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龙宇：女性创业者绽放的光，源于坚忍与忠诚

3月27日，由创业邦主办的2019中国女性创业者峰会在北京金茂万丽酒店召开。创业邦创始人兼CEO南立新与BAI(贝塔斯曼亚洲投资基金)创始及管理合伙人龙宇进行了名为《新声：创业新势“丽”》的对话。

犀利观点如下：

1、女性的特性反而不是感性、不是灵动，而是坚忍与忠诚；

2、女性创业者在男性主导的关系之下只能赢在超前思维，必须比男性犀利10倍；

3、一定要有女性全球视野，绝不可以作为中国专家，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水准上要求自己。

龙宇，BAI(贝塔斯曼亚洲投资基金)创始及管理合伙人

以下为演讲实录：

南立新：这个对话是为我最喜欢、最敬佩的一位女性投资人龙宇量身定做。我想代表大家向中国投资届的女掌门人请教。

龙宇：谢谢南总，谢谢大家！对我来讲，这更是我们之间真诚的探讨和对话，可能是我们俩的互问互答，希望大家有共鸣和体会。

女性创业者特质：坚忍与忠诚

南立新：龙宇的优雅像大家所熟知的赫本，明明可以像赫本优雅过一生，却从主持人跑到美国Stanford读MBA，之后到贝塔斯曼，2008年又从0到1开始创立基金。过去10年间投了大概150家公司。我想代表大家想问一下，在你投资过的这些公司中，有多少女性创办的公司？你观察到她们有没有哪些共同点？

龙宇：首先，我要做出一个残酷的回答，这150家公司里面女性创业者非常少，而且女性作为女一号的更少。这是个很残酷的现实。大家常常记得我的一个论调：我轻易不会投资女性创业者。因为身为女性，我知道她们创业的不易。

如果最后发现女性创业不是赌气，不是把创业想的太容易，而是真的执着，真的有改变世界、改变自己的梦想和坚持，我才有可能支持，我才觉得做这件事情有意义。在我投资的10几家女性创业者公司中也有优秀代表，比如今天下午出场的舒为，还有王屹芝，曾经的央视主持人女主播，她要做自己的光芒社区，追求绽放光芒的人生。我真的很难界定他们有什么共同的特质。她们做事的初心很纯粹，至少我看是这样，她们要做的事情到现在还很坚持。女性的特性反而不是感性、不是灵动，是坚忍与忠诚。

南立新：你投的大部分是科技互联网公司。我们做榜单自己的观察是在科技行业里面，这些女性创业者的数量其实比以前多很多。未来是不是越来越多女性创业者会进入互联网和科技行业里面？她们的忠诚跟坚忍在这个行业里是优势还是劣势？

龙宇：这个趋势非常明显。科技创业平台上最耀眼的就是人工智能的制高点李飞飞，但她不是个例。我觉得女性创业者数量越来越多，我们支持的案例也越来越多。因为女性多年来受教育程度的加深，使得女性的确有了更多的机会。

说到忠诚，我想谈一谈她们对于自己内心的忠诚，对于团队的忠诚以及对于目标的忠诚。说到坚持，有的时候，的确由于她们的能力太强，会站在一个风口扛着走，一直都不转型。所以会做出需要长期耕耘的基础设施建设，实现在重大科技领域的突破，她们会在底层做很多建设，比如在零售方向、消费习惯方向的布局，在医疗、健康、教育方向上的布局。女性的忠诚和坚忍，让她们错过很多小风口，但最后却有所大成。

南立新：忠诚、坚持让她们在设施领域里面教育、AI方向会有大的突破，那么反过来，你有没有看到她们的缺点在哪里？

龙宇：缺点是有时候这种坚持会变成一种执着。能冒出来的女性有相当多的能力优势，有时候这种坚持有太多惯性，对团队负责，对自己和投资人负责，对客户负责，使得她们不舍得放弃，不舍得越到自己的第二成长曲线去。这可能错过一些机会性的转捩点，有时候她们抓风口和跳跃的能力弱一些。

面对竞争，女性要赢在超前思维

南立新：很难出现一些独角兽或者百亿美金的公司是吗？怎么能够成为像董明珠这样人？

龙宇：我们不是已经找到董明珠了吗？董明珠坚持多久才到今天呢？我认为在大家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能够举例的突出女性一定还会有。传统女性很容易把事情做小做美，要做大布局的文章，以后出现这种类型打法的女性也有可能。

