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救不了话剧

第3227期文化产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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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流肖战参演的央华版《如梦之梦》成都场落下帷幕，但各大平台上的热度仍然不减。一边是粉丝对于偶像的追捧，另一边是观众对于流量入侵话剧的质疑。话剧一定要+流量才能够出圈吗？流量入侵对话剧未来的启示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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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逍遥客（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彭晓仪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3934字 | 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八小时的演出，八个方位的舞台，三层楼，莲花池座，上下两本，十二幕，三十多个演员，一百多个角色，四百多套服装，剧情穿越民国与现代，空间穿梭于台北、上海、北京、巴黎、诺曼底。

这部话剧在2000年于中国台湾国立台北艺术大学首演，2005年于中国香港公演。大陆版在2012年开始筹备，次年于北京保利剧院首演，胡歌、谭卓、许晴、金士杰等人参演。《南华早报》说它“创下香港剧场历史纪录”，央视同名纪录片则用“一票难求”形容它的火爆程度。

△胡歌版《如梦之梦》

这是赖声川的代表作《如梦之梦》的配置。也是肖战参演《如梦之梦》引发巨大争议的原因。

流量参演《如梦之梦》，是为镀金么？

上周，肖战参演的央华版《如梦之梦》成都场落下帷幕。谢礼时，剧场观众们的掌声虽久久不息，但却一度被呐喊声盖过。在这上千人的呐喊声之中，年轻女性们的音调格外引人注目。而克劳锐指数等数据都显示，肖战粉丝有60%在24岁以下。

△肖战饰五号病人

这不是《如梦之梦》第一次引发肖战粉丝们的狂欢。

3月19日，央华戏剧在微博官宣，肖战将参演《如梦之梦》，并公布了九城巡演基本信息，第一场是4月22日的武汉公益场。

△《如梦之梦》九城巡演信息

肖战发布“#如梦之梦九周年#，看见自己，肖战，走进五号”的微博，宣布自己将在《如梦之梦》新一轮的巡演中饰演五号病人一角。消息一出，#如梦之梦#这个tag便瞬间成了肖战粉的天下，热搜#如梦之梦演员阵容#的阅读更是高达2.7亿。

△100万+的转发与评论

粉丝们在武汉场举办地“武汉琴台音乐厅”微博下留言，想用保洁、保安、实习生、志愿者等身份进场。武汉琴台音乐厅发博称不缺这些职位，厦门嘉庚剧院、深圳保利剧院等官博（确定为《如梦之梦》巡演场地）也转发表示同意。

△各剧院官博信息

但粉丝们又另辟蹊径，称自己可以送口罩、量体温、拉幕布、去送外卖，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上万条消息的涌入，让剧院运营者颇为头疼。

4月6日正式开票不久，千余张武汉场门票就被抢购一空。这些票自然无法满足十几万抢票者的需求，粉丝们的巨大热情随即让《如梦之梦》票价飞涨，小红书等平台上求票信息多如牛毛，80元的普通票被炒到上千元，莲花池座票价甚至涨到了2万元以上，让黄牛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开演当天，#肖战如梦之梦首演##肖战演的五号病人#等话题登上微博热搜。

“如何看待流量明星参演话剧”等类似问题在知乎也热度不菲，其之所以能引发巨大争议，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话剧卖点在剧还是在演话剧的人？抑或二者皆是？

在粉丝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演话剧的人。

不少网友则表示，话剧演员是不是流量无所谓，只要演技在线，别影响观众观感就行。

也有一些网友认为，肖战参演《如梦之梦》，不过是227事件以及后续影响比较严重，影响了他在影视圈的发展，因此暂时排排话剧，好营销演技，改善公众形象而已。

在227事件过后的大半年时间里，肖战安静得不像一个流量。直到去年年末，才试图通过积压未播的老剧复出。《如梦之梦》可以说是227事件过后肖战的第一个作品。

但不少话剧博主在央华官宣后就表示不接受《如梦之梦》的任何相关投稿，并直言“舞台剧不是镀金地”。观众也并非完全抗拒明星参演话剧，只是不想看到实力不足的流量毁了好剧本。

