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嚼《红楼梦》食药那些瓜，吃燕窝等于交智商税？
导读
燕窝滋补，和买LV一个理？作者：苏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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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群虚拟人物，鲜活存在于每个中国人文化记忆深处。宝黛钗、熙凤、贾母等贾府及大观园中的代表人物的形象随时都能在眼前浮现。而《红楼梦》也堪称一部经典医学小说，其中涉及疾病与医药学知识的描述，多达 291 处，使用医学术语 161条，阐述病症 114 种，方剂 45 个, 药物 127 种，几乎囊括了中医药体系各个方面，食药养生深得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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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滋补，和买LV一个理？
今日（11月20日），北温带的北京寒气凛冽。虽已供暖5日，仍在处暑到小雪节气档口，属秋季。而秋季是肺、脾、肾虚弱者及免疫功能低下者好发病的季节，宜于进补利肺、补脾肾、益气血的食品，即通常所说的平补。
一谈到平补，就不得不提到自清代以来的平补“网红”食物：燕窝。
对燕窝是否确有效果一些分析燕窝滋补是交智商税的文章，大多从化学成分出发，把燕窝成分解释为由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唾液酸构成，不值这个价。这样解释其实有点简单粗暴，要这样说，人体也无非就是氧碳氢氮钙等元素构成。几位医生告诉小编，在中国古代的典籍中，到处充斥着珍馐美食养生神话。燕窝滋补是达官贵人们自矜娇贵的安慰剂，其营养价值并不出众。就算燕窝的营养价值与银耳无异，由于其难获得的属性，这本身就抬高了其身价，很多时候这些营养口味一般却贵得离谱的山珍，追求的都是其稀有性而并非本身价值。
那么，咱们研究一下燕窝滋补到底靠不靠谱。
翻阅我国古代文献，包括文人笔记、游记、食经、食疗本草以及本草专书，明朝以前均无有关燕窝的记载。宋朝唐慎微撰写的《经史证类备急本草》、明朝李时珍《本草纲目》、《明史·食货志》均未记载燕窝的内容。直至1536年，明朝黄衷在《海语》中始对燕窝有所记载。
燕窝疗效首见于清代名医汪昂的《本草备要》（1694年）和张璐的《本草逢原》（1695年）。此后，在吴仪洛的《本草从新》(1757年)、黄宫绣的《本草求真》（1769年）及清代医学家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1765年）等医书中，均对燕窝有记载，而以《本草纲目拾遗》记载最为详尽，其单列出“卷九-禽部-燕窝”。
《本草逢原》记载燕窝指出，其性味甘、平，归心、肺、肾经， 具有养阴润燥，益气补中的功效，临床可用于治疗虚损，痨瘵，咳嗽痰喘，咯血，吐血，久痢，久疟，噎膈反胃等症。《中药大辞典》（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第二版）记载，燕窝味甘，性平。归肺、胃、肾经。有养阴润燥、益气补中、化痰止咳之效。但至今燕窝未被《中国药典》收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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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人对燕窝的最深印象，或来自旷世巨著《红楼梦》。燕窝在其中存在感极强，在黛玉、宝钗等人生活场景一再出现，可谓当时贾府主子们的滋补标配。比如，第10回秦可卿“血亏气滞”，婆婆尤氏看着让她“吃了半盏燕窝汤”；第45回因黛玉多咳，宝钗取自家的燕窝劝黛玉食冰糖燕窝粥；第55回写凤姐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一月之后, 复添了下红之症。她病中只吃燕窝粥，两碟子精致小菜，每日分例菜已暂减去；第57回里宝玉为黛玉到贾母处巧妙讨要燕窝；第87回宝玉因哀悼晴雯未吃晚饭且一夜未眠，袭人让厨房熬燕窝汤给宝玉。
不仅如此，食不厌精的《红楼梦》在各回章节里，把燕窝写成了御膳珍馐，甚至列出如何用燕窝配鸡鸭，做出燕窝秋梨鸭子热锅、燕窝炖冰糖苹果、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燕窝鸭子葱椒面、燕窝鸭子徽州肉镟子、燕窝松子清蒸鸭子、红白鸭子燕窝八吉祥……
清人裕瑞忍不住批评《红楼梦》：“写食品处处不离燕窝，未免俗气。”也有人认为这是曹公不切实际的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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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呢？不看故宫老档，是很难给出正确答案的。曹雪芹打小对当年宫廷流行的御馔耳濡目染，才能让燕窝自然妥帖地现身。当时若非皇亲国戚、宫中盛宠者，则难有机会了解这些饮食习惯，外省缙绅后代的红学老先生也参不透为何燕窝在《红楼梦》中频繁出镜。选写燕窝，是用细节反映贾府金陵生活水准直逼帝王家，巧妙铺陈“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豪华排场，表现出贾府煊赫一时的气势。
