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祯兆：天下御宅是一家，日剧中的时装狂和化妆狂

文 | 汤祯兆

2016秋季日剧中，看得我最起劲的是石原聪美担大旗的《校阅女孩河野悦子》，迄今为止一直保持每集超逾十点以上的收视率，这个小魔女的支持度一直甚为平稳有保证。石原饰演的悦子，是一名百分百的时装狂迷，由中学开始已每周购下大量时装杂志收藏，然后加以分类及眉批，毕业后也只一心希望考进大型出版社内工作，希望可以在心仪的时尚杂志《Lassy》工作，结果却仅被校对部取录，唯有暂时寄栖，冀盼有朝一天可以在出版社内转职至《Lassy》。此剧表面上是时尚系的时装界，与守旧系的校对部的混糅游戏，可是若进一步细察，背后的讯息不啻是御宅族的总合化年代降临，而此正是日本近年不少流行文化作品积极宣扬的正面价值取向所在。

▲ 《校阅女孩河野悦子》剧照

▍时装狂的冒起

据米泽泉的区分，她认为一旦仔细区分，严格来说八十年代是日本时装狂开始冒起的年代，而九十年代就成了进一步升华至化妆狂，当然两者成员有不少互通的元素，也有各自偏重一方的可能性。今天为人熟知作为政治家身份的田中康夫，他在是大学生时曾出版一本名为《不知何故，Crystal》（1981）的超畅销小说，卖出超过一百万本，其中以住在东京的女大生且又是兼职模特儿的由利为主人翁，讲述她全依循名牌时尚服饰所建构的人生态度及生活风格，细微至上学是A品牌，运动消闲是B品牌，到回家后又是C品牌等的选取，绝对一丝不苟。当中的结局场面，是由利表白希望自己三十岁可以成为配合香奈儿套装的女性，而四十岁则是爱马仕的信徒等等，凡此种种均以品牌来界定自己的人生阶段及路向。此所以是书之名，当年即成为年度的流行语，而同时为传媒命名定性为“品牌小说”的鼻祖，而“Crystal族”也成为女大生的族群流行语。

由小说化为现实，八十年代后期在日本便出现所谓的DC Brand风潮。所谓D乃代表时装设计师即Designer，C就是人物角色Character，正好是因应社会需求乘时而起的时装洪流，前者如山本耀司、高田贤三、川久保玲及高桥盾等，均是一时的风云人物，后者则以Persons为本，也一度雄据市场。当中，亦与时装杂志紧急互动推衍，例如走前卫路线的《an.an》，便与坎无个性的平凡女子《JJ》成为两大对立派别，也让日本女生进入时装战国年代。《校阅女孩河野悦子》的育成根源的脉络流派，正好可说是萌生自时装狂迷崛起的八十年代。

▍化妆狂的接力

好了，入了九十年代，接力的就是化妆狂迷的冒头。

其中可以藤原纪香及君岛十和子作为代表人物来说明。前者是著名的无懈可击外貌及身型女优，而她在2007年出版的《纪香派对》，正好鲜活地表白了美女从来不是天生而来，反过来是需要透过刻苦的锻炼，才可以成就出自己的美体。纪香表明自己由孩童时期的健康宝宝，到成为模特儿后却一直被认为过胖，直至过了三十岁，经过艰苦经营，包括运动、饮食、生活习惯及心态精神方面的配合，终于才成就出完美身型来。她在书中直言指女子人人都是一颗未经琢磨的钻石，必须要经过用心打磨，才可以成就出丰硕成果来。她的现身说法，就好像一名专业运动员把自己的锻炼心得与他人分享般，让美人术成为名副其实的专业。

▲ 君岛十和子

更为甚者，自然是本来是女优，后来成为了主妇后，反而以美容家在社会上广为人知的君岛十和子为代表者。正是她表明了化妆是女性一生的事业，而且无论在镜头前后，她也毫不讳言自己是百分百彻底的化妆狂迷，且身体力行保持二十四小时化妆的生活形态，更不断通过著书立说，以及在传媒曝光来宣扬自己的化妆哲学，从而令不少女性一改化妆是专业人士的心态看法，带出无论如何也要成为化妆世界的一分子，从而取回女性的身份认同基点要素。

▍御宅同一家

2012年由三浦紫苑《启航吧！编舟计划》（2012）改编而成的电影《编舟记》，早已表露了日本流行文化界，希望为御宅族正名，乃至总合化的意识及努力方向。用最浅白的语言来表达，字典编辑马缔（松田龙平）的故事不过是《电车男》的变奏化身，马缔所投射及背负的正是第一代御宅族的影子，也即是以铁道迷为骨干，强烈以专注投入兴趣中所焕发出来的专注精神，作为族群的共通信念及特色所在。所以表面上虽然与同时代的其他生活面全无相连的接合点，但本质上早已从精神层面与时代气息接轨呼应，这也是三浦紫苑深藏不露的商业元素。是的，当马缔遇上香具矢（宫崎葵），也即是电车男和爱马仕小姐的童话再现。不同的是后者刻意取悦的是隐藏的宅族，由他们来提供意见来玉成好事；前者表面上不让隐宅出场，但却借马缔作为代言人，并且肯定他自身敛藏的魅力，从而把香具矢俘虏，为宅族打气及肯定的力度更强，而且更溯本清源为把宅族精神紧扣匠人文化，可谓漂亮地把传统与现代精神结合作示范。

▲ 《字里人间》剧照

回到《校阅女孩河野悦子》，其实所走的正是《编舟记》的路线延续。背景正如米泽泉描述的，日本进入千禧年后，已成为一亿总御宅族化社会，御宅族的第一世代已成为五十岁或以上的人，而当中的不同分枝流派，即如时装宅又或是化妆宅，都分别迈向三十乃至四十岁以上的年纪。《校阅女孩河野悦子》承接了《编舟记》的三大元素，一是选择的专业都是守旧老派的典型代表（字典部及校对部），二是同向匠人/职人文化致敬，三是突出了天下御宅族本来同是一家的宅族融和的理想信念。电视剧中，正好以悦子同事藤岩莉音（江口德子）为对比的代表，藤岩正是全然抗拒化妆，且认为化妆打扮会令人变成呆子的守旧一族，而最终却显示出她与悦子其实属同一类人，且透过部长茸原渚音（岸谷五朗）口中再三提醒。正因为大家本来就是同一家，为自己的兴趣可以废寝忘食的性情人物，才可以成就出一个美好新世代来。

日剧如是描述他们心目中的美好新世界，如是观之。

 原题标：由化妆时装狂到御宅族总合化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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