因为负面舆论影响，抱着镀金、试探复出、营销演技等目的登上舞台剧的演员有很多。

王学兵因涉嫌容留他人吸食毒品，导致电影《一个勺子》延期上映，话剧《人民公敌》巡演被取消。之后，他试图通过话剧《酗酒者莫非》复出。

白百何在遭遇出轨风波后，也选择暂别娱乐圈，参演了《当爱已成往事》。

“不知知网”翟天临在风波过后，也曾试图通过话剧复出。2019年，他参演了中间剧场的跨年大戏《弗兰肯斯坦》，饰演维克多·弗兰肯斯坦一角，还得到了不少拥趸。

在微博上，《如梦之梦》相关话题几乎全被肖战粉丝占领，“如梦之梦repo”下一片好评，好似大型探班偶像现场。这其中粉丝滤镜有多少作用笔者不得而知。

但如果尖锐的批评完全消失，温和的批评将会变得刺耳。如果温和的批评也不被允许，沉默将被认为居心叵测。如果沉默也不再允许，赞扬不够卖力将是一种罪行。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

明星和话剧可以相辅相成么？

明星参演话剧早已老生常谈，不过今时今日的粉丝更加疯狂而已。

话剧圈大于电影圈，电影圈大于电视剧圈的隐形鄙视链一直存在，但凡有官宣消息放出，粉丝们都不遗余力地追捧。

镀金、试探复出、营销演技、磨炼演技、谋求转型、深爱话剧、重回舞台、打造话剧咖人设，明星们参演话剧的原因有很多。

不管真实原因为何，话剧磨炼演技是公认的事实——动辄数个小时的话剧，不能暂停，不能重拍，不能后期配音。主要演员在某一场的台词都要上千字，一些重要台词更是得分毫不差。

相比于明星参演影视剧所能获得的收入，演话剧这点钱不值一提。

在《戏剧新生活》里，黄磊坦言：“我赚到了钱，但靠的可不是舞台上，我最爱的那一亩三分地，他们（大多数话剧演员）没有赚到钱。”

作为黄磊口中“他们”的一员，刘添祺表示“排练费那些钱不够我吃饭”。

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系教师刘晓晔，从业20年，参演过6000多场话剧，《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等颇受观众欢迎，但接受严敏采访时，他透露自己的存款只有两万多。

黄磊和赖声川聊天时，开玩笑地说，像金士杰、李立群这些有名气的话剧演员都是没钱了就去拍电影，“有点钱就回来演话剧”。

参演话剧，也不能提高知名度和身价。

1986年，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公演。现代爱情悲剧《暗恋》与古装喜剧《桃花源》在同一个剧场排戏，种种巧合引发的奇妙反应轰动台湾，金士杰饰演的男主角江滨柳更是成了万千女性心中的男神。这之后，《暗恋桃花源》排过十几个版本，参演者不乏黄磊、谢娜、何炅、袁泉等明星，且都好评颇多，热度不菲。

但即使是金士杰这等“皱纹都会演戏”的演员，也是因出演《师父》《绣春刀》《剩者为王》等电影才为观众所熟知。而在频繁出现在电影圈这几年里，金士杰也没有放弃过舞台，参演过《如梦之梦》等话剧的许多场次。

明星演话剧也不是中国所独有的现象。卷福的《弗兰肯斯坦》，阿部宽的《裘力斯·凯撒》，詹姆斯·科登的《一仆二主》也都十分火爆。

不少媒体将肖战参演《如梦之梦》视为“话剧出圈”的标志，大书特书。但顶流代言，真能让话剧出圈么？

在大麦上，赖声川《暗恋桃花源》18号及之前的票已经被抢光。

这是肖战粉丝热爱话剧的体现么？不是。买票的人是话剧迷。赖声川、孟京辉等人的作品一直一票难求，而一些知名度没那么高的话剧上座率并不高。

话剧如何出圈？

央华版《如梦之梦》制作人王可然在武汉场演出之后说：“我闻到了话剧出圈的味道。”

