为我在“yes go”社群里面,所以我想把要聊的社群放到这个分支里。“yes go”社群跟产品相关,它是去每个城市找到一帮渴望改变的年轻人,在三个月内带他们去经历各种成长与挑战,脱离舒适圈。比如说我们会进行演讲、死亡工作坊,每个城市会有一期100个人周末聚集在一起创造一些好玩又多元的事情,没有领域、职级和学业的门槛,唯一要求是自身拥有一些内在的特质,比如说热爱生活、充满好奇心,要有足够的开放心态与愿意跟ta人真诚地碰撞和交流。
叠家和北辰的共同点都有哪些?
Q
大头:对于这两个社群可以聊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自助性的组织,如何投放运营资源等等。我们把这两个社群放在一起讨论,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两个社群都很强调价值。所以我想问,当聊到价值或价值观,你们脑海里会马上浮现出来什么?
黄励:基因,撑住那座桥的梁子,内心的光。
堇然:我会想到我们公司和社群经常提起的两句话。第一句是公司跟社群的价值观——“我们终将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句话经常出现在各个平台以及我们的衣服上;第二句是在公司门口的一句话——“这里聚集着一群因意义而出发的年轻人”。我们公司很多伙伴都是冲着能为青年人、为这个时代去做更多的事情而来的。
Q
大头:我感觉这两个社群之间有一些相关的东西,你们在听对方的价值观时,有什么共鸣吗?
堇然:我觉得“创造”是我们共同重视的东西。
Q
大头:价值观似乎有类似的地方,但人群很不一样。我们第一个任务是想把价值观从不可见变成可见。所以我想问两位,你们的社群成员会有哪些行为表现是因这些价值观使得与其它社群成员不一样?会有这样可见的东西吗?
黄励:有啊,我分享几个场景吧。其实从朋友圈照片来看,亲子活动都差不多,但深入其中去看待如何发生的,就会有不一样。在叠家,家长如果发起活动就要做策划书,虽然看上去活动都是一群孩子出现在一个公园或农场,但事实上这些是家长做的策划,这个场景可能是别的机构没有的。
第二个就是我们特别欢迎爸爸们一起参加活动。有一次去海边,两个爸爸都睡着了,在沙滩上他们太累了,睡醒之后就互相交流心得,跟孩子堆个沙雕,然后回家。这样类似的场景能出现在叠家,但我猜不太能出现在其它的自然教育机构。因为你要是交了钱,机构一定会设计比较多的活动。
第三个场景是夜聊会。我们希望孩子们早点睡着,家长们能开始深夜聊天,最晚可能聊到深夜两三点。话题从自家孩子聊到学校教育,或者自己的教育、生活选择,女性可能面临的挑战、爸爸的育儿心得等等,我觉得这些也是蛮特殊的。
Q
大头:堇然你也可以讲一讲北辰?我感觉有很多地方很类似。
堇然: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第一个是我们都会鼓励大家自己做策划、自我创造。我们有一个环节叫PA聚,是自发性的聚会,我们非常鼓励大家用自己的技能或是别人难以关注的经历去举办活动。比如说,有些伙伴是北京土著,知道北京周边各种好玩儿的地方,ta可能就会发起活动,带领更多的人去了解,让可能是刚来北京的人,打开了城市的另一面。一个社区100人,那就是有100种不同的技能和特长,甚至每次活动设计都会有一定的留白,就是只给框架,让伙伴们去填补属于自己的内容。
第二个契合点是深度夜聊。我经常说,任何时间管理在耶稣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比如我们可能见面聊几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但经常聊到天亮,因为很享受能够跟那样的一群人聊天,彼此深度倾听,这种流动的状态实在太美好了,让你忘记时间。所以我们社群里面会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大家都愿意去深度聆听、深度交流,分享生命故事以及对某些议题的看法。
黄励: 我想解释一下,在叠家的几个可见的场景背后有哪些价值在支撑。比方做策划,背后的价值是亲手劳动,自己的特长与技能是可以分享给所有家庭的孩子的,进行教育的老师、内容、场景是多元的,并且是可以由家长来承担的。
第二个是自由玩耍的价值支撑着我们能够接受活动并不是完全按照计划发生的,或者是一定会提高儿童的某个技能,而是承认儿童的天性、社交的需求在集体、大自然里面完成。还有,大家认同接受家长的成长也很重要的。其实孩子多数时候是没有问题的,家长夜聊交流育儿经验,反思也好,学习也好,都是家长们自己的学习成长,这是支撑我们的价值所在,有时候会看到大家说,你“很叠家”,是什么意思呢?比方说大家在公园,有些孩子怕脏或觉得自己需要有某种端庄,但我们的家长和孩子可能就比较撒野,这就很“叠家”。
Q
大头:你说到“很叠家”,我蛮有感触,因为我自己也有小孩儿,我大概也能知道如果是参加儿童活动,尤其在消费性的场所或社区里,会考虑这个活动有没有专业性,或者有没有被好好安排。你刚才提到闲散就是“叠家”,这点给我挺深的印象,一下子就识别出来这些人都不太一样。然后我想知道,堇然,会不会有人说你挺“北辰”的吗?
