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 | 为31岁单身女性的“冻卵”事：“65后”和“55后”吵起来了
导读
这是新时代女性的权利，法律应该与时俱进，不建议禁止。
今年两会，有个话题很有女性圈碰撞感。
花十几万“冻卵”有必要吗？
围绕单身女性的“冻卵”要求是否该获批，“55后”和“65后”，两位女性代表/委员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提案。
这源于一起人权案件。2019年12月，我国首例因“冷冻卵子”引发的一般人权纠纷案在北京公开审理，此案起于医院拒绝为31岁单身的徐女士提供“冻卵”服务。有人认为单身生育会造成很多社会和道德问题，原告徐女士认为，有没有权利养育孩子，应由女性自己来衡量、评估和决定。
被告医院基于现行规定，拒绝了原告徐女士的冻卵要求。这个现行规定就是《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是原卫生部2003年修订版。其中规定，“禁止给不符合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法规和条例规定的夫妇和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
彭静委员
这起案件引起了全国政协委员、重庆静昇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彭静（1968年出生）的注意。今年两会，彭静委员提交了关于保障女性平等生育权的提案。
“冻卵”推开单身女性，合理吗？
彭静委员建议：
1.启动相关法律制度修改。允许已婚夫妇和符合特定技术条件的单身女性实施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给予女性生育平等的选择机会。
2.完善生育权利保障适用范围。修改现行《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中仅“夫妇”有权进行人工生殖的规定，改为“夫妇或非婚女性”；将相关证明文件中“不育夫妇的身份证、结婚证”“婚姻证明”删除，改为“夫妇或非婚女性的身份证”。
3.建议联合专家进行系统研究，不断提升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有效防范技术风险。
可能是基于同一起案件，全国人大代表、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生殖医学科主任医师孙伟（1979年毕业于南京铁道医学院医疗系，应为“55后”），今年两会则带来了一份关于“禁止医疗机构开展单身女性冻卵”的建议。
孙伟认为，卵子冷冻技术以延迟生育为目的，为单身女性冻卵，违反了相关规定。“此外，在冻卵技术成熟之前，如果贸然放开禁令，大家都去冷冻卵子，就可能造成资源浪费，或催生买卖卵子行为，甚至衍生代孕等违法行为。”她认为，应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禁止医疗机构对单身女性进行卵子冷冻，可以避免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滥用，避免该技术商业化，有利于保护后代和人口正常繁衍。
孙伟代表提出的议案一经媒体报道，立刻登上了新浪热搜第一。截至小编发稿，#建议禁止单身女性冷冻卵子#已吸引了6.7亿人阅读，10.8万人讨论。
在该话题下，@妇产科的陈大夫的发言可作为一部分网友言论的代表，她直言不讳地说：昨天看到这条提案太气了，这位代表为她的提案解释了很多。具体在于：
1.冷冻卵子和高龄孕产是有损害女性身体健康风险。但这个风险应该是医生在术前知情告知的内容。能冻卵的也都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设定法律直接禁止未婚女性冻卵的权利，未免手伸得太长。
2.冻卵技术虽没有成熟，但依靠冻卵成功妊娠分娩的人也不是没有。女性之所以想冒风险冻卵，就是因为当前没有生育的条件（比如对的男人）。现在冻卵，将来至少还有机会怀自己的孩子。一旦卵子老化，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这条提案简直是宁可女性不生，也不给女性冻卵的机会。且要阻止买卖卵子等非法行为应该完善立法。直接简单粗暴的禁止不是因噎废食吗？你让真正需要冻卵的单身女性怎么办？
网友们也变得相当激动。
听到网络反对声浪，陈伟代表通过视频采访给予了解释。
这场大争论，不仅展现了已婚女性和未婚女性的诉求和认知差异，更凸显了两代女性成长背景和社会环境的迥异。
