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桑德斯（左）杰弗里·萨克斯（右）
编按 | 杰弗里·萨克斯，著名全球发展问题专家，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哈佛大学国际研究中心主任，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高级顾问，被《纽约时报》誉为全球最重要的经济学家之一。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杰弗里·萨克斯积极声援以独立人士身份宣布参选的伯尼·桑德斯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并在《波士顿环球时报》专栏发表了系列政策评论文章，主张重塑一个智能、公平和可持续的美国经济。这些评论文章被合辑为一书。伯尼·桑德斯在推荐序中写道：他们（美国人）厌倦了公司中首席执行官们的收入是他们的300倍，而52%的新增收入都流向了最富有的1%的人群。他们厌倦了无力为自己的孩子提供健全、优质的托儿服务和大学教育的机会……种种积压的矛盾被认为是近期美国大规模骚乱的内因，这种局面是否还有改变的可能？全球最重要的经济学家给出了他的建议。2020年5月《重塑美国经济》一书中文版由格致出版社出版，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张军教授为本书中文版作推荐序。以下呈现推荐序全文，以飨读者。《重塑美国经济》是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杰弗里·萨克斯的政策评论集。书中素材主要来自萨克斯2016年秋发表在《波士顿环球报》上的系列专栏。当时正值美国总统大选，萨克斯积极声援伯尼·桑德斯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同时抨击共和党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的经济政策。虽然桑德斯到底失掉了民主党的参选资格，而特朗普最后却意外当选了美国第45任总统，但萨克斯还是战斗在理论工作的火线上。他把政策主张集结成书，号召重塑一个智能、公平和可持续的美国经济。
2016年参与竞选时期的伯尼·桑德斯
我们熟悉萨克斯，往往是从“休克疗法”开始的。1985年，美国哈佛大学接待玻利维亚代表团。与会代表最关心的是，如何让玻利维亚摆脱超级通货膨胀，同时避免经济衰退。31岁的萨克斯，年纪轻轻，却已是哈佛经济系盖伦·斯通—国际贸易讲席教授，他建议“与过去一刀两断”，一面重整财政和货币纪律，一面取消经济管制，同时大力建设自由市场经济。一位玻利维亚的政府官员向他下了挑战书：“如果你有自信，就来玻利维亚证明。”萨克斯当仁不让，只身前往玻利维亚，说服新选政府，以雷霆手段贯彻价格稳定政策，结果短短几周内，就控制了通胀。事后，萨克斯总结说“玻利维亚证明，价格稳定政策是可行的、可能的、可持续的。”后来，萨克斯带着这套经济过渡方案来到东欧。于是，波兰、斯洛文尼亚和爱沙尼亚按图索骥，市场经济开始迅速发展，一跃成为东欧经济增速最快的经济体。价格稳定和经济增长并举，“休克疗法”由此声名大噪。此时的萨克斯志得意满，他有了更大的目标：“波兰能做到的，俄罗斯也能。”
叶利钦执政时期
1992年，萨克斯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专家们受邀来到莫斯科。他们挤在俄罗斯联邦劳动部提供的小套房里，想要为俄罗斯提供经济改革方案，将这个泱泱大国从苏联解体的危局中摆脱出来，迅速实现物价稳定和经济复苏。出乎萨克斯预料的是，对待改革路线，联邦政府内部分歧对立：财政部倾向市场经济改革，而中央银行则努力维护苏联原有的经济秩序。而后，一些资深的俄罗斯经济学家开始主张智利在20世纪80年代所采取的“皮诺切特方案”，以铁血手腕执行市场化改革。另一些人则对中国“渐进式改革”情有独钟。面对分歧，萨克斯努力说服各方。他指出，皮诺切特虽然是独裁者，但是他确实能代表智利中产阶层的利益。相反，俄罗斯联邦政府即使可以做到集权，但最终也要直面更为强大的国内军工利益集团。萨克斯同时认为，中国改革后，全部的增长发生在自由市场部门；而俄罗斯也不可能采取渐进式改革，因为低效率国有部门巨大且危险，如不快速改革，马上就会压垮政府财政。面对萨克斯的争辩，再加上波兰珠玉在前，俄罗斯学者们便不再争论了。1999年，萨克斯在世界报业辛迪加发表评论明确承认，俄罗斯改革失败了。“经济崩溃、复苏无望、腐败横行，政治危机此起彼伏……”“俄罗斯没能找到通向世界的道路。”不过，他还在为“休克疗法”辩护。一是地理距离差异。波兰邻近西欧，吸引外资便利，而俄罗斯距西欧更远，西欧相对有限的投资，在经过东欧后，能到达俄罗斯的很少。二是经贸环境巨变。俄罗斯经济依赖石化能源出口，但20世纪90年代，国际石油价格锐减，俄罗斯经济转型面临巨大外部压力。三是政治腐败。俄罗斯长期存在“老人政治”、国有企业内部人控制以及社会缺乏自治自主能力等问题。在经济剧烈转型期，国家无力维持秩序，反而让腐败更为严重。我较早接触萨克斯是在2007年春。当时受美国布鲁金斯学会邀请，我到华盛顿开会，讨论亚洲金融危机10年后的变化趋势与方案对策。会议第二天午餐上，萨克斯发表演讲。他前一天夜里刚从中东回来，这天上午又从纽约飞到华盛顿，参加布鲁金斯的会议。他讲的题目是2050年的亚洲经济。他回顾了经济学的增长模型，批评说从一开始经济学家受到的训练就没有关注气候变化、环境、土地、水以及各种生态的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他那时已经离开哈佛，到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中心做主任，并致力于倡导经济学家对环境、气候和自然资源的关注。萨克斯确实是一个很有学者魅力和演讲能力的人，他的讲话更是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布鲁金斯学会：美国著名智库之一
2019年春天，我和萨克斯同时受邀，参加政府与市场经济学国际学会（SAGE）。该学会是由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佛大学经济学、数学教授埃里克·马斯金与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ACCEPT）李稻葵教授联合发起成立的。4月27日，SAGE成立大会暨首届国际学术年会在清华大学蒙民伟音乐厅举行。很遗憾，我和萨克斯均未到场。不过最近几年，每逢3月，我和萨克斯都会受邀到北京，参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会议期间我们有过多次交流。