据清宫老档记载，乾隆几次下江南，每日清晨，御膳之前，必空腹吃冰糖燕窝粥。直到光绪朝御膳，每天都少不了燕窝菜。多用鸡、鸭配燕窝，此外野鸭、小鸡、鹿尾配燕窝菜也较多。 以光绪十年十月七日慈禧早膳为例，一桌30多样菜点中，用燕窝的就有7样。
《红楼梦》第45回宝钗给黛玉送燕窝，先是对症分析林黛玉的病情，“昨儿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肉桂觉得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 也不宜太热。依我说，先以平肝健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就可以养人了。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若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阴补气的。”要说出这一番话来，宝钗显然做足了功课，要熟悉黛玉的药方，再针对黛玉的体质和药方做出判断，足见薛宝钗平素对人的体贴和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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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回说：“你方才说叫我吃燕窝粥的话，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也没什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从黛玉所述可知，对当时的贾府而言，“燕窝易得”。
同样是燕窝，第57回里，宝玉是个精细人，明白宝钗也是客居贾府，总让她送燕窝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老祖宗面前说一嘴。结果贾母更是心疼黛玉，宝玉只“略露了个风声”，就“叫人每日送一两燕窝”到潇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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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食燕窝后见好吗？
黛玉的病到底怎么样？为何会扯到燕窝上来？要从黛玉的症状说起：“黛玉每岁至春分秋分之后，必犯嗽疾，今秋又遇贾母高兴，多游玩了两次，未免过劳了神，近日又复嗽起来，觉得比往常又重，所以总不出门，只在自己房中将养。”
小说也提到，黛玉进入贾府时，就说过自己的这个病。她小时候曾听过一个癞头和尚对父亲林如海说，这辈子只有不见外姓人，不听哭声，这病才好得了。说明她先天体质弱、多愁善感、心思太过敏感而已，要说有多大的病恐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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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给黛玉送来燕窝后，原文有一处天气的描写，“秋霖脉脉”，交代黛玉进食燕窝正是秋季。接下来又写，宝玉晚间来看黛玉：“忙一手举起灯来，一手遮住灯光，向黛玉脸上照了一照，觑着眼细瞧了一瞧，笑道：今儿气色好了些。”这样看来，黛玉吃了燕窝粥出现好转的迹象。这段细节描摹应该是曹雪芹以生活经验为底色的，展露出他对燕窝功效的态度。
03
用现代研究“解剖”燕窝
燕窝，说白了就是燕子的口水。只有金丝燕吐的口水筑的巢才能叫燕窝。其他的，比如春天看到有燕子在你家屋檐下筑巢——别太激动，它跟燕窝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燕窝是雨燕科( Apedidae) 金丝燕属( Collocalia) 中的几种金丝燕在繁殖季节，用喉部的粘液腺分泌的唾液或唾液与其绒羽的凝结物筑成的巢穴。Lau. et al认为东南亚地区的金丝燕属中，仅爪哇金丝燕、淡腰金丝燕、大金丝燕和印度金丝燕的窝巢具有供人类食用的商业价值。Lee. et al认为金丝燕是食虫鸟类，在印度洋至南太平洋澳洲地区的3大类金丝燕中，仅黑雨燕和爪哇金丝燕2个种属具有较大的商业价值。
燕窝按采摘地点可分为屋燕、洞燕。洞燕( 即天然燕窝) 在沿海峭壁的山洞中采摘，现因产量稀少和环保呼声日益高涨而逐渐被屋燕所取代；屋燕是东南亚特产，人工养殖，少毛，质地松软而白。按性状可分为白燕、血燕、黄燕。传统以白燕为佳品。
其主要化学组成包括水分、脂质、唾液酸( 被认为燕窝中最关键的活性成分) 、蛋白质、碳水化合物( 糖类和蛋白质多以糖蛋白的形式存在) 、氨基酸、纤维、无机物质等，但不同种类、来源的燕窝，其组成及特征就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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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ng对比产自金丝燕属的血燕窝和白燕窝发现，两者均含脂质( 0.14% ～ 1.28% ) 、灰分( 2.1% ) 、糖类( 25.62% ～ 27.26% ) 以及蛋白质( 62% ～ 63% ) ; 而对比马来西亚 3 个地区的燕窝发现，其主要营养物质有粗蛋白、矿物质( Ca、Na、Mg、K、P、Fe、Ze、Cu) 及唾液酸，但唾液酸所占百分比较低 ( 0.7% ～ 1.5% ) ，且经加工处理后样品的矿物质含量高于未经处理的燕窝样品。陈昕露分析发现，燕窝的主要营养成分有水分( 18.2% ) 、脂质( 0.18% ) 、唾液酸( 13.47% 、蛋白质( 50.26% 、水解氨基酸总量( 42.27% ，其中含 6 种人体必需氨基酸) ，表明干燕窝中蛋白质和氨基酸含量均非常丰富，唾液酸较丰富，脂肪含量与前面三者相比均显得极低。
