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默原创：青涩年华

原创 2017-06-06 叶默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叶默，甘肃古浪县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喜欢文学，曾有诗歌发表于《爱情诗选》，也有散文发表，愿与文字相伴，快乐前行。

青涩年华

文图 / 叶默

题记：青春已逝，蓦然回首，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依然清晰如昨，那些年，我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谨以此文，祭奠我们已逝的青春。

古浪二中位于丝绸之路古道重镇土门，这也是历史上知名度较高的古镇，汉代以来，一直被设为边关重镇，不但军事上闻名于世，文化也是独树一帜，古浪第一举人赵璘，清道光年间名震朝野的苏勤翰，还有乡野贤达胡发科，人民功臣郝竞都是土门人……他们或才华横溢，或功勋卓著，在土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世人所缅怀和颂扬。小镇是沙海码头，驼队基地，被人称为茫茫沙海中的一颗绿色宝石。曾经的辉煌，我们只是在现存的柏台“三义殿”“罗汉楼”“玉祖台”“”清凉寺“”陕山会馆“等处想象，小镇位于县城东北30公里，地势平坦，土质肥沃，气候温和，物阜民丰，当地流传一句俗语：“要想挣银子，走一回大靖土门子。”这里南来北往的商贾行人，摩肩接踵，店铺林立，摊点栉比，真是旅游和经商的好地方。

生长于小镇的我们，自然就多了几份优越感，觉得生在小镇很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我青涩而难忘的中学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新学期开始，新生来自不同的学校，大家彼此都很生分。但我很快就融入集体，和文慧，许佳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天天在一起，大家无话不谈，加上性格又比较活泼，下课喜欢打打闹闹，于是被山里同学称作“三剑客”，对这一称号，褒贬参半，起先我们三个竭力“抵抗”，但终究人家人多势众，只好由他们瞎起哄乱叫了。由于我们学校是属县中，上高中时各乡镇的学生云集于此，主要分三派：本地派，即街（方言叫该）里人，就是小镇上的人；坝里派，距街很远，土地平整宽广；山里派，地道的大山里的孩子。我们班一共70多个学生，三派人数差不多，但山里坝里人观念陈旧，女孩上完初中就在家待嫁，所以班上女生很少，只有十几个，这让班主任分座位很头疼，于是将女生零星插开，我和李涛，苏子扬同桌，文慧靠窗，许佳靠里面那排。课余才知道，我同桌都是山里搬迁至滩上的移民，李涛竟然在初中就订婚了，就为这，大家时不时拿他开涮，他也不在乎，跟着我们哈哈大笑。

班主任王老师是我们初中的老师，跟着上来了，是属于夫子型的，治学严谨，不苟言笑。高中老师不天天看着你，全凭自觉，主课还好一点，上副科就不一样了，同学们本来对历史地理不感兴趣，上课时乱糟糟的，根本没几个听课的，气的历史老师夹着书本摔门而去。教室里此时竟然安静了，同学们怕的是老师去找夫子，哪有好果子吃？一节课下来，竟然平安无事，大家长出一口气，可私下里也觉得太过分，说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我们都喜欢上化学课，并不是我们本身喜欢化学，而是老师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别年轻，而且上课风趣幽默，自己个子小，就自诩为经典身材，写字时使劲踮着脚，转身时跳跃性的站定，样子很滑稽，同学们笑，他也跟着笑。课堂气氛相当活跃。

放学了，同学们三五成群往校门口涌来，个个脸上漾着笑，或与同学说班上趣闻，或是商量下午的球赛，年轻，永远是最好资本，就不知到疲倦是什么。“吴枚，体育课去办墙报吧！”许佳气喘吁吁赶上我，“行啊，还得叫朱钰。”“嗯，就我们三。”其实我们不喜欢上体育课，老师总让我们跑，不高兴了还让我们站在操场晒太阳。所以，我们总逃避上体育课，逃避的办法之一，就是和许佳，朱钰办墙板。这借口够充足吧？正好可以躲过体育课。朱钰画的一手好画，每次办墙报就是他插图，只是他不爱多说话，英语老师让他读课文时，声音很细，而且拉的好长，特别逗，我们一直偷偷笑他娘娘腔。下午，我们按时完成了任务，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欣赏了一番。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文慧来找我们，她原先和朱钰是初中同学，两人很能说在一起，大家心情舒畅，觉得学校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四个人一起回到教室，已经是课外活动了，班主任也在教室，原来是快到中秋节了，之前别的班都组织去了灵山，班主任觉得花费太大，无端会增加学生的负担，商量去就近旅游，八步沙当然成为我们的最佳选择，那里几年前有几位老人承包搞绿化，现在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林带了。

