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卢兹: 红磨坊的舞步 艺术汇 | 展评
图卢兹 : 图卢兹的世界
北京画院 / 北京
2018/9/30 - 11/4
世袭伯爵爵位的亨利·玛丽·雷蒙德·德·图卢兹 - 劳特累克,1864 年出生于法国阿尔比,八岁时随母亲移居巴黎,20 岁时迁入蒙马特地区,从此跻身画家行列。19 世纪的最后 20 年是现代艺术的萌芽时期,在印象派方兴未艾的同时,新艺术运动悄然崛起。虽然劳特累克与诸多印象派画家交情深厚,绘画技法也承袭自莫奈、毕沙罗等人,但却无法被严谨地归纳进印象派阵营。他的画风自成体系,从不屑于古典原则和学院主义,以一个叛逆者的形象出现在现代主义的行列里。
“图卢兹 : 图卢兹的世界” 北京画院 展览现场
2018年初秋,在北京画院举办的《经典·劳特累克作品展》是国内首次关于劳特累克的主题展览,所展出的全部作品都是石版画。由于石版画具有很强的素描特质,而素描正是油画真正的基础,因此就很容易推断出劳特累克油画作品的初衷与根源。再在黑白基调上套印出轻薄的颜色,既加强了作品的色彩维度,也使得每一幅石版画作品都可以看作是没有画在亚麻布的油画。
绘制一幅画作的过程,往往是一段没有归途的旅程,劳特累克则完全投入这段奇幻之旅,并且乐此不疲。《日式酒馆》是其典型风格的招贴画作品,在将文字巧妙地嵌入画面的同时,独辟蹊径地以一袭黑色来塑造主体人物。由于汲取了“浮世绘”里所蕴含的东方美感,“装饰性”成为了一条新的绘画准则,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作品的图案化和平面化,这一点也直接影响到了后来的野兽派。他依托清晰、简洁、明了的色块和线条,重新建立了画面内在的秩序感和平衡感,也就是说,他已经把绘画的形式和画面的内容并置到同等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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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得到了来自东方的艺术灵感,梵高突破了色彩的张力,劳特累克则汲取了线条的律动,这在《英国舞者伊达·希斯小姐》一画里尤为突出。没有矫揉造作,劳特累克凭借天才般的感知力,敏锐地抓住稍纵即逝的鲜活瞬间,此时此刻的即视感成为了舞者的生命定格,比照相机的记录还要真实几分。画面中爽快、灵活、流畅的线条大方得体,尤其对力度掌握、对灰度的把控,极尽一个画家之能事,也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一个画家的心思所在。相对于德加,劳特累克并不属于卓越的编剧,却是制造氛围的大师。他在画面里有意弱化实体空间,使人物与环境的关系总是在转换之中。他有时采用夸张的逆光来制造戏剧化的人物效果,有的时候甚至会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来渲染情境,并表明自己的好恶。
如同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即时性的现实场景永远是劳特累克的灵感源泉,因此每一幅画面都是一个新奇的故事。他是歌舞场的常客,却不停地变换着观看角度,始终作为旁观者而存在。有时他会把目光投向坐席中和包间当中,于是,形形色色的观众瞬间成为了“表演者”。有时他又会把笔触伸向舞台,迅速勾勒下名伶表演的瞬间,在演绎某一个剧情桥段的同时展露某一段人生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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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话剧〈菲德尔〉中的萨拉·伯恩哈特》便是这样一幕。画中人物的特征借由生动的姿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来呈现,强悍的线条勾勒确立起非比寻常的可辨识度,支撑起卓尔不群的画风。在看似安静的场景中隐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令人错愕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这种充满画面感的氛围里,若有所失的茫然和欲语还休的孤寂夹杂一处,不由得使人发出唏嘘之声。
在劳特累克短暂的一生里,所有的创作都离不开“巴黎”这个中心点,而“红磨坊”更是中心的中心。在他眼中,巴黎是一座没有夜空也没有白昼的魔幻之城,而红磨坊不仅是巴黎的金字招牌,更是巴黎的肚腩(一场饕餮盛宴的衍生物)。平时藏在华衣美服的装饰下面、看似腌臜的赘肉,却是最真实、最受宠溺的肉身部分。一旦剥开层层的遮掩,势必会引起某种惊异,而劳特累克恰恰着意延续这个“惊异”。在康康舞曲的节拍里,欢快、妖冶的裙角上下翻扬,在挥挥洒洒的纸笔间,浓艳、妩媚的眼角疲态尽显。现在面对画作仍旧体会得到,浓妆艳抹的脂粉香气交织着纵情声色的体汗味道,仿佛是甜渍的朗姆酒混杂着浓烈的苦艾酒。
梦幻般的城市像是一块甜腻的蛋糕,许多人沉浸在奶油般的生活里,可偏偏忘记了,干涩的糕饼才是滑过食道的真正滋味。劳特累克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浮光掠影,透过红磨坊里的莺歌燕舞,他看到了生活的乐趣,得到了绘画的灵感,也领会到了命运的无助,更体悟到了生命的苍凉,可以认作是法国版的喜多川歌磨。《她们》系列彩色石版画,就是直接介入风尘女子的日常,以平和的视角、纪实性的笔调逐一展开另外一种“生活” 画卷。画家笔下的“她们”既是浮华时代的群像也是个体原型的升格,这些社会底层的女人或独在一隅、或组合一处,各具姿态地或坐、或站、或躺,其中的一幅《坐着的小丑:夏·玉·卡奥小姐》就选择了这样一个演出间歇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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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主角卡奥小姐坐在舞台的边缘,招摇的表演装束包裹着风尘气息,在随意中带有一丝放肆。娴熟的泼溅技巧与理性的构成因素融为一体,使已经简化的空间环境还是具备舞台感和空间感。虽然他的绘画作品还是属于具象绘画的范畴,但其主体风格已经暗中转向,开始有非具象的倾向。
即便劳特累克喊出“生命多么美好”的高亢声调,也改变不了始终笼罩在其作品间的颓唐、虚幻气氛。他并不介意坊间的喧哗与人群的躁动,也不介意世间的尊荣与情感的交汇,一边是坦诚与狡黠同在,一边是戏谑与悲悯共存。他在人性的层面里反复刺探,直至触碰到最柔软的部分,在故作欢颜背后的潸然泪下。画家在光影之外难掩心底的孤独,但他在孤独的回响里找到了绘画的模样,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模样。
文:汪洋 图:北京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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