“55后”/“60后”经历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毕业后都分配到体制内工作、排队分房、结婚生子，应有尽有；而部分85后/90后（有的家里准备了婚房）面临房价涨价后，买不起房，结不起婚的窘境：“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这场争论，更像极了妈妈辈和女儿辈的对话。
“55后”/“60后”妈妈说，能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就赶紧结婚生子，别整那么多幺蛾子，冷冻卵子成功率那么低，生的孩子能健康吗？
“85后”/“90后”女儿反驳：合适的人那么容易找？您以为网购吗，下单就送到？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是我的自由，冻卵是我的选择，你管我？！
生孩子必须捆绑结婚？
孙伟表示，从优生优育角度讲，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为24-29岁，35岁以上高龄妇女生育，发生妊娠期合并症、并发症以及出生缺陷的风险将会显著增加，可能影响女性和子代健康。而目前大学毕业至少22岁（医学生23岁），女性只能在7年的窗口期，去寻找适合生育后代的另一半。很多女性热心事业，没时间（或没兴趣）找男票，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最佳生育期。
而今天的中国，男女结婚那点事，越来越难。
2019年末我国总人口14亿人，女性人口6.85亿，男性7.15亿。我国人口调查机构公布的一组数据显示，我国单身人口数量已经超过2.6亿，其中80%男性为被动单身，而女性大多属于主动选择，性别数量差距在4000万人左右。
北京大学教授陆杰华则认为，男性人口多于女性，结婚率下降将更加严峻，出现很多难以找到结婚对象的男性。加上女性受教育程度逐步提高等因素，均会影响未来社会及婚姻状况。
西南证券一份《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或在屏幕深处》的报告指出，目前我国单身人口近2亿，正面临第四次单身潮。单身人口渐多的原因有5个：中国人口性别比失衡、女性受教育程度提高、择偶经济要求水涨船高等（据统计，2016年深圳单身女性要求男性收入15920元，北京14900元，上海12065元，广州8975元）。
可以说，这几年，我国结婚率下降、离婚率上升和单身女性冷冻卵子的3个话题，可以合并用一个原因解释：女性经济地位提升。对#建议禁止单身女性冷冻卵子#的热议，集中反映中国女性的自我审视和觉醒：我是谁？我是否想当妈妈？最佳生育年龄快过了但没有男票怎么办？
这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导致了一个现实结果：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但很想某一天能当妈妈！这是人权，没错吧？是人权就应该予以保障，也没错吧。
这是新时代女性的权利
那么，到底还有什么问题和风险呢？成功率太低？
据维基百科“卵子冷冻贮藏”词条的解释，根据2013年针对2000多笔冻卵数据的元分析资料，若是25岁进行冻卵，在3个周期内顺利生产的比率为31.5%；若是40岁进行冻卵，其顺利生产比例则降至14.8%。冻卵过程中，在取卵时可能会造成阴道或子宫的出血，诱发排卵的药物可能会引发卵巢过度刺激症候群等病症。冻卵后是由体外人工受精的方式受精，胎儿也会受到体外人工受精影响，可能有多胞胎、早产、需手术分娩及出生体重过轻的问题。
卵子冷冻贮藏的历史比精液冷冻贮藏（1953年开始）或胚胎冷冻贮藏（1978年开始）都要晚。新加坡的Christopher Chen医师在1986年用之前冷冻贮藏的卵子，使想要受孕者成功怀孕，是卵子冷冻贮藏后怀孕的第一个案例。
一些比较传统的女性（比如孙伟委员）基于她们的生活经验认为，女性到年龄就该结婚生孩，生儿育女是项系统工程，其中耗费的财力和人力都是女性难以独力承担的（且不说社会对单亲妈妈的歧视）。还有一些观点同样绑架了一部分女性，如果没有按时结婚生子，要承担很多隐性压力：没找到对的人是女性的错，肯定是她哪里出了问题才会选择不结婚。
“55后”/“60后”，她们是过来人，她们懂得其中的苦，但今天的“85后”和“90后”也懂得，做了选择就得买单，不会轻易选择这样做。作为和互联网一起成长起来的她们，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弱，她们只是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她们不想受到限制。
套用一句网友原话：这是新时代女性的权利，法律应该与时俱进，不建议禁止。
责编 | 苏暄 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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