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人」、移民與BNOer |寧靜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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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井離鄉，遠走他國移民，一直是媒體世界最樂於叙述、渲染的故事。因為往大裏說這能牽扯到家國情懷、社會制度，往小裏說可談及謀生利益、人生歸宿。移民掛在嘴邊的常是一句：人往高處走。人都渴望能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是人同此心的道理。

這幾年談到移民，網絡上出現了新詞：潤、走綫。說的是一些人朝思暮想到他們心目中的理想國美國落地生根。不少人正常申請被拒，便計劃到對中國遊客免簽的南美厄瓜多爾，再一路北上，穿越六、七個國家到達與美國交界的墨西哥進入美國，先「黑」下來，再伺機改變身份。這一路除要穿過多個國境，還要穿越雨林地區。冒着被驅捕遣返的危險，遭受林中猛獸毒草的死亡威脅，還可能被蛇頭歹人搶劫暴奸。這排除萬難一心奔美的決心不可謂不堅定。行程長達三、四個月，是網友口中的「環球旅行赴美」，亦即「走綫」。「奔」在英文中是run，被讀成漢語拼音的「潤」，「潤人」便是指這樣的一批人，法律的定義是非法偷渡者。

「潤人」

拼死偷渡的這些人背景不同，貧富不均，政治立場也不盡相同。有的受過高等教育或以上，在內地有不錯的工作和收入，因為「內卷」而謀更好的發展；也有的是農民工、失業者或經濟窘困者，渴望「潤」到美國繼續出賣苦力賺它一筆；也有些是身上背有官司、血案和債務者，是法律的追捕者；當然更多宣稱是為了政治制度的選擇而冒死一「潤」……不論是哪一種，他們都有共性：不滿、厭惡、仇恨自己的生存環境；認同、嚮往、擁抱美國的社會制度；認爲繁榮昌盛自由的美國比中國更多發達機會(有文字介紹說到美國刷盤子，兩年就能回內地一二綫城市購房)，工作不分貴賤，人人平等，空氣清新、物價廉宜……

在何國何處居住是個人選擇，但一時盛起、鼓吹以命去搏的走綫風卻來得詭異，其中不少是「洗腦」式的引導和中介公司的煽風點火。資本敏銳地嗅出這是個商機，加上當代騙術發逹，已不知有多少人上當。網上揭發要加入某些「潤圈」先就要交一筆錢，群主掠錢後就不知去向了。現在走綫的潤人背囊大都不至空空如也，內藏的美金甚至有在內地賣房、通過地下錢莊換來的上百萬，這是多少蛇頭、貪腐的公職人員及在雨林同行者覬覦的獵物。其中的風險潤人既明知也自願承受，拿出了狠勁去實現理想，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和財富。

移民或「潤」，不是當事者難去評說其中「好」或「壞」。網上有人高調炫耀「潤」去美國後的各種「成功」，也有潤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自訴在內地生存受到的迫害艱辛及走綫的凄慘，還有潤人發表論文般的文章列數「潤」歷史的、現實的理由。

我認爲這些一面之辭都只能聽聽，再由各人聽從內心常識、邏輯、見聞的判斷，辨認其中真假。有移美潤美之心的人，更需用心分析。

不少當年懷揣投奔優越制度的移民，移到美國深入了解了其種種後，自省理性地道出了美國的真情實況，包括稅收、物價、公共福利、槍擊威脅、零元購、就業薪酬被壓榨、升職天花板、華人黑戶互捲……只要屁股沒坐到一邊，提供的大部分資料都值得有移美或潤美心思的人慎重參考。

潤人長時期是黑戶，沒有公開打工的權利，只能投親靠友長時期在華人圈被層層剥削。近些年正常移民的藍領也多從事與在內地相同的體力勞動，但賺了比內地更多的金錢。近些年正常移民的白領卻極少可融入當地的主流或上層社會，也很少能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很多的職業走向是洗衣店、中餐店、修車店小老板。最初移民的高尚理想逐漸轉給自小接受美國教育的下一代，自己這代談不上事業有成，只求順利謀生，「閉門一家親」。當然，他們對外絕對是一副「移得好，移得對」的腔調，內地或香港的朋友熟人也多尊重這點臉面，「看破而不說破」。