糖蛋白是燕窝的主要组成成分，也是重要的活性成分之一，使燕窝兼具蛋白质与糖类两种特性。糖蛋白中最具价值的是唾液酸，即 N-乙酰基神经氨酸，又名燕窝酸，由一系列 9-碳单糖衍生而来，是燕窝中最关键的生物活性成分。一般情况下，正品燕窝的唾液酸含量在 10% 左右。
燕窝功效主要可分为6大类，具体如下：
1. 抗病毒、抑制血凝
在一系列研究中证明了燕窝抗病毒、抑制血凝作用。Howe et al从燕窝水提液中提取到一种对多种流感病毒的神经氨酸酶均敏感的粘病毒血凝反应抵制剂，可抑制由流感病毒引起的鸡红血球凝集，其中唾液酸最可能是燕窝提取物中发挥抑制作用的成分。Biddle et al发现，雨燕类燕窝水提物可抑制流感病毒血凝反应，这种血凝抑制活性随燕窝水提物含量的增加而提高; 同时燕窝水提物能中和流感病毒。
林洁茹对不同种类燕窝提取物的抗病毒活性进行了研究，发现燕窝提取物抗病毒的作用可能是通过抑制包膜蛋白上血凝素的活性来实现的，燕窝提取物抗病毒的作用靶点可能是血凝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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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增强机体免疫
张玫等研究表明，加入珍珠粉的燕窝提取物能增加 T 淋巴细胞的合成，提高小鼠血清免疫球蛋白M水平，这一发现提示燕窝可能具有增强机体免疫力的作用。曹妍等的研究也证实，燕窝对免疫低下小鼠的免疫器官指数、血清溶血素水平、迟发型变态反应等指标的影响，认为燕窝能显著提高免疫低下小鼠的体液免疫、细胞免疫和非特异性免疫功能，调节机体免疫机能。
侯雁等考察不同品种的燕窝及伪品对淋巴细胞的转化作用，发现利用低浓度 ConA 进行刺激，对淋巴细胞的转化具有辅助作用。但燕窝对大鼠淋巴细胞并无直接转化作用，提示燕窝对淋巴细胞增殖有一定的增效作用，从而提高机体的免疫能力。Aswir et al 研究了6 种不同来源的燕窝样品发现，燕窝能影响 Ca-co-2 细胞的增殖和 TNF-α 在巨噬细胞 RAW264.7 中的释放，且这种影响与燕窝的来源和加工与否有关，说明燕窝可能具有抗炎的效果。
3. 抗氧化、抗衰老及强心作用
张玫等证实珍珠燕窝提取物可降低小鼠大脑组织中的丙二醛含量，同时增加大鼠红细胞内的超氧化物岐化酶含量，从而延缓脑组织的衰老速度，说明燕窝可能具有抗氧化、抗衰老的作用。藤冈睦研究了燕窝水提物对心脏循环动态的影响，结果表明，燕窝提取物并不能影响心率，却具有增强心脏收缩力的作用。
Kim et al对燕窝的抗衰老机制进行研究，发现在人角质形成细胞的过程中，燕窝水提物主要通过调节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和激活蛋白-1 通路，以抑制基质金属蛋白酶-1 的作用，从而具有抗衰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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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促细胞有丝分裂、细胞增殖
Ng et al研究表明，燕窝水提物对人体外周血单核细胞在伴刀豆球蛋白或植物凝集素刺激下的有丝分裂具有促进作用，其活性物质经由胰蛋白酶消化，在碱性或乙醚萃取的条件下仍能保持稳定的作用。
江润祥等使用各种生化方法，发现燕窝中含有类似表皮生长因子( epidermal growth factor，EGF) 的活性物质，这种物质与小鼠体内分离出的 EGF具有许多相似的物理性质。作为蛋白质家族中一个重要的生长因子，EGF 对于在靶细胞中的增殖、分化与存活起着关键的作用。
5. 强健骨骼和增加皮质厚度
Matsukawa et al对切除卵巢的大鼠进行研究，发现喂食燕窝提取物有助于提高大鼠股骨的重量和骨骼中 Ca、P 和羟脯氨酸浓度，大鼠皮肤胶原纤维的厚度也增加了，且可能导致乳腺癌风险的雌二醇水平并未受影响。该结果表明，燕窝能改善骨骼强度，增加皮质厚度。
Chua et al从关节炎病人的膝关节中分离出软骨细胞，添加燕窝提取物进行培养干扰，结果表明，燕窝提取物能有效控制关节炎的恶化，促进软骨细胞再生。这为利用燕窝对骨关节炎进行治疗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6. 其他
燕窝中的唾液酸可促进婴儿神经系统和智力发育。陈昕露发现，相比对照组，燕窝各剂量组幼鼠平均跨台次数均显著增加，以中剂量的效果最好。说明燕窝可改善幼鼠学习记忆能力。Ma et al从燕窝中提取并确定了6种具有重要生物活性的荷尔蒙: 睾酮、 雌二醇、孕酮、促黄体激素、卵泡刺激素和催乳素。赵冉等发现燕窝可通过扶植肠道有益菌、抑制有害菌来调节小鼠肠道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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