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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笠是否冒犯了男性?

贝小戎 贝书单 2021-09-20

十多年前,我先是在《三联生活周刊》上发表了几篇随笔,然后就被招过来上班。到办公室第一天,跟新同事聊天,有人说以前以为贝小戎是个女的。阿柱说:“怎么会有这种误会?女的哪能写得那么逗?”我只能当做这是对我的恭维。前阵子,我们周刊微信公号上发布书评写作训练营的消息,又有一些留言说,一直以为贝小戎是女的,因为文笔细腻等等。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笔名看上去像是女的吧,马晓晴,李小冉等等。而且不知怎么的,媒体像学校、设计一样,大部分从业者都是女的。

脱口秀演员杨笠说男人没有底线,引发了一场争论:这句话是不是侵犯了广大男性?我们首先得想想,说男人没底线到底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说(我们)好吃懒做、颠倒黑白、自欺欺人、浑水摸鱼吧?总之还是她以前说的普通又自信:没有本事、没有成就还自以为了不起。这种行为就是很好笑,比如一个男的,看前面路滑所有人都会摔跤,他吹嘘说自己就不会摔倒,结果,毫无悬念地……或者在饭局上,一个男的鄙视别人老蹭饭,然后在结账的时候他就溜掉了。


笑话就是要温柔地侵犯才好笑。比如一个冒犯哲学家的笑话:在一个距地球遥远的星球上,有一个人肉店。地球宇航员发现他们卖各种人脑,数学家的脑子每磅1盎司黄金,物理学家的脑子也是这个价。但哲学家的脑子一磅要10磅黄金。哲学家的脑子为什么这么贵?屠夫说,你知道为了弄一磅脑子,得杀多少个哲学家吗?

英国作家奥威尔说:“所有伟大的幽默作家都攻击作为社会基础的信仰和美德。薄迦丘将地狱与炼狱视作无稽之谈,莎士比亚让福斯塔夫发表演讲为懦弱辩护。所有这些都不是说幽默的本质是不道德或反社会的。一个笑话顶多是对美德暂时性的反叛,其目的不是要贬低人类,而是让他知道他已经堕落了。”

语言学家托马斯·维奇1998年提出了关于笑话的温和侵犯理论:当某件事是错的,或者有威胁,但仍安全时,幽默就会出现。比如,下流笑话违反道德或社会规范,但听笑话的人要足够开明才会觉得好笑。双关语可以视为侵犯了语言,但在语法上仍然说得通。讽刺因为表达跟字面相反的意思而违反了对话规则。一个笑话未能令人发笑,可能是因为它太温和,或者侵犯得太厉害,冒犯了别人。

《如何抑止女性写作》书封

在一个整体上女性仍是弱势的社会,男性仍要多反省自己。美国作家乔安娜·拉斯在《如何抑止女性写作》一书中说,在社会环境并非中立的情况下,“要践行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保持自己的阶级特权,你只需按照习惯性的、正常的、普通的人,甚至是礼貌的方式行事就行了……(不要)隐隐觉得自己在享受特权,但不想清楚地知道这些特权是什么;自欺欺人地为自己遵守了传统感到高兴。”比如今天早上我去快餐店买快餐,平时都是一位大姐在忙活,今天是一个男服务员把东西递给我,后来我发现我要的拿铁成了美式,我怀疑这个男的不够仔细,他可能职位还更高。我这些想法就有点想当然,也许是我点错了?

乔安娜·拉斯分析了传统社会抑止女性写作的各种方式。起初抑止女性写作的方式非常赤裸裸,说她们就应该生孩子、收拾屋子,不该从事写作。埃伦·格拉斯哥(1873-1945)拿着自己的小说手稿去纽约找一位代理商,那人告诉她,“你太漂亮了,不应该当小说家。你不穿衣服的时候和穿衣服时一样可爱吗?”然后企图强奸她。另一位出版人说:“你回南方去,生几个孩子。最伟大的女人不是写出杰作的女人,而是生出漂亮娃娃的女人。”

 
当女性觉醒后,对女性的歧视和权利的妨碍采取了更曲折的方式。本来是否认女性有能力、有条件去创作,变成用各种方法抹煞她们的作品。“昂特迈耶编著的诗集《伟大诗歌宝库》收入了六位女诗人,对于这六位女诗人,他用其他类别代之,都是那些熟悉的经常用于歧视女性的刻板印象:妓女阿芙拉·贝恩,贵夫人安妮、妻子伊丽莎白·巴雷特·布朗宁、老姑娘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想入非非的疯子艾米莉·狄金森。妓女是混乱的,女人是脆弱的,妻子是忠诚的,老姑娘是悲伤的,疯子总是想入非非。有哪一个男作家曾经被评论家变成悲伤者、隐居者、胆小的单身汉、忠诚驯服的丈夫?”
 
1881年,伍尔夫的父亲评价乔治·艾略特,说她有一种女性的无能,无法描写有真正男子气的主人公。阿娜伊斯·宁的心理分析师对她说:“神经质的女人治愈后成为女人,神经质的男人治愈后成为艺术家。要创造就必须破坏。女人不会破坏。”

女作家写了小说后,指责她们的品格放荡,结果女作家面临一种第22条军规一样的两难处境:贤良的女人不可能入世太深,因此写不出好作品,而那些入世太深、可以写出好作品的女人又不可能贤良。
 

安东尼·伯吉斯说,简·奥斯丁的小说缺乏一种强有力的男性的侵入,一种直截了当的智性内容。他也不喜欢乔治·艾略特,说她冒充男人很成功。
 
哈德威克接受了这样的规则:女人不仅穿衣服是为了吸引男人,她们写作也是为了吸引男人。
 
女性的创作还经常被窃取。作曲家马勒的妻子是他非常重要的助手,经常为他的管弦乐编曲。阿尔玛·马勒婚前是作曲家,婚后丈夫不许她继续作曲。门德尔松的妹妹也是作曲家,她写的一些曲子被归于她哥哥的名下。
 
桑塔格年轻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后来成了个单身妈妈,她带着儿子还坚持写作,甚至有人怀疑,她前夫的一本学术著作其实是她代写的。如果我们把桑塔格视为一个强悍的特例,这也正是抑止女性写作的一个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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