堇然:我觉得会说“yes go”吧,“北辰”的话有点太大了。在成都,如果要聊关于人的思考和感悟,或者复盘生活和情感,就很“yes go”。一旦玩耍的内容是往深度自我的方向走,也会觉得“yes go”。第二种场景是在“yes go”青年成长营里面,大家都愿意去发现彼此身上的闪光点,而且在发现之后会真诚地表露那个是在职场或者在邻居关系上发现不了的,所以ta觉得好温暖。在这种真诚的夸捧氛围里,会觉得很“yes go”。
社群价值观是如何形成并发展起来的?
Q
大头: 那这个社群的价值观是如何形成的?可以简要地说一说吗?
堇然:我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有价值观了,但我可以分享我是如何感受,运用它到社群中去,并进一步传递给社群用户的。首先,我们的价值观这句话就很能够引起人内心的calling,“你终将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每个人都非常期待并乐意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模样,会calling同频的人来到这里,并且大家愿意去以此作为行为主线。另外,对于用户来说,ta非常需要具象的东西去感受到价值观的存在,而最直接的就是人。比如我们会在开营的时候会给大家放创始人宋超的发言,短短五分钟,大家就有所感悟。另外,我们每一位带领大家的院长,本身就在践行价值观。
在带领大家的过程中,大家会感受到跟自己平时遇到的人很不一样,对方好像也是一直在追寻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家也能感受到这群人的状态是很不一样的,因为对方是发自内心地愿意去做这些事情,所以人是最能够影响人的。第二个是活动的具象化物料,例如宣传的KT板、衣服、文创产品。还有我的手机壳上则是“live the way you want”(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模样),我每天看到它就会问自己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吗?我们很多的标语和物品好像都在说这句话。第三个是所设计的非常多的活动板块。比如我们期待与大家进行深度沟通,就会想着创造安全、能深度沟通碰撞的场景,并把一些环节制作成工具包或游戏卡。
黄励:价值观的话,我可能要从我作为创办人的开始说起,自组织一开始具备的价值追求跟创办人是分不开的,我觉得坦然承认这一点是好的。首先我们会在门槛标准上互相识别,毕竟后加入的人不是被动地接受这个价值观,而是在内心表示认同并产生共鸣,ta才会加入。比方说我们会有两次活动的体验,其中需要成员策划一场,当ta愿意去策划,意味着ta承认参与共创的价值。如果不做或觉得没有必要做这件事,ta就会问能不能付费加入,那其实就说明ta没有接受、理解和认同这个价值观,这是一个自然的双向选择的过程,留下来的家庭大多是因为对这个价值产生了内心的共鸣。
接着,我们会通过一个机制把这些价值沉淀下来,例如早期十来个家庭通过一起写的方式把如何互助的方案制定了下来。我们之前还创造了“叠家币”这种社区货币,它的本质像工分,你付出了劳动,策划了活动,或者是做了公共服务,就能挣得一定的叠家币,可以再去参加别人的活动,每个月还有扣税(固定扣除叠家币,以鼓励再投入、多参与)。
我们所看中的自然教育的价值是抽象的,需要不断反复讨论,表达我们的感受和进行一些案例的澄清,类似于北辰的复盘。在活动策划模板里,我们会尽量采取无痕的方式举办自然教育活动。然后活动结束后,我们会在群里提出讨论,询问大家为什么我们会那么做。面对不同的观点的时候,我们则会采取讨论、轮流表达的方式,探讨它背后的原因。这也在传达一个很重要的价值,就是人会有不同的观点,也可以表达不同的观点,孩子们也能体会得到。
Q
大头:我听完两位的分享以后,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词“好复杂”,二位给我的关于“复杂”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原来价值观要在很多的不同方面进行呈现。比方说北辰的感觉是一系列的产品或者有形的支撑;黄励给我的感觉则是显化的东西会很少,但又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我也很好奇,二位听完对方刚才说的,有哪些地方感觉有共鸣的?
