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群体”不能成为撒泼打滚的理由

来源：断牙虎

原标题：“人之常情”下的“坏人变老”折射出的不止是执法能力的缺失

        凡事讲究合情、合理、合法；法大于理，高于情。人之常情必须接受法律的规范，这是在建设法制中国中，包括警察、法官、良心律师在内的无数涉法工作者长期宣传实践，使得公众普遍接受的法律思维。

但是，事实上，在执法和审判实践中，不可能不关注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也时时误导了一些公民以身试法。

尊重老人是不是人之常情？当然是。于是“坏人变老了”，其实多数是“老人变坏了”。把老人推到法庭的闹庭的，把老人抬到公安机关要求释放违法犯罪亲属的，老人自发堵门封路的，有的老人替子女讨债到债务人家吃喝拉撒的……现实中却习以为常。

有人说“坏人变老了”

“坏人变老”这句话挺招人恨，但是恐怕大家都没有细想它背后的现实困境：你老人家占了人家年青人的地盘，还与人家动手动手，年轻人拿他们没办法，也不敢与你对打。政府和法律呢，能像对待青壮年那样对待老人吗，警察敢采取正常行动吗？

尊重妇女是不是人之常情? 当然是。于是就有妇女脱裤子给你看的，就敢于“勇斗”警察，你碰她一下就说你耍流氓，甚至很多人以敢于“勇斗”警察为荣……媒体暴光的虽然不多，现实中却司空见惯。

山东省寿光市一名王姓女村长，多年来在村里横行霸道，欺压村民，警方前往调查时，口口声声称自己“爱民如子”，还谩骂警方，甚至脱裤小便，随后脱光了衣服，并试图用身体阻挡警车离开。警方最后用被子包裹住王女，将她强制带回派出所。

真相没有公布前，这个视频在朋友圈疯传，那时几乎一边倒地辱骂警察执法不文明，就因为她是女人，就因为她脱了裤子。有境外媒体称：“政府都逼得老百姓脱裤子了”。真相公布后再也没有人说三道四了。据报道该女村霸已经被判刑。

7月6日，贵州六盘水市女司机蔡某（1968年生）驾车在双实线违章掉头，交警对其处置时竟脱掉裤子向交警撒泼，僵持近一小时。“由于认错态度较好，交警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对其进行处罚后，将其放行”。由于蔡某脱裤子，导致车人另一人离开现场，无法对其进行调查。但根据执法经验来看，蔡某涉嫌非法运营。

        看看，这勇敢的一脱，妨碍公务不处理了，非法营运也无法处理了。如果是个中年男人警察能轻易地放过他吗？

流氓脱她裤子也许她拼死反抗，说不定还会打110，恨不得警察立即飞到她身边，可是遇到了警察人家自己主动脱，如此之大的反差难道不令人深思？其实不是警察软了，是法律软了。

        2017年6月19日9时50分许，山西省阳泉市桃南岗民警接到政府岗民警对讲机呼叫，一位身着粉红色长裙的中年妇女，驾驶一辆红色电动车在政府岗岗区闯红灯，向桃南岗方向驶去，随即桃南岗民警对该车辆进行拦截，但是该驾驶员被民警拦下后态度极其恶劣，并且教训起民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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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不等于泼妇！（徐雪芬律师）

        如果不是女性，交警能轻易地放过她？如果交警当场摁地把她拿下，网民会怎么说？其实是人之常情硬了，警察执法软了。

尊重儿童是不是不是人之常情？当然是。于是，夫妻俩闹矛盾都不要孩子，将孩子往派出所一扔就走的：老婆把孩子放到派出所就走人，声称丈夫进去了，自己养不活孩子了；还遇到孩子上不了想上的幼儿园，打110后，把孩子交给民警就走，声称“上不了这个幼儿园，孩子不要了”……以孩子为工具实施违法犯罪的数见不鲜。

2017年7月2日，安徽省颖上县因开发商没有兑现学区房承诺，集体堵马路，民警使用催泪喷射器制止违法行为，伤了现场的的一小姑娘的眼睛。这个小姑娘上衣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明显成了大人们“维权”盾牌。

结果是媒体一炒作，现场处置的民警关禁闭的关禁闭，处分的处分，这孩子的家长却没事，看样子还可能获得赔偿。其实是法律比人之常情更温情了。

有人说：

刑事审判工作贯彻法治原则，坚持严格司法，依法裁判，是不能动摇的原则，是必须坚守的底线。同时，要高度关注社情民意，将个案的审判置于天理、国法、人情之中综合考量。我国有着数千年文化传统，天理、国法、人情是深深扎根人们心中的正义观念，蕴含法治与德治的千古话题。所谓天理，反映的是社会普遍正义，其实质就是民心。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民心所向关系到执政根基……司法审判不能违背人之常情。

联系上下文和这话的出台背景，这话似乎没有毛病。

但是看到这些铺天盖地的口号式的宣传标题，难免就使人产生疑问，必定它不仅只关乎司法审判，也关乎执法者的执法理念，还关乎到公民的行为导向，甚至还关乎到立法者的立法思想。

