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上海长乐路是时代的中心、理由和源头
624
ChangLe
今年儿童节那天,属于长乐路的afterparty,不愿散去的百来号人聚在624ChangLe门口。当中一个老外喝了三个shoot的“蛇毒”(650一瓶的)后,从没有遮挡的圆凳头朝下摔下。我们都很淡定地围着他,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更多人给他拍照,拍视频。结果后来老外突然就醒了,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一副担架,很生气的说:WTF!Shanghai let me down!
众所周知,624ChangLe是全上海underground青年在长乐路周边开展活动时的中继站,所有来这have fun的年轻人的活动范围,是以长乐路624号为圆心的三公里。
这个渡口和收容所,里面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不受评判的。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人们在这里聚集、等人、“什么都聊”,不分昼夜地随地尿尿、谈生意、约会。当然来624的大多是为了喝酒买醉,我采访了好几个人,他们都对我说了类似的话:
“哦哦,我在624看到过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是那天我喝断片了后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摊手)。”
五年前,酒铺刚开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固定招牌,后来经常来这里买酒的“一位教授”帮老黄想了“624ChangLe”这个店名(估计和店址长乐路624号有关),一直延续到今天。
老黄进货都是“凭直觉”,因此什么酒都有——四五千的威士忌也有,几十块一瓶的甜白也有;什么人都有——Vice上海办公室的主编也来,公路商店的创始人康阳也去;喝什么酒的人都有——无论你买多买少,老板老黄都会送你一包花生米。
通常来说,这个小酒铺早晨2点打烊,但是如果把老黄聊开心了,也会陪你喝到天亮。除了高兴时候会陪熟客喝喝酒外,老黄还是一杆大烟枪。除了中南海什么烟都抽,为人平易,光散烟一天就得散掉五包烟。
老板娘英姐,和老黄都是浙江衢州人,双方父母是世交,从小青梅竹马。英姐经常念叨老黄嗜烟的事,但这么多年下来,“全看老黄自觉了”。
老黄自我定位是一个“做传统行业”的人,没有那么多功利的想法。英姐说,来上海二十四年了,身边变得大富大贵的人有很多,回头想想,夫妻俩“错过了一个机会,接下来也都是空的”,但是“一家人,最紧要是平平稳稳”。
有一次,我在店门口碰到匡威中国区的品牌总监,兴冲冲地问老黄认不认识他。老黄说挺熟的,来这边喝酒两三年了,但是不知道这人是干啥的。
对一些人来讲不需要一辆奔驰,需要一辆金杯就好了,这样的话能拉的女孩数量可以足够的多。
傍晚七点,英姐会背着自己的长剑去一公里外的襄阳公园舞剑健身。有一次,一个失恋的小姑娘来624ChangLe买了罐“橙色炸弹”坐在外面喝着喝着就开始掉眼泪。老板娘舞剑归来,问她吃饭了没有,得知她没吃饭,转身进去下了碗面端给她。
图说:624的killer橙色炸弹,一款罐装的16度的烈性啤酒,买醉首选,三罐断片。
失恋的姑娘们到了这里,因为外面人太多哭不出来的时候,殷姐的肩膀是她们的安全港湾。
英姐常对女孩们说,失恋只是一种人生经历,过去了就好。但是哭出来应该能不那么难受吧。
当问到店里卖的最好的酒的时候,英姐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懂酒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喝山崎的,喝金色年华的”,英姐的通讯录很少有人名的,都是备注的别人喜欢喝的酒的名字,就这样记录下来这来来往往的过客大数据。
周末人多的时候,624的酒徒,能从隔壁的日料店、甜品店喧宾夺主,一直堆到店门口。
老黄摆在外面的十个圆凳没人去坐,大家习惯站在聊天站着撒野,兴致起来就跳舞滑板。同样无人问津的还有在624东北方向100米的那个公厕。大多数人都有自己固定喜欢的树根,受到更多人“厚爱”的那颗梧桐树盖明显长得更加茂盛葳蕤。
有一次我在624门口遇到一个老黑,他跟我说他很不开心。我说why?他说,是因为他的皮肤。我说It’s ok ,还安慰地抱了抱他。两分钟后,他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两个警察带走了。后来才知道,他是这一片有名的“经纪人”。