堇然:我们想做的价值观传递实际上发生在1:100的环境里,如果我靠自己去影响五个人,慢慢增至十、二十个人,我可以通过每天与大家生活在一起,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影响他们,那就不需要产品了。但现实让我们不得不借助更多的复合型工具与场景,让人感受到价值观的传递。第二感觉我们的价值观都是在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并让大家在社群里感受到的价值延展到自己生活的各个方面,带给更多的人。我们不是强势输出,而是让对方看到了我们的存在,根据个人意愿进行自主选择。
黄励:我会对堇然上面说的场景和空间有共鸣。我现在穿的这件衣服上写着“靠天吃饭的丰收”,这件是丰年庆的纪念T-shirt。丰年庆是一群关心城乡连结的伙伴策划的联合行动,叠家已经连续五年参加了这样的公益活动,积极参与公益也写进了叠家的周末学校手册里面,孩子们会在这种活动中体验浸泡式的公共空间。这样的公共空间其实也是我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我觉得这种丰富的空间场域营造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特别滋养人的,而孩子应该享受这样的空间,如果我们没办法在日常生活中提供给孩子,那可以考虑用节庆、社区节或联合行动去创造出来。
在价值观的实践中会遇到哪些挑战?
Q
大头: 我发现你们都有很鲜明的价值观,关乎深入到人应该怎么活着,孩子应该怎么成长,但是叠家在活动的组织、项目、门槛以及形态上却没有太高的要求,有没有哪些地方黄励你感觉到有挑战的呢?包括价值观?
黄励: 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挑战。非标准、非专业化的活动形式都会有一种张力。有人认同自然玩耍,那也会有人觉得这不负责任。在家庭互助中妈妈会参与得更多,当然,叠家爸爸相对一般的爸爸参与度已经是高的了,不过这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另外,自组织没有行政,改变大家搭便车的状态会是一个挑战。因为如果只是为了孩子才来叠家的话,其实很难长久。有的人选择离开,也有的人在叠家慢慢交到了朋友,或认可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成长,这些都是自然的过程。我觉得在这样的关系下,挑战也是可以消化的。
Q
大头:我在想,规模应该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因为规模小,价值观在里面很容易得到交流。外部人员也需要参与活动,并且相互确认过眼神才进来了社群,也能感觉到人际交流的紧密。而像yes go,它的范围相对来说很大,大概2000人,我很好奇,在价值观的传递方面,会因为这个规模带来不一样的情况或挑战吗?
堇然:我也能从黄励刚刚的话中看到很多类似的挑战,因为我们都是在做人的成长变化这件事情。如果一开始告诉大家进行自我成长,自我探索,这样的受众其实非常少,所以我们在前端会偏向综艺式的体验玩法,这是现阶段年龄层用户普遍会被吸引的。第二个是社交圈层卖点,大家都觉得人脉很重要。
另外还有一些小卖点,比如说职业,我们会告诉受众来这里可以认识100种职业,引导大家看待自己的职业选择并反思。但当前端突出那样子的卖点,受众进入之后发现只是一个小的面向时,ta会觉得这跟自己的预期不符合,很难估摸。还有很多人都头痛的关于社群持续性的问题。因为我们是商业化产品,会比较稳定地上线一些很实在的活动或线上平台,有很多的工作人员提供支持。但在三个月后,如果没有官方支持就会难以维持,最后变成零散的兴趣小组。所以我觉得这三个都算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挑战吧。
Q
大头:那你觉得这个挑战的根源在哪里?然后这个挑战跟价值观会有什么关系?
堇然:我会觉得这种动荡还蛮有意思的,因为这能够看到那些价值观是不是足够坚定。说实话,我们很多的社群红线、规章制度都是因为后加入的一些不同频的人而积累起来的,我们最开始没有那些,因为大家太同频了。我其实还蛮喜欢这个动荡,因为它让我们更加清晰边界在哪里,但也会带来个人层面上的内心动荡。毕竟,我们是在做商业,会比较难去满足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坚持最开始定义的性质。我们公司存在一定的开放度,也有在跟着市场的口味进行变化,比如说我们之前频繁提到的成长与教育,但如今可能更频繁地提及社交与体验。
冲突不可怕,尝试把冲突看作对话的契机!
