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自己弱智了 |寧靜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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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特朗普政府正忙着組閣，提名了老牌政治家族的小肯尼迪(遭槍擊身亡的肯尼迪總統是其伯父)任衛生及公眾服務部部長。77位得諾貝爾奬的科學家聯名反對，原因是小肯在醫學領域一系列「反智」言論。

説到人負面的智慧層級，可説反智、失智、低智、弱智，最近「弱智」一詞很是走俏。

網上流傳了一段知名政治學學者鄭永年教授的一段話：中國很快將面臨一個全面弱智的時代，因為短視頻的快速崛起，它最大後果是讓一些低學歷、低素質、無底線的人成為輿論的主流，讓謠言、仇恨、戾氣替代真相、正義、文明。

筆者反復在網上求證這段話的出處，卻無所得，但鄭永年的很多講話和文章，都有一個觀點：如果知識圈繼續「下行」(指熱衷名利)，那麼中國很快就會面臨一個全面弱智的時代。

筆者認同這種擔憂，當下的互聯網，「弱智」現象的確俯首可拾。

互聯網開創了言論空前自由的時代，有手機和稍識幾個字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可成爲網絡平台自媒體博主。如雨後春笋般的自媒體一掃某些傳統媒體的刻板沉悶，開拓了視野，豐富了生活，其好處是人人皆有體驗的。

其弊病也在同時顯露。

自媒體及短視頻表達的內容與跟帖，相當一部分可體現出兩個字：弱智。

第一，網上自媒體的視頻與文字，議論的最高層次是中美關係、俄烏戰爭、台海局勢……一說就是戰略高度，全球佈局。但不難看出，這些都是播主平時生活中夠不着、不熟悉的話題。播主並未受過多少相關教育，不懂外文，不懂歴史，不懂政治，沒有數據，沒有細節，多是Al從網上「集大成」稍加演繹的內容，再七傳八傳互相抄襲，然後高呼些「中國必勝」的口號。最好玩的是這類視頻或跟帖常擺出義正辭嚴的面孔：我代表中國人民……

世界真那麼輕易讓中國取勝，還需要一個高瞻遠矚、智慧卓越、運籌帷幄的高層領導團隊嗎？

這類視頻所以「弱智」，一是毫無政治實感，二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有些評論説這些人是「喝地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說得刻薄，卻很形象。

層次沒那麼「高」的，是反映生活的日常。介紹世界或內地風光趣事、獨居生活、老人相親、鄉間軼事、歷史掌故、養生方案、健身方法、育兒經驗、護膚秘芨……可謂無所不有。其中不乏低俗、平庸、無聊、自炫或色情的內容。比如如何騙財、如何整蠱他人、如何靈口利舌懟人……這些醜行也或能博得當時一笑或苦笑，但提供了甚麼健康美好的價值？存疑。

以醜爲美，不是「弱智」是甚麽？

護膚是當今生活的重要話題。有的短視頻賣廣告說抹了某種產品，70年的斑塊和皺紋都立馬可消失得乾乾淨淨。用成熟的Al或PC製造的視頻，果然深坑一擦就平，黑斑一抹就消。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瞬間便面色紅潤，膚如凝脂。

反科學，不是「弱智」又是甚麽？

第二，很多自媒體發表的意見和視頻，毫無邊界感或説毫無底線。如今「娛樂至死」的「八卦」風泛濫，一切皆是話題。按個人喜惡任意對他人特別是名人生活説三道四、捏造是非、選邊站隊、鬥狠開駡已成常態。這些戾氣在娛樂圈和體育圈的粉絲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早先爲表忠莎莎而對陳夢噓轟的事件，可謂是低素質的總爆發，丟人丟到巴黎，令外國人對這種中國風深陷疑惑。這兩天又有江西警校女生，乒乓國手王楚欽的擁躉，竪中指起外號羞辱男單冠軍樊振東的視頻上架。這未來警察踩上法律紅綫的低智行爲引發衆怒，最後警校以通告批評了結。娛樂圈年青偶像各有自己的粉絲團且誓不兩立，已是浮出水面的事實。

這些內容所以「弱智」，皆因「八卦」過度，還因沒有厎綫。

第三，凡是社會新聞，特別是熱點，自媒體都迫不及待地表達意見，尤其喜好插足別人的家庭事務去發表高見。那些事無巨細、自説自話的「真相」，仿如播主長住這家人牀底下一般。

最近台灣名人瓊瑤去世，本只需對這位文化史上的代表人物表達哀悼就可以了；對其歷史、出版影視王國的成就了解就可以了。至於他們的家事，比如平先生在兩個女人間的周旋、遺産的處置，真相只有家人最了解，也應由他們家人去解決，輪不到外人置喙，更不需表態站隊，何況這還涉及到一般人陌生的法律問題。

可是自媒體卻當仁不讓。一時間各種議論，各種猜測，各種有或無的細節，紛紛登網，對兩廂成員界定黑白，判斷是非，表現得義憤填膺，仿佛涉及的是自己的荷包。

這些博主的「弱智」，是把自己的日常精神與他人深度捆綁，二是缺乏對他人隱私的尊重。

這兩天乒乓國手、世界排名第一的王楚欽在長沙看病，主理醫生好不激動，轉身就把人家的檢查紀錄放到網上，此舉被網友譴責炮轟，認爲是對「隱私」的極不尊重。

「弱智」的種種表現，都與現代文明格挌不入。

不少自媒體博主都是凡胎肉身，除想借平台出頭刷存在感爲出「名」，更想增大流量爲謀「利」。

眼下各行業搵食艱難，做自媒體博主不失是個行業。博主爲搏眼球，搶流量搶金錢也能理解，但請與「弱智」劃清界線，勿要留下笑柄。

筆者並不聰明，常從眾去認可一些知識和觀點，事後證明是自己腦殘弱智。究其原因，還是缺乏獨立思考。有些內容，用邏輯、常識稍作推論，就能識別是造假胡説。只是在那個瞬間，我們失去了獨立思考的冷靜。

回頭來看文章開頭那段話，不管是不是鄭教授講的，都言之成理。

本文作者：黃虹堅

（作者是香港作家，生於香港，長於內地，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和北京電影學院編導系畢業，曾任內地中學教師、電影公司編劇；返港後曾任職報刊與教科書出版公司編輯，後兼任各大學中文、語言、兒童文學課程導師；是小學普通話教科書作者，擔任過中文教科書顧問及各文學獎評委。代表作有電影劇本《橘紅色的校徽》、《湖草萋萋》；長篇小說《和誰在陽台看日落》、中短篇小說集《我媽的老套愛情》；少兒文學《十三歲的深秋》、《零點五分》等。作品曾獲內地、香港和台灣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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