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艺伎”还是“艺妓”？——日本传统文化的最后一抹春

作者 识日谈

据说很多欧美人一提起日本，首先会想到的三个单词是“Fujisan(富士山　ふじさん)”“Ninja（忍者　にんじゃ）”和“Geisha（芸者　げいしゃ）”。Geisha这个词里，可以说既带有东方女性的神秘色彩，也充满了欧美人对异域风土人情的无限想象。其实，即使对于同处于东方的我们来说，艺伎也是一个似懂非懂的概念。这篇文章里，我们就一起来了解一下何为“艺伎”。

首先，我们要来厘清一下“艺伎”的这个概念。

“艺伎”在日本江户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它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域有着不同的称呼，甚至它所指的这个“职业”本身的性质也在历史上发生过变化。

在当代的日本社会，“艺伎”指的是通过歌舞等形式为宴会增添兴致，活跃酒席气氛的女性。她们的工作地点主要是料亭（传统日本料理店）和茶屋（可以欣赏到艺伎表演的娱乐场所）。

再来说一下称呼的方式。

要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艺伎，大多数人都要经历一段“见习期”。处在这个见习期的女子，在京都会被叫做“舞妓（まいこ）”，在包括东京在内的关东地区则被叫做“半玉（はんぎょく）”或者“雏妓（おしゃく）”。

经过了见习期的学习与锻炼（在京都，这个见习期一般要5～6年），“专业水平”得到了认可，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艺伎，这时候在京都会被叫做“芸子（げいこ）”，在关东地区则会被叫做“芸者（げいしゃ）”。而芸妓（げいぎ），则是不包含地域色彩的，一个比较广义的总称。

关于这些叫法，有两个问题需要注意。

1

“芸”这个字，虽然在我们现代汉语中，是“芸豆”的“yún”，但是在现代日语中，它是被用来替代“藝术”的“yì”字的。大家都知道中国大陆有简体字改革，其实日本也曾在1949年公布了一批所谓的“新字体”，“ 藝”这个字就因为笔画太多，而被简化成了“芸”。不过，日本的简化力度似乎没有我们大，看看我们现在使用的“艺”字就知道了。

2

第二，就是“妓”。这个字在中日两国文字体系里意思不一样：“妓”在我国古代虽然也曾用来指表演歌舞的女子，但是在现代汉语中指的是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子；而现代日语中的“妓”，还依然保留着我们古汉语中的“表演歌舞的女子”的这个意思。所以说，日语中的“艺妓”翻译成汉语时，多会被写作“艺伎”，大概是为了传达出她们“卖艺不卖身”的这层意思吧。

弄清楚了“芸妓≠艺妓”之后，我们就要来看一下，她们到底“卖”的是什么“艺”。艺伎应招入席，为客人助兴主要有三招：陪客人聊天、表演日本传统歌舞、拉客人一起做游戏。

陪客人聊天，这听起来容易，可是要做到能跟各行各业、不同来路的客人都“谈笑风生”，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由于近年来自外国的客人不断增多，不少艺伎还都学起了英语。身着传统服饰，一个个把脸都涂得“面似银盆”的艺伎，轻启樱桃小口中，说出几句洋文，应该也是一副有趣的画面吧。

再来说表演日本传统歌舞。

艺伎虽然都经过了专业训练，能唱能跳，还能演奏三味线等日本传统乐器，可是在为客人“登台献艺”的时候，她们一般都不是“单打独斗”，而是讲究团队合作。

一到两名年轻一点的艺伎，会手持纸折扇，一丝不苟地跳起柔美又拘谨、充满程式之美的日本传统舞蹈。而年龄大一些的艺伎，则会“退居二线”，跪在年轻艺伎的身后，弹起铮铮作响的三味线，用她们高亢又尖利的嗓音演唱日本的歌谣曲。第一次听有裂帛之声的三味线，还有扯着嗓子拉长了尾音的日本歌谣或许会有些不适应，不过听得习惯了没准也会觉得挺有韵味呢。

最后来说一下艺伎跟客人的互动——一起做游戏。

艺伎跟客人做的游戏有很多种形式，有一个干脆就跟我国的“老虎棒子鸡”本质上完全一样，只不过它的三要素换成了老虎、老母、加藤清正（日本历史上有名的武将）。

胜负关系是：老母怕老虎，老虎怕加藤清正，加藤清正怕老母。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艺伎要跟客人分别站在一张屏风的两侧，或是弯下腰、柱起拐杖扮老母，或是手持单枪扮加藤清正，再或是蜷起两只手做虎爪来扮老虎，以伴奏的歌谣为号，两人向前一步，打个照面，就能分出胜负了。

当然，还有某些更“臭名昭著”的游戏：客人和艺伎先面对面，立正站好，石头剪子布，输的一方要稍微将两脚分开、呈劈叉姿势，然后再在劈开着腿的情况下继续石头剪子布，直到一方大劈叉、再也坚持不住倒下为止。

在平时，艺伎们会用她们长得拖地的和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在做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只得任由和服的下摆一点点往上溜，最后干脆小腿都要“春光乍泄”了。如果再遇上客人在行，那“不胜劈叉”的艺伎可能还要给客人上演一个当众跌倒、花枝乱颤。能发明此种游戏，艺伎被怀疑是不是真的“不卖身”，也是难免的了。

说了这么多，那么在哪里才能看到艺伎呢？其实，要把艺伎请到自己的宴席上来助兴，还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而且，很多保持着传统做法的置屋（艺伎所属的“经纪公司”），还需要通过她们信赖得过的老主顾的介绍，才能邀请来艺伎到酒席上助兴。

当然，请艺伎具体要花费多少，也会根据艺伎的“专业水平”的高低而变化。比较亲民的地方，请一个艺伎来两个小时，也要花费大约1500RMB左右。

不过，倒是有一个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见识到艺伎庐山真面的方法，那就是“街头偶遇”。其实，也不能叫做“偶遇”，因为整个日本会有艺伎集中出现的地点也就那么几处，最著名的要数京都的祗园，京都的五大“花街柳巷”有四条都在祗园附近；再有，就是东京的向岛或者神乐坂了，不过这两处能遇到艺伎的概率要更小一点。

而且，还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即使你在日本看到了“艺伎”，那也可能是假艺伎。因为现在日本很多地方都有类似于“艺伎体验”这样的旅游项目，嗜好cosplay的日本人怎么放过这个好机会呢。戴上发饰头套，把脸画得白白的，再穿上华丽的和服，如果没有点专业知识，还真分不出来是真艺伎，还是游客的友情出演。

要区分真假艺伎，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比如戴的是不是头套、和服下摆够不够长、手持裙裾的姿态等等，实在要费一番脑筋。

不过有一条判断标准倒是很好掌握，那就是大白天在街上走来走去的，一般都不是真艺伎。这是因为，艺伎的作息时间，上午都是用来做功课的，例如练习舞蹈、乐器、学习茶道等等。而到了下午，她们就开始梳妆打扮，直到下午5、6点钟才会准备好，去赴当晚的宴席。也就是说5、6点钟，是遇到真正艺伎的黄金时间。

当然要注意的一点是，如果你在京都祗园附近，黄昏上灯时分遇到了真正的艺伎，也不要太大惊小怪，更不要拦住她们要求照相、甚至是合影——因为她们正迈着小步子在赶往今晚的工作地呢。

你只需悄悄地掏出相机，或是侧面，或是背影，在京都古朴的布景下，为自己留下一张美好的记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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