中秋这天，学校放假，班主任带着我们向八步沙行进，路不远，在同学们说说笑笑当中就到了林带边缘。“摘沙枣去喽。”李涛啥时候都是疯子，拉着苏子扬向林带深处奔去，其他同学也兴奋极了，撒开脚丫子在沙地上你追我赶，笑声，尖叫声几乎将林带掀翻，突然，从灌木丛中惊出来一只野兔，好几个男同学跑去追兔子，“可要抓住了，等着吃烤兔呢。“许佳也爱凑热闹，冲着他们背影大喊，王老师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任由同学们放肆。中秋时节，林带里也算风景怡人，沙枣树上挂满了红丢丢的沙枣，白杨，红柳，桦杨，还有沙漠里特有的刺蓬，骆驼草也都长势旺盛……累了，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围坐在黄沙上。沙子绵绵的特别舒服，我抓起沙子，任由它在指缝间轻轻流淌，思绪却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记起父亲曾经讲过关于沙洲城的故事，就在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它的美丽和富饶被附近“黑风国”的魔王看中，就时时想据为己有，无奈总不得逞，于是，他想毁了沙洲城，他的计谋被一位白胡子老神仙知道，老神仙欲拯救沙洲城百姓，但老百姓怎么也不明白神仙的点化，神仙只好对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后生说“尕小伙，你围着那棵大树转，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停下来。“于是小伙子围着大树转，他爷爷来找他，后生将老神仙的话说了一遍，爷爷孙子就转啊转，夜里，黑风骤起，飞沙走石，他们抱着大树转啊转，第二天一看，沙洲城彻底被黄沙埋了,只活下来这祖孙俩……•”吴枚---“许佳叫我，我一扭脸，恰好看见文慧和朱钰去了南边，我偷偷笑，想起同学们天天背后说他们是小两口。”看啥呢？“许佳走过来坐在我身旁，”没什么，看风景。“”走，去那边吧。“许佳拉着我向旁边的沙堆走去，嗨，这里还有好多同学呢，竟然带着月饼，水果，都不管那么多，坐下来津津有味的吃将起来，调皮的男生把刺猬的干皮找来，拔下来，冷不丁扎一下旁边的女生，被扎的女生尖叫着跳起来，同学们笑的东倒西歪，林带里传出我们欢快的笑声……”吴枚，快来帮忙。“李涛夸张的喊我，我起来一看，他反穿着衣服，兜着沙枣子向我们走来，我大笑，”就这还帮忙？半天功夫，摘了有两碗."”哈哈哈，你个死丫头，你去上树摘摘看，扎死了。"由于是同桌，李涛对我说话总是大大咧咧，“你不会拿棍子敲啊？笨蛋，扎死你活该。”许佳责备李涛。“哟哟哟，黄毛丫头一个个能的，敲下来都让沙娃娃吃了。”同学们笑的前仰后合，一哄而上，争抢着吃这沙漠里的“美味珍品。”甜甜的沙枣让我们忘记了一切，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时分，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林带，”别了，我的沙洲城！“我竟然固执地认为，沙洲城就在这漫漫黄沙下面，而且我确信父亲曾经跟着驼队拉煤时，看见过沙洲城再现，后来知道那是海市蜃楼……

