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伦崂山民间故事:铁瓦殿的传说
作者介绍:王明伦,男,1960年生于青岛崂山,中国散文诗学会、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青岛市崂山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1980年起,先后在《海鸥(青岛文学)》《黄河诗报》《大众日报》《青岛日报》《星星》等报刊发表作品。著有诗歌散文集《琴屿海风(合著)》,散文诗、散文入选《中国散文诗大系(山东卷)》《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精选》《青岛诗选》《青岛散文选》《青岛60年文学作品选》及各种年度选本。民间文学作品收入《崂山民间故事全集》《海洋民间故事》等书。
铁瓦殿的传说
崂顶的西南涧里,早年间有座“铁瓦殿”。元末明初的时候,铁瓦殿香火旺盛,是崂山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庙,后来却被一场天火把它烧了个穷干溜净。关于铁瓦殿的兴建和破落,当地有着许多传说——
河卵蛋子当干粮
起先,铁瓦殿是个只有三间草屋的小庙头。这一年,道士们化缘化了不少钱,就打算盖座像样点儿的庙堂。当家的老道士打发人在庙东边的“紫英庵”后欹打了四根大石柱子。每根有一搂来粗,两丈来长,份量不下几千斤。
这天傍明天时分,老道士把四个小徒弟从炕上叫起来道:“吃了饭,你们四个都去后山扛石柱子。”
管着做饭的小徒弟知道扛石柱子是个力气活儿,就问:“师父,今天早上做什么饭吃?”
老道士把脸一拉,道:“煮河卵蛋子吃。”河卵蛋子就是鹅卵石。
小道士一惊:吃糠、吃菜,没听说吃河卵蛋子呀?可当家的发了话,不煮也不行。他便担着水筲来到庙西头的小河里,拾了满满两筲河卵蛋子,挑回庙里煮起来。
小徒弟刚煮了一会,老道士就在里间炕上开了腔:“熟不熟?”
“师父,不熟。”“嗯,不熟再煮!”
小徒弟觉得好笑,心话:怕是把全崂山的柴禾都扛来烧了也煮不熟。可他光敢想不敢说,只好埋着头继续烧火。
住了一会儿,老道士又开口了:“熟不熟?”
小徒弟还是那腔话:“师父,不熟!”“嗯,不熟再煮!”
就这么三煮两煮,很快便把庙里备下的柴禾垛烧得光剩下个底了。老道士再问时,小徒弟只好如实相告:“师父,柴禾都快烧光了,还没煮熟!”
“没柴禾了就烧腿!”
小徒弟一听,当场吓懵了:他怕师父真的叫他烧自己的腿。过了一会儿,没等师傅问就赶紧道:“师父,这回煮熟啦。”
其实,老道士一遍又一遍地问他熟不熟,就是要的这句话。听徒弟这一说,忙借他的口气道:“好,熟了就揭开锅吃吧。”
小徒弟把锅揭开,拿根筷子往河卵蛋子上一攮(戳),可不,软软和和的。拿起个来使口一咬,又香又甜,比刚煮熟的新鲜地瓜还好吃。于是,四个小道士守着河卵蛋子吃了起来。他们越吃越爱吃,一憋气把一大锅河卵蛋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老道士见他们吃完了,就道:“吃饱了,就上山扛石柱子去吧。可有一件,到了那儿,扛上石柱子赶紧走,谁也不准倒回头去看!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四个小道士齐声答应,说完,一阵风儿就到了紫英庵后欹,扛起石柱子来就往回走。
说来也怪,那上千斤重的大石柱子,扛在他们肩上,就跟扛着根竹竿一样轻快。快到庙门口了,有个小道士心想:师父说不准回头,我就不信,回头看看还能怎么的?刚一倒头,就听“啪啦”一声把他压了个坐窝儿,从压破的肚子里“稀里哗啦”滚出了一大堆河卵蛋子来。那根石柱子也被跌成了两骨节,横担在他身上。
老道士见四根石柱子只扛回来三根,气得一连三天没吃饭。可一计不能二用,只好将就着用三根石柱子将座大殿支了起来。
铁 瓦 飞
铁瓦殿原来叫白云庵。因为建在崂顶的前怀,除了庙堂后面有道大石壁子挡着外,东、西、南三面都敞着口子。到了六月一犯天,三不六九就叫大风把屋顶掀了盖,弄得庙上一年要“扎古(修缮)”好几回屋。成天提心吊胆不说,那瓦也不是南海潮来的。买瓦、找匠人,哪头不得花钱?就这么三折腾两折腾,眼瞅着庙里越来越穷,连瓦都要买不起了。当家的赵道士打谱到江南去化缘,好歹弄点砖瓦钱。
