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汽车“农村包围城市”，谁会是主力？

Original 钱亚光汽车商业评论 2022-04-14

撰文 / 钱亚光
编辑 / 张南
设计 / 赵昊然
题图 / 李玥

如何提振疫情后的汽车消费？这不仅是汽车业的问题，也成了国民经济的重要课题。

国家和各级地方政府对于新能源汽车消费的激励政策层出不穷，从工信部降低新能源汽车造车门槛，到国务院常务会议将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和免征车辆购置税两项优惠政策延长两年，再到浙江、广东、四川等省市启动范围涵盖新能源汽车的新一轮“汽车下乡”，新能源汽车有可能由此重新进入加速赛车道。

2020年4月22日，财政部、税务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了“新能源汽车免征购置税”相关政策，自2021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对购置的新能源汽车免征车辆购置税，给严重下滑的新能源车市打了一针稳定剂。

历经补贴退坡和国五、国六排放标准的切换，从2019年7月起，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连续下滑。2020年全球疫情风暴来临，让整个汽车行业雪上加霜，身子骨尚未成熟的新能源汽车市场更是严重低迷。

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新能源汽车3月销量5.3万辆，同比下降53.2%；1-3月销量11.4万辆，同比下降56.4%，下行压力较大。

在疫情期内推出的地方“救市”政策中，也对新能源汽车作出了相应激励。如广州3月3日发布政策，称将对个人消费者购买新能源汽车给予每车1万元综合性补贴。

在此举措推出的当天，汽车商业评论曾呼吁，启动新能源汽车下乡政策，对农村地区消费者购买新能源汽车给予财政补贴。（延伸阅读：《汽车商业评论建言，为什么不考虑新能源汽车下乡政策？》）

3月31日，国务院宣布再延长两年新能源汽车购车补贴及免征购置税政策。

4月9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发改委、财政部、生态环境部、商务部相关负责人又宣布了一系类鼓励汽车和新能源汽车发展的政策措施：加快落实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政策、适当延长国六排放标准实施期限、大力支持充电基础设施建设、积极推广新能源汽车在公共领域的应用、降低二手车销售增值税等内容。

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科协主席、规划咨询委员会主任万钢在《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年）》咨询委员会会议上表示，要加强新能源汽车产业在乡村中拓展应用。

湖南省发改委主任胡伟林曾表示，要促进鼓励各地对无车家庭购置首辆家用新能源汽车给予支持，加快新能源汽车充电基础设施网点布局和建设，同时鼓励车企和经销商在省内组织开展“汽车下乡”促销活动。

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认为：“鼓励电动汽车下乡有利于提升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发展和促进农村生态环境的改善，同时也会改善电动汽车与低速电动汽车等其他车型的竞争关系，推动我国新能源汽车行业整体健康快速发展。”

乡镇地区将成为新能源汽车发展的重要市场，而多个地方政府相继推出新能源汽车下乡相关政策，也证明了汽车商业评论呼吁的前瞻性。

汽车下乡地方新政落地

3月30日，浙江省发展改革委等7部门联合印发了《浙江省促进汽车消费的若干意见（2020—2022年）》。

意见指出，大力推广新能源汽车和清洁能源汽车，积极推动农村车辆消费升级，鼓励各地研究“汽车下乡”补助政策，组织开展“汽车下乡”促销活动，促进农村汽车消费，引导农村居民将报废三轮汽车补助用于购买汽车，有条件的地区对购买4.5吨及以下货车或者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给予适当补贴，并要求完善新能源充电设施配套；支持新能源汽车充电、加氢等基础设施建设，科学合理布局充电设施、加氢站等。

4月7日，四川省经济和信息化厅等3部门联合下发《2020年四川省支持开展汽车下乡专项活动实施方案》，明确支持省内注册登记的汽车生产企业制定汽车下乡市场开拓专项计划。

实施方案明确表示，从2020年4月10日至2020年8月10日，全国范围内的农村居民购买参与活动企业生产的3.5吨及以下货车或者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含新能源汽车），汽车生产企业在近一年内全国范围内最优惠价格基础上再给予农村消费者每辆1000元及以上的汽车下乡价格优惠。