政府与市场经济学国际学会（图片来源：人民网）
在《重塑美国经济》一书中，萨克斯指出，对国家发展道路的抉择，美国国内观点出现了巨大分歧。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越发偏重经济增长，忽视日益加剧的不平等和环境恶化问题。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甚至连维持稳定增长也开始力不从心。萨克斯希望提供一套整体改革方案，从供给侧入手，重新凝聚美国共识。《重塑美国经济》既表明了政策纲领，也提供了路线方案。萨克斯提出“一个核心，三个关键点”的改革方针。基础设施升级是重振美国经济的核心。为此，美国应在贸易谈判、能源政策、政府边界、债务、战争以及收入不平等进行全面改革。智能、公平、可持续是改革成功的三大关键因素。实现智能经济，就要利用新技术，为此，美国应继续加强人才引进力度。实现公平分配，需要在教育、医疗、养老和市政建设上向低收入和弱势群体倾斜。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积极参与气候治理，引领全球气候谈判。
萨克斯接受CGTN连线采访画面
2017年，《重塑美国经济》赶在特朗普政府履新之际出版，可见萨克斯的一片苦心。可惜，事与愿违。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对内减税，并催促美联储减息，执行的是刺激需求的经济增长方针；对外与中国、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和欧洲接连制造贸易冲突，颇有重商主义的派头；同时掀起退“群”浪潮，相继宣布美国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伊朗核协议》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重要的多边国际平台，走上了单边主义、孤立主义的老路。到底是“让美国继续伟大”，还是“让美国走上可持续发展道路”，美国的选择对今天的世界仍然具有重要意义。2019年，《重塑美国经济》中文版付梓，对于国内读者了解当今的美国问题，提供了新的材料，更提出了新的思考。如果真如萨克斯所说，美国目前的增长路径是不可持续的，那么世界与中国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们又是否能够像萨克斯一样，为这些问题提供理论解释和改革方案呢？我相信这样的思考对于读者朋友们是更有价值的收获。*张军，经济学家，“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并入选国家“万人计划”。现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复旦大学学位评定委员会副主任暨社科与管理学部主任，兼任上海经济学会副会长、教育部全国高校经济学教指委副主任、中国经济社会理事会理事、广东省决策咨询顾问委员会委员。
“头号强国”内部危机四伏，频频向世界各国“挑衅”，是自保方式，还是转嫁危机？
面对全新的世界经济秩序，美国做什么才对？
是时候结束特朗普的贸易政策了。
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高级顾问为美国“刮骨疗伤”。
美国社会的不平等和经济的流动性差才是造成今日美国危机的根源。美国到底做什么才对？普通民众到底应该怎么办？在这本书中，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教授为美国发展转型指出了一条全新之路。与鲁莽的、不公平的挑衅相比，国内、国际的合作共赢才能令美国走出困境。
工资停滞不前、医疗机会不公、教育成本上涨、民主选举黑暗、精英与大众之间对立、结构性歧视根深蒂固……是如今令绝大多数美国人感到焦虑的基本生存问题。
2008年——金融危机及随之而来的经济大萧条，870万人失业；
2011年——吉利德科学公司丙型肝炎特效药的“天价”使无力支付的老兵只能在死亡线上挣扎，而制药成本仅约每片1美元；
2015年——美国二氧化碳排放量位居全球第二，气候立法却在美国遭到阻碍；
2017年——底特律以破败的基础设施、猖獗的犯罪活动与萎缩的人口数量等因素名列“最差的50座城市”榜首；
2018年——美国中西部农民在政府单边主义措施的施压下，身负债务，甚至走向破产；
……
为什么美国经济长期停滞？美国的经济政策出了什么问题？美国如何才能摆脱困境？若美国目前的增长路径真的“不可持续”，世界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呢？
杰弗里·萨克斯
著名全球发展问题专家，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哈佛大学国际研究中心主任，前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高级顾问。他连续两年被《时代》杂志评为“世界百名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并被《纽约时报》称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经济学家”。
推荐序：伯尼·桑德斯
美国佛蒙特州议员。曾于２０１６年参与美国总统大选。桑德斯是美国历史上第一名信奉社会主义的参议员，亦是近年少数成功进入联邦公职的社会主义者，但他并不属任何政党，故以独立人士身份出现在选票上。但由于加入民主党党团运作，故在委员会编排方面被算作民主党一员。
中文版推荐序/张军
推荐序/伯尼·桑德斯
前言
致谢
1 我们为何需要建设一个全新的美国经济
2 投资、储蓄与美国长期经济增长
3 解密联邦预算
4 后“汽车时代”的可持续基础设施
5 直面收入不平等
6 “智能时代”的就业前景
7 参与全球贸易的真相
8 差别化和高成本下医保危机的加剧
9 适合美国的智能化能源政策
10 从“大炮”到“黄油”
11 为科技创新而投资
12 走向新型政治
13 重拾对美国治理方式的信任
14 可持续发展中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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