白云庵的下面就是登瀛湾码头,常年有跑江南的船。赵道士搭上一艘货船,艄公拔锚起帆,借着小北风“嗖嗖”地出了海。谁知行了不到两个时辰,突然遇上了风浪海,小山一样高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硬往船上砸。货主都是些豪商富贾,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得哭爹喊娘,都心话:这遭肯定要葬身海底喂鱼虾了。
紧要关头,赵道士挺身出来。只见他披发仗剑,脚踏八卦、口念咒语,挽手划掌作起法来。说来也怪,赵道士咕哝一句,风浪就小一点,不一会儿竟风平浪静了。豪商富贾们得了救,都齐刷刷地跪下来给赵道士磕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当大家得知赵道士要去江南化缘修庙时,便抢着捐钱,你出一万,我拿八千,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就成了堆。还没踏上江南的地皮儿,赵道士化的钱就够盖一座庙的了。
为了保证千秋永固,赵道士特意花高价在江南定做了一批铁瓦。可等运送铁瓦的船靠上登瀛湾码头,赵道士却又犯了愁:这些铁瓦每页都有几十斤沉,要是雇人,几千页铁瓦不知驴年马辈子才能扛上山来,再说那得费多少钱?赵道士毕竟道行高深,他关起门来心思了半头晌,就想出一个主意来,于是吩咐徒弟赶紧研墨铺纸写告示。告示写好后,立马打发徒弟下山张贴。那告示上说的是:某月某日将有仙人降临白云庵,到时候请大伙儿都去看“铁瓦飞”的奇观。告示一贴,众口相传。到了那天,前来看光景的人挤得摞压摞,从登瀛湾码头一直排到白云庵前。
赵道士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说了实话:因建庙上人手不够,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主意,恳请大家帮忙传递铁瓦。看热闹的人都是些善男信女,明知被骗,还是愿意帮庙上这个忙。于是你传我,我传你,瓦不落地,远远看去真像飞一样,不多时就将一船铁瓦从码头递到了山上。
盖上了铁瓦,道士们再不怕风大了,庙上的香火也一天比一天旺盛起来,而白云庵也从此改名为铁瓦殿。
天火烧(一)
铁瓦殿兴隆了几百年后,到了明朝后期,就开始破落了。
这天,不知从哪儿来了个白胡子老头儿,他围着铁瓦殿来回端详着转了三圈。一边转,一边直摇头。当家的老道士见了,感到纳闷儿,忙把他请进庙里拉起呱来。
这老头儿坐下喝了口茶,道:“当家的可知,你这庙三天之内,将遭灭顶之灾。”
庙主一听,吓得心惊肉跳,知道老头儿不是凡人,赶忙请教解救的法儿。老头儿道:“要解也不难。从明日起,三天三宿别动烟火。”说完,打个目影儿就不见了。庙主朝天拜了三拜,急忙蹿火地指使全庙的道士碾米推面,忙活到半宿,才做下够三天的吃货。
明了天,庙里不动烟火。道士们个个蹲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渴了,就喝瓢凉水;饿了,就啃块冷饽饽。好歹挨到了第三天傍黑,庙主打算从炕上下来伸伸腿,刚走到门口,就见庙上养的那条大黑狗撒着欢儿朝他扑来。大黑狗围着主人转了三圈,尾巴一撅,“扑哧”在天井中间拉了泡屎。庙主一见,顾不得支使小徒弟,赶紧找了张木锨来,想把那泡狗屎挑到圈里去。
俗话说:“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庙主手里的木锨才一护地,就听“嗤啦”一声,木锨上的铁钉碰在石头上,冒起一个火星来,那火星一溜直线地窜上了屋脊,眼瞅着着起火来。那火越烧越旺,直烧了三天三宿,把当年老道士从南方买来的那些铁瓦,都烧成了通红通红的铁水,顺着山涧哗哗地往下淌。那三根石柱子虽没烧断,可也都炝成黑色的了。
大火灭了后,庙主和道士们虽说没有烧死,可谁也没有气力再重新盖庙,只好打了失散,各投庙门去了。直到如今,在铁瓦殿的旧址上,还能找着当年火烧后留下的痕迹呢。
天火烧(二)
关于铁瓦殿遭天火烧的事儿,还有另一个版本。
