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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空间漫步 | 第三站:都柏林,走在奥康内尔大街上

iResearch 外语学术科研网 2023-06-25

宽阔笔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建筑,这是我们熟悉的城市的样貌。随着近代以来资本积累所引发的空间变化,城市,代替乡村,成为人们最为熟悉的空间形式。而生活在城市中的文人与学者,每当在城市空间中漫步,便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其中新的景观与空间呈现。他们的解读赋予了城市空间更为深刻的意义,也使城市在他们的笔下永恒。客居巴黎的本雅明对这座城市本身投注了研究的热情,乔伊斯和伍尔夫则在作品中安排他们的人物一次次在都柏林与伦敦的城市空间中漫游。在他们的研究或作品中,城市空间不仅仅是故事上演的舞台,其本身就是意义的生产者。


城市空间漫步的第三站,让我们来到都柏林,去城市中心的奥康内尔大街走一走。


第三站:都柏林,走在奥康内尔大街上

“假如都柏林被摧毁了,他的字词将重建那些房屋;假如都柏林的居民被灭绝了,他的书能令之再次人头攒动。”尽管乔伊斯自大学毕业后便去国离家,长期生活在国外,但故乡都柏林永远是他的精神家园,在他的笔下一再重现。


但是,不同于巴黎、伦敦等帝国城市中心,都柏林作为文化空间有其特殊性:在乔伊斯的时代,它是一个贫困的殖民地城市中心,既是英帝国在爱尔兰岛上最大的权力中心,也是爱尔兰民族主义者首选的抵抗中心。从某种程度上说,乔伊斯的都柏林在空间上象征了二十世纪初爱尔兰人在帝国压迫与民族主义欲望之间的夹缝中生存的身份困境。英帝国主义的象征在都柏林的城市空间不断在场,有效地提示了这一夹缝状态中的后殖民文化空间。


奥康内尔大街(O’Connell Street)就在都柏林市中心。这条街开辟于18世纪,最初叫作德罗赫达大街(Drogheda Street),后来改名为萨克维尔大街(Sackville Street)。1924年,为纪念民族主义领袖丹尼尔·奥康内尔(Daniel O’Connell)而正式更名为奥康内尔大街,实际上,奥康内尔大街的叫法在此之前就已经流传开来。这是一条有着深厚历史底蕴的街道,在1916年的复活节起义和1922年的爱尔兰内战中,奥康内尔大街都处在历史舞台的中心。

1905年的萨克维尔大街

(Photo: Robert French of Lawrence Photographic Studios, National Library of Ireland on The Commons)


今天的奥康内尔大街

(Photo: Irish Drone Photography, Shutterstock)


乔伊斯在作品中曾数次提到奥康内尔大街这一地名。而当小说中的人物来到这里,他们往往会不可避免地看到这里的两处地标——纳尔逊纪念柱(Nelson’s Pillar)和爱尔兰邮政总局(General Post Office)。


纳尔逊纪念柱

纳尔逊纪念柱于1809年建成,高40.8米,顶部是英国海军将领霍雷肖·纳尔逊(Horatio Nelson)将军的雕像,纪念柱正是为纪念他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的胜利而建。在乔伊斯的时代,纪念柱是都柏林的标志性景观,几乎每位到访都柏林的游客都会登上纳尔逊纪念柱,俯瞰都柏林。

纳尔逊纪念柱(图片来自网络,下同)


纳尔逊将军


自建成之日起,围绕纳尔逊纪念柱的争议就一直存在。有人认为它阻碍了交通,民族主义者则认为在都柏林市中心为这位英国“战神”树起纪念柱伤害了爱尔兰人的民族感情。直到1966年3月8日,纳尔逊纪念柱被民族主义分子炸毁。今天,在纳尔逊纪念柱的原址建起了新的地标——都柏林尖塔(the Spire)。


被炸毁的纳尔逊纪念柱(由于纪念柱无法修复,同时出于安全考虑,爱尔兰官方于六天后对纪念柱进行了爆破)(Photo: The Irish Times, 8 March 1966)


在乔伊斯的作品中,纳尔逊纪念柱是大英帝国武力的代表,象征着帝国的权力。乔伊斯的长篇小说《尤利西斯》(Ulysses)描写了主人公利奥波德·布卢姆(Leopold Bloom)在1904年6月16日这一天在都柏林的漫游,而在他漫游的路线上,纳尔逊纪念柱不断地被“看见”又被瓦解。


小说第七章一开头便是纳尔逊纪念柱附近,小节的标题为“在希勃尼亚首都中心”,希勃尼亚(Hibernia)即爱尔兰的拉丁文古称。小标题对这个前殖民时代的旧称的强调与纳尔逊纪念柱的在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既嘲讽了这一“希勃尼亚首都”的有名无实,又瓦解了纳尔逊纪念柱的稳固在场。


纪念柱前的广场是都柏林最主要的电车中心站,纪念柱前的电车来来往往,“驶往黑岩、国王镇和多基、克朗斯基亚、拉思加尔和特勒努尔、帕默斯顿公园、上拉思曼斯、沙丘草地、拉思曼斯、林森德和沙丘塔以及哈罗德十字路口”。这一连串地名勾勒出的既是一条条电车轨道,也是从纳尔逊纪念柱所在的都柏林市中心向周边和郊区辐射的一条条绘图的线,暗示了中心与边缘在空间上的相连感,以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潜在颠覆性。


爱尔兰邮政总局

爱尔兰邮政总局同样坐落在奥康内尔大街上,距离纳尔逊纪念柱不远。邮政总局始建于1814年,1818年建成,是典型的新古典主义建筑。1916年复活节起义期间,爱尔兰邮政总局是起义军的司令部,至今这座建筑上还留有坑坑洼洼的弹孔,邮政总局也因此成为爱尔兰民族主义的象征。


爱尔兰邮政总局


爱尔兰邮政总局与纳尔逊纪念柱


在《尤利西斯》中,乔伊斯对爱尔兰邮政总局这一地标建筑的呈现也具有同样的双面性。它是帝国统治权力的象征,不仅有着与爱尔兰绿截然相反的红艳艳的邮筒,还有着身穿英国军装操练的士兵:“红上衣。太显眼了。所以女人才追他们呢”。然而,下一瞬,民族主义的信息便立即登场:“莫德·冈内来信提出,他们给咱们爱尔兰首都招来耻辱,夜间应当禁止他们上奥康内尔大街去。格里菲思的报纸如今也在唱同一个调子”权力/无权、殖民/被殖民、统治/独立的对立通过这种不动声色的并置展现出来,既点明了殖民权力的压迫性在场,也提示了瓦解和颠覆的可能。而这种充满张力和变化的城市图景,才是乔伊斯希望通过其绘图之笔保留下来的真实的都柏林。


① 莫德·冈内(Maud Gonne)是爱尔兰爱国志士、女权运动者、新芬党(Sinn Féin)创始人之一;阿瑟· 格里菲思(Arthur Griffith)是爱尔兰民族主义报纸《联合爱尔兰人》(The United Irishman)的创始人和主编,也是新芬党的创始人和主要领导之一。



*部分文字摘编自《空间》(外国文学研究核心话题系列丛书)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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