南立新：科技和互联网领域需要快速融资，需要迅速搭建团队，哪怕失败都要迅速。这个跟刚才讲的忠诚、坚持和坚忍是一种相反的素质，可能更强调灵活性，而且需要信息的共享性。而在这种互联网和科技行业也有圈子文化，这些是不是我们一个劣势，会导致我们很容易视野很小，无法把我们公司能够快速带到10亿美金和百亿美金环节？这是不是我们这波女性创业者共同面临的一个挑战：我要突破自己，我要怎么突破自己？

龙宇：这个建议很难讲。女性输在哪里？输在沟通和社交上。我们常常做非常浅薄的解读，认为男性有执行力，果决且有判断，其实女性这些都不缺。在创投的竞争环境里面，在我们把基金从0到1建立起来时，我们最大的短板其实是在交集、交流上面。因为大多数创业者、企业家是以男性为主导的，男性关系投资居多，而不是观点居多。

女性创业者就是如沐春风，善于沟通？你想得太天真和愚蠢了。说话口气稍微温柔一点，这叫会沟通吗？你仅凭沟通，怎么能像男性投资人那样，从清华开始、从中科大开始，一直跟师兄弟摸爬滚打，跟师兄、表兄、表弟都认识。他们在一次、二次创业时都是合伙人关系、竞争对手关系，男性投资人通过这些关系认识到他们，他们喝酒、打球、唱K，我们可以吗？你跟他们找共同话题，谈带娃，谈做饭，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根本找不到共同点。

所以，女性创业者在这个时候只能赢在超前思维，必须比男性犀利10倍。女性创业者在沟通的时候，不要以为凭借娇滴滴的笑容就可以得到认可，别人只会更加看轻你——你没有商业逻辑。你必须表现出比男人还要冷静的能力，同样一个业务模式，表现出你不靠补贴、在半年之内就做到盈利的能力，这才能有竞争的入场券。这个时候我们要认清现实，大家要重新定义女性在创业和投资时候的相对竞争优势，这是完全跟大家的表面印象相反的。

谈投资：关注To B与出海

南立新：其实我们这些女性创业者非常理性，具备敏锐的对数字和趋势的判断力。我遇到大部分优秀女性创业者，包括像龙宇这样的女性投资人，在帮助创业者的时候，往往比男性更加卖力气，非常细致，在投后方面比别人付出10倍的帮助。我给创业者的一个启示是，追着给你钱不重要，你遇到困难有没有人帮你指清你的方向这个很重要。

去年贝塔斯曼10周年的晚会上，她真的给投的每一位创业者拍了一张照片，对每个创业者不管是成功、还是仍在路上都给了同样篇幅。这是出于一个女性对人性的特别大的尊重，所以我觉得她真的是值得所有创业者都去追随、值得拿她钱的一位女性VC。希望大家有机会拿到她的融资。

龙宇：我特别理性地支持创业者，因为我们不卖人设，我们不会到处宣扬我们是对创业者最友好的基金，而是会说我们是对LP最负责的基金。

当创业者碰到特别大的困难时，我们会评估是否值得做下去。我觉得，如果的确有奋斗精神，还有转型机会，这个团队还没有散，这个行业、赛道上还有很多其它的机会可以尝试，我会拿出最实际的解决方案——我再给你钱，直到你成功为止。至少我在精神上会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是我们基金的原则跟文化。

我们10周年的时候，首先我们一定不像任何一家基金一样，只是为自己庆贺，我们选择纪念100多位创业者共同成长的时刻。我们真的是秉持着服务心态，把每个人都拍成最好的样子，让其它创业者来的时候有温暖，而没有高低之分，值得在一起相互温暖。

南立新：10年间，你有没有觉得存在比较重要的战略和关键转折点，你原来这样想，发现中国市场不是这样又有变化？同时你也是很多基金的LP，也希望你可以给大家分析一下你自己基金战略的转折点和你做出判断主要原因，包括对未来创投趋势的一些判断。

龙宇：刚刚回国的时候有很多预设。那个时候欧美比较先进的模式，是对企业做服务的To B业务。我们是在十几年前开始看的，但是当时的确时机不对。我们第一次战略调整是在成立两年之后，放弃了初始的两大假设——教育和企业服务。但是这10年间我们错过的公司不多，10年里大家在To C领域突飞猛进，也没有太讲过教育。

最近我们一个坚定不变，要激进去做的事情，就是回归到提升效率的企业服务。我们觉得中国现在已经有了领先于全球的技术，尤其在消费、金融和互联网领域，应该做好软实力，要大规模出口我们的产品。所以我们还在非常激进地去看出海项目，这就是我们5年甚至10年不变的努力。