Q
大头:那我也提一个小的挑战,因为你们最核心的口号是“我们终将活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当这个价值观跟市场口味之间产生张力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样的调整?
堇然:我们很灵活的,不管是组织架构还是产品结构,每半年都在变化。每一次的变化其实是两端的碰头,一端是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另一端是我们吸引的用户有什么样的需求。基本上每半年或一年都会有重新讨论产品价值的会议,我们希望产品能够贴合现代年轻人愿意选择的。在调整下,也会发生社群危机和价值交付危机,比如对方要退费等等,在那样的危机之下,面临最大挑战的便是一线工作人员,这种时候需要积极稳定地去看待,所以在当下我们会把它理解成价值观的契机,跟大家表达我们的价值观与底线,我们愿意在这样的道德底线之上跟大家敞开对话。
Q
大头: 我感觉这个挑战难度不比叠家这边低,黄励听完之后有什么思考?
黄励: 相对堇然来说,我的压力小很多,毕竟我们没有收钱,如果家长不满,那我会说这个平台是大家一起创造的,想要什么样的教育就需要自己去做活动,在叠家是有很大的创造自由空间的。但也跟堇然说的很像,某些规定或价值被质疑时,那其实就是讨论的契机,也是澄清的机会,彼此认清,合则留,不合则离。
我觉得不管是自组织还是大公司的社区运营者,内心的强大都是很重要的。当有人不认同,或者是参与度不够,质疑某种价值的时候,这时候需要问问这个是站得住脚的吗?然后发起社群讨论。如果想要说服每个人都认同自己,那就会很痛苦。同时,其实叠家也没那么复杂,纯看意愿——是否愿意拿出时间漫无目的地跟一群孩子玩、跟家长聊天。只要认同这个基本规则与框架,愿意参与,就可以选择留在这个社群。
Q
大头:这里有听众提了个问题,在叠家和北辰是否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是被认为违背社群价值观,或者是跟价值观有明显冲突的一些行为呢?举一个小小的例子?
黄励: 在活动里,如果孩子之间起了冲突,会有行为与价值观的对立。有的家长会觉得孩子们不能起冲突,有的家长会兴趣盎然:“我的孩子终于有机会跟别的孩子冲突啦!”觉得可以在冲突中学习社交,学习协商。在适当的范围内,家长会先让事情发展一下,让孩子有机会去解决,也会把这种孩子间的冲突该怎么处理的问题放在家长交流会进行谈论,或者写成文章进行反思。
堇然: 我感觉我想不出来特别严重的事情,但可能有比较轻微的行为现象吧,比如说,我们很不喜欢在社群里有评判ta人,并在评判之上还宣扬自己一套价值观的人,准确说来,不尊重ta人,建立在偏见和歧视的基础上的评判是不可接受的,例如贬低女性、越界侵犯、身份压迫等等。因为我们的活动现场有非常多深度交流的场景,这种人的出现会极度破坏环境里面的安全、友好、多元和包容。只要发生深度对话,我们都会有一个“学长学姐”的角色在里面,他们是深度认同我们的价值观的,也与参与者有相关的经历和身份,可以帮助我们去做一定的引导。
Q
大头: 那破坏场子的人出现时,你们会把ta请出去吗?
堇然: 倒不至于,但如果是涉及道德层面或侵犯的话可能会让ta离开,然后进行及时的公告,或者直接暂停活动。前面还提到了复盘,我们深度聊完之后都会有一个开放式复盘,因为社区里面总会有一些极度认可社群价值观,并且还能够充当“学长学姐”的人。如果需要对其他平等参与的人进行沟通教育,“学长学姐”会比我们以官方身份去沟通更好。
如何让社群价值观持续生长?
Q
大头: 我感觉两个社群在面对冲突时,都会把冲突看成是对话的机会,然后在社群里探讨跟价值有关的东西。我会好奇是否因此这两个社群的价值体现才如此清晰。
我刚才想起我原来加入的一个机构,叫灯塔计划,是一个支持青年人去支教的志愿者组织。从2001年组织成立之初,它的文化通过培训、口号等等方式在传承。在组织的前十年,灯塔人的这种特色一直都在传承着,但后面随着成员的交替、年轻人的价值观转变,我感觉到这个组织的价值观也会遇到很多外来的挑战。
我在想,这个社群的价值观是否有办法历久长新并且生长?你们有什么思考?