学校的生活紧张而有趣，同学们总盼着放假，期中考完，文慧和许佳来找我，说朱钰约我们去滩上摘豆角吃，都知道滩上都是移民，井水浇地，土地宽广，种植作物多，香瓜，豆角，葵花，西瓜……当然是好去处，回家死缠硬磨，好不容易父母才同意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才放行，也难怪父母不放心，路远，骑车让他们担心。李涛和苏子扬也是滩上住，周六下午，我们一行六人，骑自行车向滩上驶去，一路上风景优美，庄稼长得茂盛葱翠，干渠里流淌着清澈的井水，大片的土地一望无际，都是郁郁葱葱的农作物。和街里土地比，那就是一个广袤。我们先到了苏子扬家，他父母很热情，为我们煮了豆角，玉米，又去地里摘了西瓜，我吃完出来看，这里的住户很稀疏，几家几家的，旁边都是沙土地，没有院墙，房屋都是临时建的小房子，周围就是他们自己家的地，干活很方便。只是这里没有什么店铺，很寂静，空旷。接下来又去了其他同学家，在一起天南海北，玩的昏昏沉沉，忘乎所以。我们一直起哄，让李涛带他对象过来看看，李涛这会儿却扭捏起来，红着脸说：“见什么？土包子一个，你们要吓着她？”在哄笑声中，我们只好饶了他。文慧和朱钰始终在一起，大家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尽量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说话。第二天回来，真是满载而归，滩上人的热情是出了名的，他们为我们装了满满一袋吃的，“都是自己家种的，你们地少，吃个稀罕。”再三感谢后，我们方骑车回家，一路还在回味这些淳朴的乡民，他们勤劳善良，而且好客热情。这些都是广袤的的土地赋予他们的优秀品质。我们喜欢大自然，但和辛劳的父辈们相比，我们更向往外面的世界，对大自然，更多的是敬畏，我们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奔出农门，去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创造自己的未来。私下里也都憋着一股劲努力学习，只怕 43 35982 43 15537 0 0 2367 0 0:00:15 0:00:06 0:00:09 3044后于其他同学。

在学校的日子，越来越紧张的学习让我们倍感疲惫，各科老师一逮着机会就来一番说教，话题不外乎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云云，说得多了，都皮了，老师在上面大讲特讲，下面同学们各干各的。尤其物理刘老师，一说一节课，说话慢吞吞的，还爱讽刺人，很无奈，我们背后叫他“刘奶奶“，更可笑的是，他和李涛邻村，李涛早就将他的趣事告诉同学们，说他假期放羊脸都不洗，还兼拾粪。李涛讲话本身就玄，讲起”刘奶奶“，更是眉飞色舞，讲一次我们笑一次，觉得”刘奶奶“也不容易，出生在山里，周日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够累的。他把Q叫做扣，每每说PQ,时，同学们拉长声音异口同声说：”P-----扣“，刘老师脸色大变，指着全班同学就骂：”骆驼脖子牛领头，你们的脸比城墙拐弯还厚，不好好学习，将来拾粪都没热的。“

”扑哧-----“李涛首先憋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全班同学一齐哄堂大笑，大家肯定记起李涛讲过的笑料，"刘奶奶"一见这阵势，便不再骂，”给我将公式定理抄50遍。“说完，背着手在教室里转圈。”刷刷刷……“教室里只传出写字的声音。

再紧张我们也会抽出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我那时迷上了文学，课余大部分时间都看课外书，尤其喜欢读港台作家的文章，琼瑶，亦舒，三毛……都看，亦舒和琼瑶几乎同时走红，当时有“香港有亦舒，台湾有琼瑶”之说，我读亦舒的《独身女人》，觉得她是最会写爱情故事的作家，她的作品带有苍凉之感。我为《独身女人》中女主人公林展翘的命运唏嘘不已，她对现状的不满，她渴望结婚却一直独身，她为自己取英文名JOY,而自己却一直不快乐。亦舒的作品中，女性命运大多身不由己。这似乎是当时的环境所致。”相遇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若转过身，可是天堂？“这些优美的句子常常让我心动而欲罢不能。琼瑶的更不必说了，借了晚上不睡也要看，喜欢琼瑶写景时的优美文字。于是，自己学着写一些朦胧的文字，其中一首《无题》,被同学推荐去参加”市五四青年杯大赛，竟荣获二等奖，这让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着实高兴了一番。那首诗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