发出属于自己内心的光芒

南立新：刚才谈到出海，我们现在发现很多女性创业者的国际化背景非常强，超过一半以上都有海外经历。从你自己经验来看，同时还在Coach母公司的全球董事会上，你的观察中女性创业者、领导者处于怎样一个地位？跟这些跨国公司优秀的人士在一起，你有什么可以跟大家分享的，对她们有什么建议？

龙宇：最大的建议就是要克服自己的心魔。在座的各位跟我一样，我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不论是不是自我的选择，他们就会是一个全球公民。这个时候，我们的傲慢、自闭和文化骄傲都会被冲击粉碎，这个时候孩子们一定要有非常平的心态。

我个人有个很大的顾虑，回国几年间，我们国家的发展非常快，但是我们的骄傲成长得比我们的成绩还要快。现在有一种来自于中国的自大，凡是谈到科技与商业进步，就会说中国市场有多大、中国发展怎样、中国创业激情有多么高昂，好像全球其它国家没有人比我们做得更好一样。在女性创业者从配角变成主角的过程中，我们会不会像男性一样变的傲慢、狂妄狭隘起来？

我在全球化的公司里，在跟中国没有最直接关系的董事会里，是很不敢开口的，因为觉得自己的经验太稚嫩。他们面临着非常大的成熟市场的挑战，比如Coach，它已经经历了种种的坑，这些教训就是宝贵的财富和经验。它们所管理的资产规模、业务复杂程度、产品更新换代、技术进步等挑战实在太多了。可能因为我们现在非常顺利，就觉得他们是老朽之态。

董事会上，我介绍中国经验、中国市场、中国消费视野和新媒体现象，他们就会说：“打住，这些我们都知道”。这根本不能成为结构性技能。我们选你，是因为你能成为跟我们在同一水准上对话的、大概合格的生意人，我们可以在一起谈论策略、竞争、未来发展和人才梯队的培养，而不是需要一位中国市场专家。我们需要具备全球视野的人，能够具有基本的素质。中国女性的领导力很强，能够代表女性的全球视野，但是女性绝不可以仅仅作为中国专家，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水准来要求自己。

我给自己女儿分享时也是这样，因为有这样的压力就会时刻警醒，这样就没有什么心魔，不会像那帮人那么傲慢。要常常对自己说“你是谁啊”。

南立新：我们想到很多金发碧眼的人在里面，你怎么参与进去？

龙宇：他们都一样特别认真准备他们的董事会材料，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非常忙。但是他们总是在纷繁信息当中，不以行业为借口，迅速抽出问题的重点。关于第二点，怎么能够参与进去，我觉得还是要发声纯粹。如果你在一个集体讨论里面，要仔细聆听建设性意见并做出回应。别人的问题不要重复，你不见得会比他们高明。

南立新：在很多人看来，你都是光芒万丈的。每次命运都选择你，你电子科大毕业可以当主持人，主持人当红时候选择去美国读书，读书之后顺利进到贝塔斯曼，负责中国基金，又能够成为Coach全球董事。我们好像在得到一些事情时候，又会失去一些事情。你怎么看待人生的得失，如何作人生取舍？可以给我们这些女性创业者和女性投资人分享吗？

龙宇：人生求半，其趣生焉。不要求全部的东西，我自己没有那么努力，我只是说当今、未来不要后退。我其实是因为偶然的原因，大学专业读得不适合，所以被迫转行到主持行业。机会来了就做，努力做，但仍然觉得这个东西不太适合自己。我更希望大家认可我的内在能力，认可我女性判断的能力。

举例来讲，在我2005年毕业时没有选择加入谷歌——这对当时我绝大多数的同学来说，是非常自然的选择——而是选择加入当时看起来有点老牌、过时的传统媒体帝国贝塔斯曼。大多数同学会选择硅谷，而我的选择则很单纯，看到他们书香门第的气质，我觉得很打动我，其实发展的空间也不小。当时自己只努力了七八成，没有把自己逼到极限。我选择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最属于我、最诚实的。

南立新：期待我们更多人能够像龙宇一样，不断做出人生相对好的选择，走少有人走的路，成就辉煌的自己。最后，能不能给在座的各位女性创业者一句话建议。

龙宇：希望大家都做一个有光芒的女性。其实不一定要辉煌，但是这个光要属于你自己，哪怕是微弱的光，发出属于自己内心的光芒就好，对你自己的内心诚实和真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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