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强行让收的“关系户”，最后却将医院告上了法庭！
导读
科主任终生制，是时候该要改革了。
前段时间，知名三甲医院“9位医生联名举报科室主任”的消息一度登上了各社交平台热搜，举报信涉及科主任私设“小金库”、打压下属、放任学生做检查导致病患死亡等多项罪状。目前当地卫健委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正对相关情况逐一进行核实。调查结果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还需等待官方的进一步通报。但在医疗界，类似的科室内耗现象却不在少数。这也向大家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定律在医院同样存在。
最近同为医生的一位朋友向笔者叙述了一件颇让人无奈的事情，揭露了医院科室内耗下医生无法言说的痛。
事情的大概经过是这样的：一个科室的医生按照科室主任的要求强行收治了一个患者，而这个患者是这个主任的“关系户”，多年后，患者对于治疗结果不满意，将整个医院都告上了法庭。而此时，让这个医生强行收治患者的主任却因为年龄原因已然退休，并未受到这个事件的牵连。
具体过程如何？且听笔者慢慢道来。为了保护当事医生的隐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笔者讲述事件经过时模糊处理了相关的医院、医生以及患者的信息，仅供同行参考，避免后人重蹈前车之鉴。
事情发生在数年前的某个下午，一位患者因突发疾病，前往某地级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救治。在急诊完成相关的检查后，急诊医生给出了诊断，并请相关科室医生进行了会诊。急诊建议收入对应的专科科室就诊，但是这个科室常年处于满床状态，无法正常入院。此时，患者家属找到了一位关系特别好的在另一科室当主任的朋友，患者家属大致说了下病情，希望这位主任朋友可以帮忙联系找到床位。但是患者家属不知道得是他的这位科主任朋友，在医院内因为其平常比较霸道的作风，很不受医院其他主任待见，因而无法联系到床位。最终，这位科室主任无奈之下准备强行将这个患者收到自己科室。
当时，刚好是笔者的朋友值夜班，他向这个科室主任指出了问题：首先这个患者很可能病情会快速进展；其次这个患者目前的诊断疾病并不属于科室收治范围，盲目收治万一病情进展可能会出纠纷。谁知道，这位科室主任直接在电话里面说：“让你收，你就收，哪里那么多废话！”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收了这个患者，然后还很负责地请了对应的专科会诊，并严格按照会诊意见执行治疗。
然而，第二天，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患者的病情加重了！正常会诊后，患者转入其他科室进行急诊手术治疗，更不幸的是急诊手术是有并发症的，术后这位患者出现了并发症，导致了偏瘫。患者家属在商议后，决定转入国内某顶流医院继续就诊，然而，即便是顶流医院进行了二次手术，最后仍然没有逃过偏瘫的结局。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时隔几年后，笔者这位医生朋友所在的医院被患者家属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家属认为：最初收治患者的医生为超范围、违规收治患者，患者正是因为没有及时收治到正确的专科，才导致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发生。同时，患者家属还对急诊手术导致并发证有异议，此外他们还认为影像科诊断不及时等等。总之，患者家属基本上将几个相关科室参与救治的医生全告上了法庭。
笔者听闻这个事件之后感慨良多：
首先，医学生工作以后碰到一个好领导何其重要；
第二个感慨是这个强行收治关系户的科室里的内耗可见一斑；
第三个则是感慨中国的三级医生制度，特别是这种大部分公立医院存在的科主任终生制，是时候该要改革了。
医院从来都是一个派系林立的地方。比如科室主任未必能压住底下的带组教授，举个例子：笔者读研究生阶段，在某个科室轮转，跟随的其中一个带组教授，在主任查房以后直接对我们说：“不用听那个主任说什么，我是正高，我没当过副主任医师，我是直接从主治到的正高，TA懂什么……”试想一下，一个刚进医院的小医生，在这样的科室会过怎样的日子？可以说是度日如年。最后医院领导应该也是觉察到了这个问题，直接从外院引进了一个专家当副院长同时主持该科室的日常工作，才有效避免了该科室这种折磨人的“内耗”。
说到这里，再回看文首“9位医生联名举报科室主任”一事，微博认证为北京大学医学部博士、烧伤科副主任医师等的医疗大V@烧伤超人阿宝 就曾发文指出，这次的举报事件似乎另有隐情，这次的举报事件，很有可能是科室内部矛盾日积月累下严重的内耗导致的。笔者深感认同，可以说阿宝是懂医院的，阿宝也是懂医院科室斗争的。
阿宝的部分观点 图源：微博@烧伤超人阿宝
基于此，笔者认为，对于目前已经逐渐“迷失本性”的三级医师查房制度以及科主任近乎终生制的医院管理制度，是时候应该改革了！
原本三级医师查房制度是为了解决疑难病例，提高整体医疗治疗水平的制度，到某些地区却变成了科主任的一言堂。何为一言堂？全科室的医生，不管主任说的对不对，都必须执行，如果出了问题，则是下级医师领会不够。这种“一言堂”已经成为一种扭曲的制度。
而对于普通的临床一线医生而言，如果碰上笔者这位朋友的遭遇，可能很难有破解的办法。因为对于普通医生而言，很难拒绝执行科主任的错误决定，特别是医疗这一特殊的行业，患者往往都信科室主任的，即便科室主任水平一般，说的也是对的，患者也更愿意相信科室主任的“错误”决定或者是治疗方案。再加上科室主任掌握的人际资源也可以轻松碾压普通医生，所以很多时候面对一个错误的决定，普通医生不仅得去执行，可能还得背锅。
那么，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笔者觉得，首先需要改革传统的三级查房制度，跟国际接轨。目前，国际上通行的做法是实行主诊医师（主治医师，Attending physician）负责制。这里的“主治医师”不同于我们通常说的技术职称上的“主治医师”，实际上指的是包括主治医师在内的以及更高职称的各级医师，包括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即：年资再高、再“大”的医师在临床上管病人时，其角色也是主治医师，也就是主要负责病人治疗的医师。若遇疑难病例，可以请长于此道的医师会诊。由此，可以进一步弱化科室主任一言堂的权力。目前，国内已经有极少数公立医院也开始实行“领导能上也能下”的举措，科室主任不再是终生制，2-3年进行选举，科室医护不满意的主任会被淘汰下去，这样能减少一言堂的发生，避免医院内部出现不必要的内耗。
最后笔者想说的是，在社会舆论大环境对于医生并不友好的情况下，各位同仁更要减少内耗，毕竟医生的职责还是“救死扶伤”，在救死扶伤后，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愿大家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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