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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培养地理头脑 | 小贝阅读写作训练营第七期优秀作业

刘蔚 贝书单 2022-11-05


过去形容一个人知识渊博,就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毛泽东教的课程是地理。北京大学唐晓峰教授说:“懂地理的人,有一种地理头脑,看问题有地形、地利、空间的一套思维框架。”历史也离不开地理。唐教授在《给孩子的历史地理》中说,卫青北征匈奴,这是历史;朔方郡、阴山山脉,这些是地理,把它们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题目:卫青大军北征的路线;唐代幽州城(在今北京),是地理;安史之乱,是历史,两者加起来可以说明安禄山起兵的位置。


《给孩子的历史地理》书封


历史事件的发生最终要落脚在地理空间上,然而为何在此处而非彼处,《新订人文地理随笔》给了更深入的解释:从历史地理学的观察角度,历史的发展还须有一个地理机会。所谓地理机会,意思是具体的历史发展从不是在空中抽象地完成,而必当在一处或几处关键的地理部位上首先获得条件。历史上,从谋生百姓到政治实践家,都具有现实的地理知识,而掌握地理知识的目的是为了选择。在历史中,历史事件有多少,地理选择就有多少。


《人文地理随笔》收录了唐晓峰教授70多篇随笔,从文化地理现象入手,带领读者打开“地理思维”,体验将历史、天文、军事、社会现象、知人察事与地理相连的乐趣。“我喜欢地理学在思想上的丰富性、文化上的丰富性,从远处说,它是文明成就的一种,从近处说,它贴近人心,贴近生活。琢磨这些问题,既能满足学术兴趣,也能增加文化乐趣、生活乐趣。”唐晓峰自陈很享受用通俗语言解释学术概念的过程,70多篇随笔中有些篇章的内容专业性较强,但是读来却没有高山仰止之畏,这得益于作者在高深专业知识与通俗解读之中游刃有余的转化之功。


《人文地理随笔》书封


北京为什么会成为几朝都城所在?“是邦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形胜甲于天下,诚天府之国也”,这是北京成为首都之后汉族文人“事后诸葛亮”所加的溢美之词,实际上将北京作为首都的理由是北方民族看出来的,是从北向南看出来的,“如果仅从中原史这一边的角度看,北京没有成为首都的强有力的理由”。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说,由于北京处于华北平原门户的地位,每当中原王朝强盛时,北京会成为经略北方的前哨;而当中原王朝衰微,北方民族强盛时,北京则成为他们向南发展的基地。原来如此,知其然,今日才知其所以然。


作者从历史地理学角度阐述的几个观点突破了以往我们从历史课本中掌握的知识。比如,一般都说,匈奴是草原民族,其实山地也是他们的重要生存场所,山区对于匈奴甚至比草原更重要,因此有了匈奴人悲伤的歌谣: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李白有诗云:“蚕从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道出古代四川的特点,而 “不与秦塞通人烟”的原因在于“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是《西南首善》一文提出了新的看法——四川的封闭、蜀道的艰难,都是相对东方中原人而言。有两个例子可以佐证,第一个例子是西汉时期,有两条信息促使汉武帝向西南开拓,第二个例子是四川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面貌显示,“是秦国首先对蜀地的经营,使这个西南首善之区,超越山水阻隔,全面融入秦塞中华”。


在历史上,泰山位列“五岳”之首,多位皇帝前往祭天,但是从方位上看,泰山偏东,为什么获得如此独特的地位?“五岳”为什么是现在的五座大山而不是其他呢?五岳之一的“南岳”衡山就在我的家乡,与有荣焉之余也不得不承认,比它海拔更高、风景更美、名气更大的山川不少,为什么它能榜上有名呢?原来,“名山大川”在古代绝不是游人多往而“俗成”的胜景,而是由王朝正式确认、有严格祭祀制度的特定的高山大河。“五岳”的分布是有地域象征性的,而且是正统地域的象征性。因为有如此强的理念象征意义,五岳概念的形成,算是中国古代地理思想史的一件大事,而五岳本身也是古代文化地理与政治地理的重要内容。



《“断代”工程与“断地”工程》一文中说, “发生”一词在英语中作“take place”,直译是“找一处地方”,文明发生时要找一处地方。沧海桑田,人世变幻,place还是那个place(地理位置),可地方又不是那个地方了(人文景观),作者在《人居的都市》、《时尚地理》、《宠物景观》、《休闲之美》几篇文章中对现代城市建设的一些做法提出了批评,这是一名科学工作者对现实生活的反思,同时,也是对从事城市规划工作人的警醒。“都市毕竟是人们生活的地方,归根结底它还是一个人居环境。我们的不少城市,宏观一看,是高楼大厦,微观一看,却是垃圾污水。这样的城市建设成就是虚假的、浮夸的。应当想到,成千上万的城市居民都是在微观中休养生息的生活者,而不是宏观的眺望欣赏者”。


中国传统的景观审美取法自然,这是很好的传统,在自然中审出美,这是健康的,是“可持续发展”的追求方向。将虚假的自然看作真实的自然,并以虚假的自然排斥真实的自然,如野草不得入内,这种观念若膨胀开来,会令我们的环境建设走入歧途。


休闲空间不应奢侈,休闲景观要平易近人。人们进入休闲空间,最适宜的心态是平常心,如果还有不平常的心潮涌动,则休不出闲来。



无论是历史、地理,还是军事、规划、社会现象,严肃的话题最终在作者的笔端落脚于人文关照,感性的表达和富有情趣的笔法读来令人耳目一新。当年,西南联大旅行团的同学读了书,又行了路,在经历一番地理过程的同时,也经历了一番心理历程。经过与自己的体力和意志的对话、与湘黔滇大山的对话、与湘西土匪的对话、与西南风俗民情的对话,人到了昆明,已然换了一套心胸。


除了深厚的学术功底,作者的文字也是妙语连珠,幽默诙谐,常常让人会心一笑, “不懂地理的所谓兵家是不能出门的,出了门也回不来”(《兵家地理》);“人类投丛林,会被鸟兽所欺,鸟兽投社会,会被人类做熟”(《原生态社会》)


依然是此山此水,在历史序列中,先后容纳过古人的孤独、道士的神秘、科学家的艰辛。作者在带领我们有情回首时,同时提醒:不要只知无情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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