既然我们命定了分离的结局

那就彼此奉献一页磊落的微笑

我不会站在冷冷的秋风中

用泪眼采撷无果树枝头的花絮

我只是轻轻地

吐出一个无奈的凄凉

让清晨三叶草上滚动的露珠

浸润我瞬间干涸的心扉

……

尽管那时候条件有限，但我总是想办法读到喜欢的书，并且攒钱买回几本，看完就和同学互相换看。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我们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学习……

数学是最让我最头疼的功课，我觉得它越来越难，老师每天在黑板上抄习题，大考小考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渐渐地，我对数学产生厌烦，在一次测试当中，有几道题根本不会做，就没交试卷，这下麻烦大了，上课时数学老师不点名地批评：“你们一天学的怎样，干什么，我心里清楚，不要自暴自弃，人之所以具有上进心，是因为人心都是向上长的。要知耻而后勇……”下课他到我身边，说：“自习课到我办公室，拿上试卷。“我忐忑不安的挨到自习课，抱着作业本去了数学教研组，老师没再批评，而是语重心长的说:"作为学习委员，你本应该更努力，我看你现在状况不佳，有什么事？是不是把时间都用在学习写诗了？那不是主要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没有，我就是觉得太难了。”我低着头不敢看老师，他于是讲起他的求学经历，比我们艰苦多了，他也是山里的，父母年迈，家境贫寒，住校时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但他坚持下来了，他告诉我只要自己不放弃，坚持就会有结果。接着，他耐心的给我讲了不会做的题，并再三鼓励我，让我一定具有信心……•我心里的感动是无法表达的，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是幸运的。

冬天，我们教室南面是下课时的集结地，各班女生都过来晒太阳，说说各自班上发生的事情，其中，最具爆炸性的就是2班的张华精神不正常了，开始谁也没发现，上课时她无视老师的存在，自顾自吃东西，及到了数学课，是位极优秀的老师，老师讲，她突然就拍着桌子叫嚷：”讲什么？都是错的。”说完径直上了讲台，坐在讲桌上，惊得师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老师才发觉她有了问题，赶紧通知家里人，直接送到市精神病院，后来听说，她总是从医院跑出来，见车就上，家里人只好将她接回来，轮流看管。对她，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们小学同班，很是要好，我常常在课余跟她去听评书，她爸爸是个小电器修理工，家里有收录机，那玩意儿还很少见，自己又特别喜欢听评书，她下午放学就叫我去听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到初中高中分开，联系自然少了。她成这样，我们心情都很沉重，老师们再也不很唠叨我们了。寒假的一天，父亲送我去亲戚家，在桥头碰到张华，她还认得我，拉直我的手一直摇：“一路顺风，一路顺风……”看着她空洞的双眼，以及异于常人的言行，我很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长叹：“好好的一个娃娃，怎么会这样？”

最后一年，同学们忙得焦头烂额，谁也无暇顾及玩耍，当然，也有那轻松的，就是那几个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公子哥”，一到上课就从后门溜出去晒太阳，老师们因为前期的事情，也不敢很去管，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出事就行。最后的拼搏是无济于事的，那道门坎里面虽然绚丽多彩，但又有几个人能迈进去呢？糊里糊涂，我们就被推出了学校，李涛很快结婚，山里人结婚早。朱钰和文慧是念书期间唯一一对修成正果的恋人，毕业后双双携手去了新疆，共同打造他们的甜蜜生活。苏子扬接替他父亲去了一家林场上班。许佳和我道别，说去念技校……

人生就这样，有时一别就是一辈子，转身即是天涯，直到今天，20多年过去了，我们却再无联系。只是后来才知道，张华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开人世，还有，我们最尊敬的数学老师也在几年前突发疾病而去世，他们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在我脑海当中回荡，而如今却在另一个世界……感叹世事无常，谨以此文，来祭奠我们已经失去的青春年华和那些已经离开我们的老师同学。那些时光，承载了我们多少欢乐和酸涩的记忆，回想起来，也是值得用一辈子时间去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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