4月15日，广东省出台《广东省关于促进农村消费的若干措施》，明确提出要大力促进农村消费，其中首条就提出推动汽车下乡，促进农村汽车消费。

《措施》鼓励汽车整车企业对广东省农村居民让利，在企业让利基础上，广东省级财政对广东省农村居民新购买新能源车或燃油车的，在新能源车使用环节或燃油车购车资金上给予补贴；支持汽车金融企业为农村居民开发专属汽车消费贷款方案；支持整车企业开展多品牌联合汽车及配件销售、汽车金融保险、汽车维修保养等业务；并提出积极推进农村公共充电设施建设。

与《措施》配套公布的对外征集2020年汽车下乡推广车型的公告提出，汽车整车生产企业在向推荐纳入“汽车下乡”推广车型时要做出车辆价格优惠承诺，对农村居民购买汽车的综合优惠达到车辆指导价的10%以上。

虽然汽车下乡是政府拓展汽车市场的措施，但其在推动新能源汽车发展方面可能会发挥更大作用。因为大城市中土地资源的限制，新能源汽车停车、充电不便，接受度并不高，需要通过路权、牌照等措施进行鼓励，而在农村，新能源汽车的使用环境更好，只要价格合理、质量可靠，很有可能农村居民对新能源汽车的接受度更高，市场开发前景更大。

农村已具备电动汽车购买力

在持续低迷的情况下，车市从增量市场转变为更加激烈的存量市场，开拓农村市场一直是业内建议提振汽车销量的重要举措。

一方面，限牌、限行法规让一线大城市汽车市场增长空间有限，减缓了汽车消费；另一方面，农民收入和消费能力的增长，让农村汽车市场潜力迅速提高，只有在农村、四五线城市才有空间进一步提升汽车的销量。

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在“比上年增长栏”中，括号中数据为实际增速，其他为名义增速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0733元，比上年增长8.9%。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2359元和16021元，分别增长7.9%和9.6%。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21559元比上年增长8.6%，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28063元和13328元，分别增长7.5%和9.9%。

可以看出，城乡居民收入相对差距进一步缩小，城乡居民收入比值由上年的2.69缩小到2.64。无论是人均可支配收入，还是人均消费支出，农村居民的增幅都大于城镇居民。当城市的购买力逐渐饱和时，农村购买力增长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根据日本、韩国等国际大城市乘用车市场统计数据显示，当城市人口密度达到一定水平，乘用车千人保有量水平会下降。而与城市相比，农村人口密度较小，具有更大的优势。

随着我国农村居民购买力的提升，未来农村汽车市场必将具有更大的发展潜力。据有关数据显示，我国农村人口6.3亿，占总人口的46.3%，而农村家庭有车的比例还不到30%，是一个有着极大潜力与增长空间的巨大市场。

根据农村地区汽车普及率与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规律测算，2030年，农村汽车千人保有量有望达到160辆，总保有量可达7000万辆左右。其中仅2021-2023年，农村地区汽车累计销量就可达900万辆。

随着我国经济稳步发展，乡村基础设施建设更加完善、营商环境改善，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持续增长，农村居民购买力提高以及零售渠道向农村地区下沉，乡村市场消费潜力得到释放。比如2019年乡村消费品零售额比上年增长9.0％，增速快于城镇1.1%。

无论是在收入水平上，还是在消费能力上，农村居民已具备电动汽车购买力，农村地区百户汽车保有量已经从2013年的9.9辆，增长至2018年的22.3辆，并有着很大的上升空间，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已具备推广电动汽车的基本条件。

就拿这次推出汽车下乡政策的省份来说，2019年，浙江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9876元，分别和35年荣膺全国各省区第一；城乡居民收入比由上年的2.04:1下降为2.01∶1，连续7年呈缩小态势；农村居民人均生活消费支出为21352元。

2019年，广东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8818元，城乡居民收入比由上年的2.58:1下降为2.56:1，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16949 元。

2019年，四川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4670元，城乡居民收入比由上年的2.49:1下降为2.46:1，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14056元。

农村环境更适合新能源汽车推广

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很多地方属于四五线城市，由于在这些地区的环境特点，推广新能源汽车特别是纯电动汽车，与大城市相比更具优势。

首先，相对于大城市，农村地区人口密度低，土地资源相对充裕，而且农村居民大多是自建房屋，拥有停车位及充电桩安装条件。

其次，2020年农村地区将基本实现稳定可靠的供电服务全覆盖，能够满足电动汽车充电需求。比如国网江苏省电力有限公司表示，江苏年内将率先实现充电桩乡镇全覆盖，保障乡镇地区平均每10公里有1个电动汽车充电桩。