黄励: 我没有用过社群思维去看待叠家,首先是因为规模小。我们也做过问卷,大多数人是通过熟人加入的,这种连接就挺强的,不需要通过抽象的价值;其次,只要他们认同了社群里的一些行为规则,就可以在里面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
叠家有一个天然优势,我们是陪伴孩子成长的,当孩子适应并习惯经常见到自己的小伙伴,长成了某种比较野的样子,父母会尊重孩子的意见。在机制上,我们有月度总监的角色负责联系家长,统筹本月每个周末的活动。如果有人发起活动但没人参加,我承认自己还是会有工作者意识,会想着兜底把气氛烘托一下。
Q
大头: 工作者意识这部份可以具体多讲一些吗?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
黄励: 比方说我们会分享一些资源或者文章到群里,引发共同话题,活跃群气氛,大家能够通过提问去回应深层次的问题。又或者我们可以回顾一年里那些印象深刻、难忘的瞬间等等,其实就是创造一些契机,实在不行就自己出手。我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我想带孩子去想去的地方,如果没人报名,我自己玩也行,成本可以低到这个程度。对堇然来说,挑战应该是不一样的。
堇然: 首先,这个价值观本身是有生命力的。哲学家们都在思考我是谁,我要去哪儿,在不同的时代被不同地演绎、理解和实现,其实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我们很期待社群三个月结束之后能够自生长、自发展,究竟该如何实现,我从宗教里找到了idea,好奇这个问题的人也可以去研究一下。北辰现在在做一些相对固定的方式来进行稳固与维系,比如创始人宋超的精神永在、与关键人物例如院长进行会面共修、以及固定的复盘环节等等。我们希望用更多固定化的方式营造“这里就是北辰”或者“这里就是yes go”的感觉。活动形式与内容没那么重要,但活动必备要素以及要实现的目的是最重要的。
另外,我非常认同价值观也是需要一直生长的,在不同时期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比如,我们的口号是“我们终将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在经历了几期活动后,有人提出一个口号“找自己看世界”,我们也觉得挺好,就又做了一个口号。我们会开放很多共创的口子,让一些人经历活动旅程后,升华他们对这个价值观的解读。社群成员们也会经常发表他们的想法,我们的老大们也经常去到各个城市跟社群里活跃的人去聊并收集一些很好的idea,进行更新和迭代,希望打造出共创式的东西。
结语
Q
大头: 今晚从社群的模样,再谈到价值观以及它的表现、形成与演绎,这个过程中所出现的一些挑战与应对等等,最后以你们生发的新的思考,或对自己或给对方提出新的问题来作为结束,怎么样?
堇然: 我其实会回避挑战与冲突,因为我希望大家都好。但刚刚在谈到所面临的挑战的时候,我发现实际上这是在确定哪些东西是不允许的、不想看到的,然后更加坚定我们想要的。同样,在价值观生长的方面,除了要看到同频的人如何去演绎,那些完全不理解我们的声音也非常重要,我会想对外来的这种刺激说“yes”。我记得大头之前说过他觉得yes go北辰是强兴奋剂,我当下会认为这是在指我们只是给大家带来了一些很短暂性的兴奋,可同时认为能把人的状态活跃起来很了不起,下一步需要让状态持续蓬勃下去。
黄励: 我平时也不太有机会去跟年轻人或者不同的组织进行对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其实公益精神是可以持续的,如果你有公益精神,想给自己周围处境相似的人带来变化,都可以发起团体,这是一种传承的方式,在人的身上进行传承,去回应自己和当下的社会,让自己一直身在其中。
Q
大头: 我从两个有着明显差异的社群里面看到了很多一致的地方,最大的收获是了解到其实践行价值观需要持续的投入,不管是在小组织还是大社群,投入不仅仅发生在刚开始的阶段。
一个小年会,如果没人积极响应,会很考验运营者的心力。那些让大家保持活跃与温度的小动作,尽管小,投入却是巨大的,更不用说实际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张力,影响了价值的传递。
我觉得这些投入对于社群价值观的生长是非常重要的,这些是我今晚很大的感触。最后非常感谢两位,也谢谢大家的时间。
系列活动回顾
#对话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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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活动回顾:
主办方
合作方
叠家(Family+)是一个家长合作互助的自组织,目前主要是发起“周末自然学校”,父母孩子以大地山野为校,一起学习、成长。许许多多的家庭连接起来,会发生什么呢?叠家希望去探索这个奇迹。期待与你一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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