的确，明星参演话剧有利于话剧出圈，但只能局限于单一的话剧，甚至只局限于有明星参演的场次。

因为话剧常有AB组演员。一些明星参演的A场，开票瞬间被粉丝秒光，而且有可能使得话剧迷都买不到票。B场则大猫小猫两三只。这对话剧来说，是一件好事么？

△成都场《如梦之梦》开票即被抢光

2018年，《如梦之梦》巡演时，“伯爵”这个角色本由金士杰饰演，但后来换成了翟天临。彼时他还没有陷入学术造假风波，正是受粉丝追捧的时候。

那时，一些媒体的宣传方向都是什么演技精湛、全程原音台词、无卡顿、花了很多时间排练，可谓是通稿满天飞。但这些不都是一个话剧演员的基本功么？难道说观众买了上百元的门票就是为了看一场“台词几乎无差错”的表演么？

以文艺片出道的倪妮也曾参演过赖声川的话剧。在《幺幺洞捌》里她一人分饰安娜、舒彤两角，主创问答环节时观众一片好评，豆瓣评分也高达8.1分，但观众称赞点多是“倪妮好美”，让一些话剧迷感到“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当巡演结束、潮水退去，暂时拥抱舞台剧的明星离开，其演技有没有得到磨炼、浮躁的心有没有逐渐平静，舞台剧和明星都得到与失去了什么，每一位观众都十分清楚。

“德云女孩”将灯牌都带到了剧场，怎么看都是在为偶像摇旗呐喊。郑云龙、阿云嘎走红后，音乐剧在那段时间很火，频繁登上微博热搜，但现在早已冷静。《乐队的夏天》让新裤子乐队吸引了年轻人的目光，各大音乐节的票愈发难抢。

“话剧出圈”固然是话剧人的期望，但不能寄希望于几场明星巡演，打铁还需自身硬。

央华版《如梦之梦》引入顶流肖战，虽可以提高营收，但并不是长久之计。一碗冬天里的热汤面，只能给食客带来片刻的满足。而呼啸不绝的北风，永远会降低他们身上的温度。

即使日后话剧市场逐渐成熟，顶流对于话剧也并不重要，而且会引起话剧圈层的失衡与抗拒，造成一种尴尬的相对。

据大麦发布的《2020年演出国庆档观察》，去年国庆期间线下专业演出超4000场，各类演出供给都稳步提升，但增速最快的是音乐节，场次同比增长130%，票房同比增长113%，有近六成观众跨城追爱，Z世代是消费主力军，而话剧增速并不亮眼。

△数据来源：大麦网

因为相比于音乐节，话剧的舞台搭建、服装道具、场地租赁等成本要高得多，但营收却十分有限。

对于电影十分重要的档期，对于话剧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节假日对话剧上座率的影响并不十分明显，剧本、导演、演员、资方才是影响上座率的重要因素。

都说影视圈好剧本少，放在话剧圈也一样。一个好剧本，能演几十年上百年，而话剧出圈，需要更多优质原创剧本。不然即使明星抠搜出一两个月的档期，又能排出什么样的话剧呢？

《如梦之梦》，在赖声川创作出十多年后才有大陆版，最关键原因是投资太大，对舞台及服装要求太高，市场对观众不信任，以至于不敢轻易涉足。

结语

优质话剧肯定属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一部分。随着话剧市场的逐渐成熟，人民收入水平和文化素质的逐渐提高，人们对于优质话剧的渴求只会越来越多——剧场感不能从短视频和社交媒体中得到。

即使明星参演话剧是时代大势，也希望他们能认真对待，希望观众在去看话剧时，抱着“和哥哥共处一室八小时”的念头少一点，再少一点。对话剧的热爱多一点，再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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