第三，农村居民日均出行里程多在5-15公里，现在新出的小型电动汽车里程大多已经提升到300公里以上，而且电动汽车扭矩大、爬坡脱困性比较好，更适合农村出行需要。

第四，农村地区电价便宜，电动车结构简单，养护成本和使用成本要比燃油车更低。即使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很少有汽修店，电动汽车也能用得很好。据推算，即使没有补贴，续航200公里、5万元左右的小型电动汽车，产品全生命周期成本已经与同级别燃油车不相上下。

第五，农村地区许多人之前没拥有过汽车，对汽车的品牌认知没那么高，只要产品质量过硬，推广和营销得当，新能源汽车更容易被认可和接受。

此外，农村消费者由于生产、生活的需要，对新能源汽车的需求可能更加多样，不只是作为出行工具，还有可能成为生产工具，需求量还有可能更大。

小型电动汽车更适合下乡

在10多年的发展过程中，政府和车企都将新能源汽车推广重点放到了城市特别是对汽车数量进行限制的大城市中，在政策的强力支持下中国已经成了世界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

然而，政策对新能源汽车补贴以里程为标准，鼓励长续航里程车型的做法，造成车企在企业发展战略、产品开发方向、市场营销等方面，都向城市地区倾斜，甚至为了拿到补贴放弃了续航里程较低的微型和小型电动汽车。

据数据分析及国际经验显示，农村的生产生活方式决定了农民对机动车的选择，而农村汽车市场的发展，和城镇化、城乡差距缩小及农村普遍富裕密切相关。

以前由于高速电动车定位不准、价格偏高，在小城镇、农村的交通工具市场竞争中完败于低速电动车，传统车企的新能源产品业务在农村地区几乎全军覆没。电动自行车、摩托车和低速电动车是目前农村居民出行的首选工具，其中低速电动车年销量达百万辆。

然而，低速电动车存在着严重的产品质量和道路安全问题。2018年开始，国家加强对低速电动车的管理，政策要求低速电动车市场进行升级转型。在低速电动车被“规范一批”“淘汰一批”后，小城镇与广大农村的出行需求出现了一定的缺口。

与低速电动车相比，小型电动汽车是正规汽车公司针对特殊市场设计的产品，产品质量管控有保障；且上路需要驾驶员考取驾照等，能够有效解决低速电动车无证驾驶带来的交通安全隐患。

在新一轮的“汽车下乡”中，如果政府能够给予一定额度的补贴，或者车企多给一些优惠政策，让农村家庭置换或再买一辆电动汽车，会大大拓展尚未充分开发的农村市场，对于严重下滑的新能源车市场会起到有效的提振作用。

我们发现，近期小型电动汽车似乎有所回潮。据工信部公布的2020年第3批《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推荐车型目录》，配套磷酸铁锂电池的小型电动汽车达到了19款，其中上汽通用五菱8款、江淮汽车4款、比亚迪2款、长安汽车1款。

3月以来，传统车企不约而同地发布售价更低的电动车型，长安新能源奔奔E-Star、奇瑞小蚂蚁eQ1、上汽科莱威和吉利旗下枫叶30X等多款小型电动汽车集中亮相或上市。这些车不但设计精良，配置先进，安全可靠，符合较高标准，续航里程方面都较以前有了很大提高。

新车中除了上汽科莱威续航里程为260公里外，长安新能源奔奔E-Star、奇瑞小蚂蚁eQ1和枫叶30X的续航里程均在300公里以上，它们均超过了2019年发布的250公里新能源补贴标准低限，每辆车可以拿到1.8万元国家补贴。

一方面车企之所以重新推出这些续航里程偏短的小型电动车，主要是出于“双积分”考核压力。毕竟相对于长续航车型，低续航电动车的研发和生产成本相对较低。

另一方面，可能是车企为补贴退坡之后的新能源汽车市场做打算，由于车小，电池少，小型电动汽车的价格会更低，就拿最近推出的几款车来看，售价最低的上汽荣威科莱威补贴后仅5.99万元，最贵的奇瑞小蚂蚁eQ1女王版落地价也没超过8万元，虽然这些车多是为城市短途出行所设计，但对于对价格比较敏感的农村地区也非常合适。

如果车企选择这些短续航电动汽车用于下乡，对于车企也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一方面响应了政府汽车下乡的政策，改善了农村地区的出行条件，另一方面也可以为企业拓展更大规模的新能源汽车市场，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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