在这个秘密基地般的小店门口,大家都在努力保护着它不被毁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它。
公路商店上海办公室的阿金告诉我,马路对面的垃圾桶和共享单车不时被散德行的青年操翻,但老板提供的威士忌杯从来没人摔碎过。“完全配合,完全不在这里打架”。
对面的街道就是另一个管辖区,当“静安区”城管来到,人群会自觉地移动到马路对面的“徐汇区”去喝酒。
长乐路靠近巨鹿路的十字路口,有一家24h营业的鸭血粉丝脏馆子,但是这家店倍儿牛逼的却是每天凌晨六点的第一笼的肉饼,两块五一个的肉饼我能当场塞下四个,然后这一笼剩下的全部打包带走,虽然打包的远不如刚出笼的好吃。
号称“上海三大青年文化便利店”——Elevator酒吧楼下的全家,ninja酒吧楼下的快客,dada酒吧旁边的罗森,慢慢的,只有到了后半夜才会被大家想起。
阿金第一次去624是受到一位滑板界KOL王玓的推介。
“第一次去的时候,觉得那地方能让我在喝酒。后来我介绍了我的朋友们过来,一传十十传百,来了就没有人再离开这里。”
而当我问王玓是谁带他发现这块新大陆, 他面带微笑,吐出一个名字:edan。
阿金的另一个朋友也分手了,但是男孩和女孩还是会故意岔开不同时间段去624。即便不小心在店门口前控到难免尴尬,感情暂且可以放下,但是就是割舍不下去624买酒的情怀和习惯。
英姐告诉我,看人喝酒能看出人的品质,这不是浪漫,但是很实诚。男孩女孩在624相遇相恋的故事,已经有很多。这其中的杰出代表是阿金。
“当时我和我的朋友在一棵树底下聊,她和她的朋友在另一颗树底下聊,我们发现两拨人的话题都是关于滑板,于是就凑到一起聊。然后就自然而然。”
只有3.2公里长的长乐路,原是租界时期法租界的精华地段,当年住在长乐路两旁的商人、企业主、文艺工作者和教师,共同见证了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上海的繁荣。
阿金手绘的624ChangLe周边环境地图
在地图上,长乐路是一段很短的波浪线,位于上海市中心地标人民广场的西南方,树叶堆成的华盖常年都在两层楼高处徘徊。
19世纪中叶,划界而治时,法国人在长乐路两边种下了这些原产于西班牙的东方悬铃木与美洲桐木的混种梧桐。一个世纪后,法国人走了,树留了下来,如今在上海每三棵树中就有两棵是这种悬铃木。
钱钟书是住在长乐路写下《围城》,而《春风沉醉的夜晚》的作者郁达夫,与王映霞曾在这里相爱相杀。
曾经有位美国的驻华记者为它著书,以非虚构的方式呈现这条路上的街坊里短,书名就叫Street of eternal happiness。
隔壁巨鹿路的快客便利店(现已倒闭)曾经也是青年从624“转场”地,楼上住着一对香港夫妻,经常投诉扰民,而且会从上面扔酒瓶子砸你。后来有哥们躺在地上“碰瓷”,报警把夫妻俩送进警局。这对夫妻声嘶力竭地控诉道:“外地人为什么要来我家楼下!”
25年前,老黄夫妇从老家刚来长乐路的时候做的是水果生意,一直是夫妻店,房租见长后,“转型”小酒铺是七八年前的事。由于户口问题,小儿子并不是在上海高考的,但也考取了不错的大学。
人来人往,长乐路也从未停止它的步伐。
随着年初的长乐路一批潮店的关门潮,已经有人说“长乐路变得更像是一个富人区”。
我问阿金,如果最后624changle也会像鼓楼东大街的狠店一样,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办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这群朋友会怎么办?阿金想都没想就告诉我:
“我们会把这个地方盘下来,继续办这个。因为我们真的需要一个能看梧桐适合喝酒的地方。”
英姐给我的回答则更显豁达:“我希望我的店一直稳稳地开下去,稳稳地幸福吧。这个世道吧,想太多,会心累。”
A:我们努力的源头在于我们总是无意识的自栩为时代的中心,理由,和源头。
B:不不,这个时代就是low的,行动的源头是因为你无意识的想破罐破摔,而你的努力的结果就是为这个时代增添了一种别样的low意。
C:如果你是一个习惯浪费生命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你熟悉的地方。
D:恰恰是如何保持废柴的贵族精神这事,和输赢比起来,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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