传说自从白云庵的屋顶换成了铁瓦,前来上香许愿看光景的人一天比一天多,香火钱收的是盆满钵满。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庙里有了钱,当家的却越来越不像“行事”了,成天经也不念,庙事也不管,光想着该怎么享受。那些正经道士一看当家的 这“排谱儿(德行)”,都一个个远走高飞,另投庙门去了。到了最后,满庙只剩下当家的老道士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徒弟。老道士每天不是去周围村里喝茶,就是下山找狐朋狗友下棋,光剩小徒弟一人守在庙里,等着收香火钱。庙里没个正头香主儿,你心思还有几个来上香的?小道士整天孤孤单单地守在大殿里,闲得不知道做什么好。
这天,老道士刚走,就听庙门“吱呀”一声响,进来个穿红戴绿的小嫚儿。这小嫚儿和小道士年纪般上般下,是个自来熟,一见面就“小哥哥”长、“小哥哥”短地拉开了呱。问她家住哪里,说是在后山,见小道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来和他耍。俩人下棋、猜枚、拾五儿,耍得可欢气啦。但是有一样,小嫚儿总是老道士出门后才来,约摸他快回来了就走,从来不让老道士看见。
有了耍伴,小道士成天乐呵呵的。老道士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回事。当徒弟的不敢撒谎,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道士一听,心里头有了数,第二天回庙时拿出一个纫上了针的红线穗子,对小道士说:“赶明日那个小嫚儿走的时候,你把这根针偷偷给她攮到衣裳上。你要是敢叫她知道,我就把你撂到山涧里喂‘马虎(狼)’!”
这天,小嫚儿临走时,小道士依照师傅的吩咐悄悄地把针攮在了她的脊梁上。老道士回庙后依着红线一路找去,在一个大石台上发现了一棵千年老参,恣得老家伙当场蹦了个摸高,连忙把它挖出来拿回庙里。
第二天一大早,老道士把人参洗把干净,放进锅里添上水,让小徒弟先烧着火,自己赶忙下山请客去了。临走时左嘱咐右叮咛:我不回来千万不能揭锅,不然还要把你撂到山涧里喂马虎!
小道士知道小嫚儿就是这棵人参变的,他坐在锅台前,一边烧火一边吧嗒吧嗒地直掉泪。烧着烧着,锅里慢慢冒出了香味儿,那味儿勾的小道士肚子里的馋虫伸到了嗓干头。他想起师父的凶样子,馋也不敢揭锅,只好一口一口地咽唾沫。后来实在馋得不行,就掀开盖垫,悄悄地揪了一点小毛根放进嘴里。谁知这一尝不要紧,知道了滋味,越发馋不住了。就这么左揪一点,右揪一点,不多时就将那棵人参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连那半锅汤也喝了个溜光。
这时候,老道士领着几个狐朋狗友回来了,隔着老远就闻见一股子香气。他三步并作两步闯进门来,一掀盖垫,发现锅里面连滴参汤都没有。他知道是让徒弟偷吃了,捞起擀面杖来就要打。谁知小道士一个蹦跳出门去,飘飘摇摇地上了天,眨眼工夫就望不见影儿了。
老道士气得一腚墩在地上,可人参没有了,怎么也得管客人顿饭吧?于是就从水翁里舀了瓢水,打算刷锅做饭。喝了刷锅水的大黄狗“不识那个搓搓局(看不出死活眼来)”,“噗嗤”在屋门口拉了一泡屎。把个老道士气的,拖出一张铁锨来就去打狗,谁知狗没打着,擦起的火星蹦进屋里,把神像前的帐子点着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座古庙烧了个穷干溜净。从那以后,铁瓦殿就光剩下如今那几根石柱子了。
搜集时间:1979年2月14日;讲述人:作者父亲,7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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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木子(相思枫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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