移民或「潤」的好壞，許多人多只從收入去考慮，常只是個人的說法，與個人受教育程度、感受能力、際遇，特別是政治取向有關。

到美的移民潤人有不少是內地打工仔，文化不高、思想受限。有個只能靠美國甜甜圈做日常吃食的農民工常在網上大誇甜甜圈好吃，自己愛吃，小病被醫院收了五仟多美元，不服之餘也還要潤心無悔，高聲為美國制度叫好。還有一個叫河山碩(丁建強)的，新冠得不到適當治療死到臨頭還要美化美國的抗疫。這些移民潤人是些叫不醒裝睡的人，本身提供的資料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河山碩(丁建強)

比較受歡迎的，是一位內地著名「公知」、原北京某大學副教授喬木的文章(網名：彼岸喬木)。他並不簡單討論移民或「潤」的好壞，比較真實地寫出了對中、美兩地生活的感受。他有詳細的數字，有道理的闡述及實例的提供，讓讀者籍此對不同的社會制度有比較冷靜和客觀的認識，也提供了本身是否適合移民的參考。

香港除了少數人，要移民不需走綫去「潤」，走正常途徑申請就是了。更何况英國有了BNO政策，移英一時被視為易如反掌。其實這些人尚生活在未知中。要呆留英國、五年後才知道英國政府是否通過各種審查而收留他們。網上把這批人稱爲BNOer。

經2019年反修例運動、黑暴襲港、實行「國安法」，社會上已有十幾二十萬人(政府數字)移民至外，主要是BNOer。這給香港發展帶來了一些阻礙。BNOer移英後的好或壞，也常是香港人的話題。

其實油管(YouTube)上有關BNOer的故事一直不少，包括了BNOer自己對英國生活的埋怨吐槽。但畢竟是自己選擇的「祖家」，許多人失去了在香港的抗爭性格，除了少數人還堅持着在香港的政治低端破壞，更多的人已回歸日常柴米油鹽、甘苦自知的生活。極少數幸運者可覓得與在港時大致相同的職薪，多數人似乎未可謀得以前的職位及人工。逼於生存，只能高向低流，退而求其次，白領做藍領，在辦公室吹冷氣的要揮汗如雨地搬抬。但也還有好多人打腫臉充胖子地美言這一切改變是：思想自由了，空氣清新了，下一代受到好的教育了……這種死鴨子嘴硬的言論，與某些美國的內地潤人移民如出一轍。

事實上一些更精明也更會爲自己打算的「精緻利己主義者」，已暗暗放棄了那套連自己都不信的「我活得比你們好」的心態，悄悄潜回內地或香港。只是他們行動詭秘，不希望遇到朋友熟人，因爲當初出國有多高調，回來就有多尷尬。

中國是發展中國家，各方面的發展也有幣端，香港也不是個完美社會，移民或潤，歸去來丂都悉聽尊便。但談論這個話題時宜實事求是，宜理性思考自己是否適合移往異國他鄉。

有情懷者最好提出有利社會進步的意見而非簡單的好壞結讑，以免混淆視聽，誤導公眾。

同時也寄語返歸內地或香港的移民潤人BNOer，好好生活，不要破壞了大多數人希望的歲月靜好。

本文作者：黃虹堅

（作者是香港作家，生於香港，長於內地，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和北京電影學院編導系畢業，曾任內地中學教師、電影公司編劇；返港後曾任職報刊與教科書出版公司編輯，後兼任各大學中文、語言、兒童文學課程導師；是小學普通話教科書作者，擔任過中文教科書顧問及各文學獎評委。代表作有電影劇本《橘紅色的校徽》、《湖草萋萋》；長篇小說《和誰在陽台看日落》、中短篇小說集《我媽的老套愛情》；少兒文學《十三歲的深秋》、《零點五分》等。作品曾獲內地、香港和台灣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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