疑问一：法律与人之常情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格地说人之常情一旦升华为法律规范它就不再是人情常理，也就是情归情、理归理、法归法。

        由人之常情升华为法律的并不少，比如保护老人、妇女、儿童的。首先，我国《宪法》以国家根本大法的形式确认了妇女与男子法律地位上的完全平等，而且强调了对妇女权益实行特殊保护。《刑法》不仅专门规定了以妇女为侵害对象的犯罪，并规定了严厉的刑罚予以制裁，这些都为打击侵害妇女权益的行为提供了法律武器。《刑法》对未成年人的保护不仅体现在关于犯罪年龄、不适用死刑等立法的保护条款上，还体现在司法实践过程中。比如对未成年人犯罪，一般不公开审理。《治安管理处罚法》也规定了老年人、儿童违法达到拘留条件的不予执行，对殴打孕妇、老年人、儿童设定了从重处罚的条款等，从而行使法律政策上也反映出宽严相济的精神，对未成年人犯罪量刑明显区别于成年人犯罪。其他《婚姻法》等民法法规中也明确了对老年人、妇女、儿童的关心，还有《老年人权益保护法》、《未成年人保护法》、《妇女权益保护法》等专门法律。这些正是人之常情在法律中的具体体现，相关法律规范很多，不一一列举。

        疑问二：民心是什么？

        显然不是村民之心、居民之心、公民之心、网民之心、名人之心、高官之心，因为上述“之心”未必就“是深深扎根人们心中的正义观念”，未必就是“人民”之心，何况法律有它自身的规律，也不是法外人都能懂的，都说得清、说得准的。由上面的“疑问二”不难看出立法实践是充分体现人之常情和“民心民意”的，既然立法者已经充分考虑了人之常情，审判者、执法者所依据的自然是法律。否则，他们如何判断法律精神与人之常情是相违背的？就是判断出法律与人之常情相违背的是不是放弃法律，用人之常情来审判、来执法？或者依法判处无期，充分考虑人之常情的因素后就可以判处五年？

      疑问三：独立于法律之外的人之常情显然是不应该受到法律规范的，如何把握个案？

      风俗习惯是人之常情的核心内容，中国素来有“十里一俗”之说，同一件事，在同一个乡镇可能有多种合乎当地情理的做法，司法与执法实践不仅不应该兼顾，也无法兼顾。

浙江温州人可以拿姐妹开玩笑，却不能拿嫂子开玩笑，拿嫂子开玩笑很可能双方矛盾会瞬间激化。温州的“人之常情”是嫂子虽然外姓，但是自家人，姐妹虽然同姓，但是迟早要嫁给外人；江苏一带相反，可以拿嫂子开玩笑，不能拿姐妹开玩笑，拿姐妹开玩笑很可能双方矛盾会瞬间激化。江苏的“人之常情”是姐妹嫁出去也改变不了血缘关系，嫂子随着婚姻关系的变化却是可以改变的。如果温州与江苏两地分别发生一起因为拿嫂子开玩笑引发的命案，对温州的那个嫌疑人是不是要轻判，对江苏的要重判？如果真是这样，法律的前途在哪里？实现依法治国的路程到底还有多远？

“人之常情”不能造就“法外人群”。可是眼下多少国人扛着人之常情的大棒横闯天下，他们正用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支付能力去对抗执法、对抗法律。执法者面对老人、面对妇女、面对以孩子作盾牌、面对残疾人，在人之常情的支配下，已经早已突破法律底线，大踏步后退，有的甚至全面投降。这不都是人之常情作怪的结果吗？这叫守法的公民情何以堪？“人之常情”下的“坏人变老”折射出的不止是执法能力的缺失，更是法律的原则性、严肃性、权威性的丧失。

        总之，人之常情必须接受法律的规范，如果非要说人之常情在司法审判、执法中没有得到充分体现，倒不如说是立法的缺失。否则，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在司法、执法中的泛滥，是对法律的破坏。

腐败成风，始作俑者可能正是人之常情这个含情脉脉的温柔美女。

        最后看看美国的法律是什么样的温度，执法者是如何对待人之常情的。

1月20日，《纽约邮报》刊发大幅照片和消息，讲的是纽约84岁华裔老人黄春康(音)乱穿马路，在警察要给他开出罚单时，没有听从警察命令，后被警察制服，结果头部受伤脸上出血。据报道，此案正进行内部审查。目击者称，老人似乎不懂英语。也有消息称，警方已起诉黄春康拒捕、妨碍治安等。

　19日下午约5时，85岁华裔老人黄春康因为闯红灯被警察拦住。据一位目击者证明，黄春康当时沿百老汇大道向北缓缓前进，穿越96街东侧的人行道时，信号灯已转为红灯。虽然警察命令其停下，但他似乎听不懂英语，仍继续前进。警察于是跟随他步行穿越马路至东北角的街口，要他靠墙站好，准备开乱过马路的罚单。但黄春康似乎仍不明白发生何事，想要离开现场。这时出现多名警察，将黄春康包围了起来。根据英文媒体的报道，黄春康被戴上手铐时血流满面、一脸茫然。经送医后，已在当晚11时半出院。

媒体拍下的警察逮捕84岁华裔老人黄春康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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